王豐收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眼睛還沒睜開,就聽到了耳畔有輕輕淡淡的呼吸聲。
還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
王豐收騰地睜開眼,側頭看向左邊。
對啊,是新歲的臉。
那右邊……右邊這麽近的呼吸,幾乎貼著他的耳朵在吹氣的呼吸聲,總不可能是徐衛國和林小滿吧?
他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向右轉。
長長,長長的眼睫。
小小,小小,小小巧妙的鼻。
玫瑰花瓣一樣的唇。
怎麽,這麽眼熟?眼熟到他想哭了。
這是個夢吧,一定是夢吧?王豐收不敢眨眼睛,一動也不敢動地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旁邊這張臉龐。
一張在他的夢裡,出現過無數次,卻總摸不到的臉龐。
不動,不去摸,夢就不會醒吧?
王豐收重新躺了回去,閉上眼睛。
王新歲偷偷睜開一隻眼,疑惑地看了看。咦,爸爸看到媽媽,怎麽一點也不興奮一點也不緊張啊?
王新歲悄悄伸出一隻手指,摳了王豐收的手掌心一下,王豐收不睜眼,他又摳了一下,用上了力氣。
“爸爸,你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
王豐收側過頭,精準地捉住了王新歲作亂的手指,握在手裡,夾了一下。
“說什麽傻話?”
“那你眼睛好好的,看到媽媽,為什麽一點也不高興?我知道她就是我媽媽的時候,我可高興壞了。”
“夢裡就是這樣,夢裡全是美好,睜眼全是空虛。噓,別說話了,讓爸爸再多做一會兒美夢。”
王新歲就爬了起來,對著睡在王豐收右側的秀秀喊:“媽媽,爸爸這樣子好傻啊。”
“他本來就是個傻子。”秀秀輕輕地說。
這一次的夢真好,秀秀還會說話。
王豐收暗自想著。
王新歲咯咯笑著,從王豐收身上爬了過去,擠到了兩人中間躺平了,看看王豐收,又看看秀秀,然後又笑眯眯地往秀秀懷裡滾。
“媽媽,抱著我睡。”
“好。”
一隻手伸了過來,從王豐收身邊擦過,然後把王新歲摟向她那邊。
王豐收騰地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那隻剛剛擦了他一下的手看。
這感覺,太真實了。
他試探地伸出手,一點一點的靠近那隻手,然後小心翼翼地伸了一根手指,碰了一下。
他從來沒做過這麽美的夢。
他又大著膽子碰了一下。
“傻子,還以為是在做夢哪?”那隻手的主人清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好看極了。
王豐收坐起來,居高臨下俯看著躺在草地上的秀秀。
她……她沒穿背心。
襯衣貼在身上……他,他看到了……
秀秀發現王豐收的視線停在自己胸前,立馬用手遮了一下。她竟然忘記了,她的背心還曬在先頭那河邊的石頭上呢。
“看什麽?沒看過?”
王豐收眨了眨眼,猛地伸手,罩住了那處,還用力地捏了一把。
然後,他的鼻血就噴了出來。
王新歲好奇地問:“媽媽,爸爸捏你做什麽?你又沒打他,他怎麽流血了?”
王豐收盯著自己捏了人的手,鼻血狂奔。
這個手感……
王豐收的手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再抓一下看看?
秀秀紅著臉坐了起來,白了王豐收一眼:“傻子,大傻子。看你那個寶器樣子,啷個瓜。”
“媽媽,寶器是什麽意思?啷個瓜又是什麽?”
“寶器就是傻瓜,啷個瓜就是這麽傻的意思。不理他了,我們采花去,采完花,我們自己回家去。”
秀秀帶著王新歲摘花去了。
王豐收傻傻地跟在後面,一直笑一直笑。
直到秀秀摘完花,抱著王新歲坐上馬,揚鞭要走時,王豐收終於反應過來了,突然跑到馬頭的位置,抱住了馬頭,不讓秀秀打馬走掉。
“別走,別走,讓我多做會美夢。”他一臉焦急。
王新歲也覺得爸爸太傻了。
“爸爸,你沒做夢。媽媽回來了。”
“沒做夢?”
“想知道做沒做夢,你擰自己腿一下,看看痛不能?剛剛我就擰過了。”王新歲給王豐收出主意。
王豐收放開馬頭,狠狠地擰了自己的腿一下,好,好痛。
秀秀懶得理他,直接揚鞭打馬,一騎絕塵,把王豐收扔在了後頭。
王豐收撒丫子追著馬,一邊追一邊喊。
“秀秀,秀秀,秀秀,這是真的嗎?”
“傻子……不想理你。”
“傻爸爸,媽媽說不理你,我也不理你。”
馬兒在前頭跑,王豐收在後頭追,這景兒有趣。
徐衛國和林小滿共騎一馬,站在高處一邊看一邊聊天。
“衛國,王豐收怎麽這麽傻啊?有馬不騎,抄火腿兒追……嘖嘖嘖。人傻沒藥醫哦。”
“他是太高興了,高興得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那時候,我也以為你是鬼魂,不敢碰你。知道你還活著的時候,我也高興得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得了得了,我知道那時候是我不對,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以後,以後不會了。”
“嗯,知道就好。小滿,你得好好補償我。”
“人要知足啊,徐衛國。都任你擺弄了,你還想怎的?”
徐衛國就笑著不說話了。
秀秀逗著王豐收跑了好遠,終於停了下來,扭頭瞪著他道:“傻子,騎你自己馬去。再這樣跑,跑死你。”
王豐收看了看秀秀騎著的馬,躍躍欲試。
秀秀搖頭,“不行,它懷了小馬兒,馱不動三個人。你騎自己的馬去。”
“那,那你不要動,在這裡等我。不,不對,你得跟我一起往回走,找到馬,然後我們再一起回家。我怕我去找馬,回頭你就不見了。”
“好,依你,看你那個瓜相,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王豐收了。”秀秀調轉馬頭。
王豐收走過來,牽著馬,心終於放了下來。
直到回到帳篷,他都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一場美夢。
徐衛國和林小滿早就等在帳篷裡了。
秀秀看到徐衛國,怔了怔。這不是先頭追她的那個男人嗎?
徐衛國衝著秀秀點了一下頭,“徐衛國。王豐收的朋友。其實在京城的百貨大樓,買鋼筆那天,我們還見過。”
“秀秀,如果不是徐衛國一直幫我,我可能早就跟賀勝利同歸於盡了。賀勝利騙我,說你早就死了,我差一點,差一點就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