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忍不住了,說道,“你們一口氣得了那麽多銀子,也該孝敬孝敬爹娘才是啊。”
夏氏用帕子墊著手燒火,也沒看她,說道,“我孝敬爹娘的難道還少了?我的眼睛已經快繡瞎了,不知道還能繡多久,離離也長大了,我們總要為將來打算。我爹說了,連這個錢都要分,就是搶。”
夏老太氣得住了嘴。
小楊氏撇嘴說道,“婆婆說的是孝敬,又沒說分。”
夏氏指了指三碗肉說,“這就是我們的孝敬,自己沒舍得吃,都拿來了這裡。”
李氏笑道,“這糖醋排骨做得真好,顏色比館子裡賣的還好看。”
夏氏得意地笑道,“這是離離做的,我都沒有這個手藝。”
吃飯的時候,兩個媳婦兩個孫女依然沒有上桌。
夏離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夏老漢,笑道,“外公嘗嘗,這是我的手藝,貴人們喜歡吃得緊。特別是那個曾小少爺,他說以後還要來我家吃飯呢。”
夏老漢吃了,不住點頭道,“好吃,好吃。”
夏老太說道,“離丫頭這麽會做菜,以後來家裡了就勤快些,進廚房乾活。”
夏老漢抬起頭,皺眉說道,“你這個老太婆忒愛找事了。離丫頭是文曲星的閨女,要做飯也是給貴人做。家裡這麽多個女人,幹啥非得讓她做?”
糖醋排骨剩得不多,除了夏老頭兩塊,夏老太和所有男人一人一塊。
夏三豹含著骨頭使勁吸,舍不得吐出來。還跟夏離商量道,“離姐姐,你再給我做一次糖醋排骨,我就不要你家院子了。”
夏老太氣得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頭,罵道,“沒出息的東西。”
夏離心情好,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沒理他。
夜裡,夏離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才想起劉公子為何有一種熟悉之感,他長得有些像前世的葉風。說不清具體是哪裡像,反正湊在一起的五官看起來有點像,還有挑眉的動作。
想想劉公子的所為,幼稚,紈絝,不失良善,肯定是如假包換的原裝貨。
那就是巧合了。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一張像葉風的臉,也就有了葉風的一點點痕跡。
唉,不管怎樣,劉公子像葉風就是一種緣分。若是有緣再相見,就對他好些吧,本來自己也對不起他。不過,她覺得再相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夏離百轉千回,天微亮了才又睡著。
她醒來時已經大天亮,當當坐在床頭看著她“笑”。
夏離揉了揉它的腦袋,說道,“危險解除,家裡的日子總算平靜了。不過,你還是不能到處亂跑,不能隨意見外人,必須要等那件事被人們漸漸淡忘以後……”
能留下當當,她深感萬幸,卻並不開心。這就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幸福,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夏離來這裡兩個多月了,通過鍛煉,這具身子已經結實多了,好像個子也衝了一點。無事了,她又開始考慮不張揚的賺錢大計。家裡無田,再不多存點錢,心慌。
幾天后的一個晌午,夏氏去鄰村買豆腐,回來的時候滿臉通紅,似乎還哭過。
“娘,你怎麽了?”夏離忙過去扶著她問道。
夏氏搖搖頭道,“沒什麽。”她把豆腐交給夏離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歇。
”說完,她就回了臥房。 夏離覺得,很可能路上遇到哪個壞男人調戲她了。都說寡婦門前事非多,何況夏氏有房、有貌、有手藝,再加上有井,還沒兒子。不僅鰥夫和老光棍想她,許多有老婆的男人都在想。
夏離曾經把本村和鄰村的十幾個鰥夫和老光棍篩選了一遍,覺得他們連夏氏的一根腳指頭都配不上。這個配不上,並不是隻指家產、相貌,還有精神層面。
想把夏氏嫁出去,必須得認識更多的人,甚至要走出鄉村,走進縣城。
夏離想著,以後就由自己去外面買東西。前世,她五歲起就開始學跆拳道,又有父親和葉風時常教搏擊,撂翻兩個男人不在話下。雖然這具身子矮了點弱了點,但身姿靈活,手裡再拿條棍子,跟一個壯男對打也不會吃虧。
若哪個不長眼的敢把她攔下調戲,往死裡抽。
她之前專門讓王二牛上山砍柴的時候幫她砍了一根筆直的粗樹枝,又請周木匠幫她刨成光滑的小木棒。長不到二尺,好放,拿著也順手。
等夏氏調整好情緒出來做飯時, 夏離已經做好了。一個小蔥拌豆腐,一個黃瓜蛋花湯,烙的蔥油餅。
吃著可口的飯菜,夏氏又是欣慰又難過,說道,“還讓離離做這些,真是委屈你了。”
夏離笑道,“看娘說的,我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當然要乾活了。現在我還有娘心疼,以後嫁去婆家什麽活都要乾。”
見她說婆家一點不臉紅,夏氏搖頭笑道,“這麽大的姑娘,說那些話也不臉紅。”
夏離道,“娘,以後我去外面買東西。”
夏氏猛地搖了幾下頭,說道,“不可,離離還小,莫讓人欺了去。”又囑咐道,“以後不管去哪裡,都走人多的路,不要圖近走小路穿樹林……聽說,李大讓的一個親戚當上了縣衙的捕快。以前他怕你三個舅舅,還怕你四外公,現在可都不怕了……”
四外公是夏老漢的一個族弟,在縣衙當書吏,家住縣城,幫了夏家不少忙,包括夏氏母女的落戶,還有夏家兄弟開的肉鋪和鐵鋪。感念他的幫忙,夏氏每次去縣城賣了活計,都會買點東西送去他家。
夏離猜測,今天給夏氏氣受的一定是李大讓。有了當捕快的親戚,調戲夏氏也比以往更加肆無忌憚。
古代百姓都怕官。雖然捕快不是官,卻是連街頭混混都怕的吃官飯的人,老百姓就更怕了。
夏離暗歎,若當初縣尉大人來自己家吃飯就好了。縣官不如現管,劉公子的身份再高,捕快怕縣尉也不會怕他。
自己想當個老實本分的小農女,想安安心心地種田經商,怎麽就那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