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存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一味强攻。
他能毫不避忌, 神智清明的周行却不能。面對失了常性的好友,周行又驚又憂, 只守不攻的同時又要伺機制服對方。
比之蔣存自幼苦練的功夫, 周行平日裡與他比鬥時輸贏也在四六之間,還多是憑靠了靈活的身手以智取勝。
此時的勝算之低, 已可忽略不計。
反手架住蔣存的手臂, 被掌風激得面頰生疼的周行微微眯眼,視綫越過蔣存,望向不遠處一瞬不瞬注視著他們二人動作的劉拂。
就算再沒可能, 也不能退讓一步。
周行側身避讓,將戰局遠遠引開。他不敢高聲呼和讓劉拂快走, 只能不斷的用眼神示意, 滿心焦躁下,唯一讓周行感到安慰的是,從一開始蔣存就隻將劉拂攔在身後, 沒有絲毫傷害她的意思。
授課用的屋子算不得多小,可不論是排列整齊的桌椅還是桌椅上的擺放著的七弦琴,都嚴重阻礙了他的動作。
蔣存却視其如無物,或丟或擲, 隻將上好的瑤琴當作武器。
滿室錚錚之聲,全是絲桐哀鳴。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周行就已傷痕累累,一個不慎, 就被蔣存猛灌在地。他在即將倒地前拼著一擊重錘死命抱住了蔣存,用雙臂緊緊將對方禁錮著一起倒下。
兩人翻滾著撞倒無數桌椅,激起琴室裡幾不可查的灰塵,最後停下時,是蔣存將力有不逮的周行壓在最下方,緊緊卡住脖頸。
「……阿存!……」
周行白淨的面頰漲得通紅,額角一塊灰塵遮不住綳起的青筋。他吃力地尋找著脫身的契機,艱難開口時聲音中仍不帶一絲惱意,全心全意地安撫著好友。
「……阿存,是我,你清醒點……」
在他的聲聲呼喚中,蔣存依舊赤紅著雙目,完全不爲所動。
「殺!」
周行的臉已經憋得紫脹,好不容易撑開他的雙臂,凝視著蔣存的目光忽的一閃,待要阻止已來不及。
他們打鬥時被砸落在地的岳山琴額,重重地砸在了滿面殺氣的蔣存的後頸。
在周行的嗆咳聲中,被擊中的蔣存回首望向身後襲擊他的人,眼中血色微褪,向著劉拂的方向伸出手。
「咳!蔣存!」周行大驚失色,嗆咳不止的同時强撑起自己疲累疼痛的身體,意圖攔住蔣存的動作。
蔣存却只是伸出手,輕撫了一下劉拂的手背。
「阿拂……」他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笑意,語調輕飄,似訴似嘆。
不等劉拂應答,蔣存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而在少將軍到底的同時,劉拂手中沉重的桐木構件也落在周行脚邊,發出一聲巨響。
瞬息萬變。想起方才種種,周行只覺氣血上涌,强忍住咳意撑跪坐起來,抬頭瞪著劉拂:「你……」
滔天的憤怒與後怕,在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都啞了火。
「你!……」周行咬牙,只覺口中盡是鐵銹腥味,「你可知剛才有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