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月就這麽死了有些出乎意料,還以爲會跟他侄子多耗些日子呢。
荀鄴走到外面, 手撑著扶欄問道:「怎麽一回事?」
王公公皺著臉, 「是縣衙那邊接到消息去城郊尋的人,聽說找到的時候就已經沒氣兒了, 死的有點兒慘挺是嚇人, 也不知道是什麽人乾的,京兆府那邊已經接手了。」
荀鄴偏過頭,淡淡道:「跟在李氏身邊的那些人呢?」
王賢海知他是在問派去監視李南月的那些, 「她偷偷跑出府去, 跟明大公子見過面後就試衣裳去了, 在那裡頭也不好進去, 盯丟了。」
「有些蹊蹺。」因李南月的怪异之處, 他從相國寺見完法安大師回來之後又另添一人專門盯梢,李南月除了那次入宮再沒能出過景王府大門, 哪兒惹的這麽個凶殘的仇家?
荀鄴遠眺著九曲回廊,青閣綠水, 指尖在漆紅欄杆上輕點了點, 「叫原本盯著李氏的人也暗裡去查查。」
王公公恭然應喏,輕手輕脚地下了樓。
荀鄴隨手在案上取了一本書,打發時間。
明苒也沒睡多久,待她醒來,荀鄴手裡不大厚的書才看了一半。
她揉了揉眼, 坐起身來, 目光渙散地發了會兒待, 伸著手就去拉身邊人的袖子,慢悠悠挪過去,無力地伏在他肩背上。
荀鄴看不見她,放下書,反過手將人背起來,慢步往下走,嘆道:「懶得沒邊兒。」
明苒打了個哈欠,眼前霧濛濛的,也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見他側了側頭,便凑過去親了親他的臉,荀鄴笑了笑,眉眼間愈見溫柔了幾分。
出了迎風樓,順著梅園的院墻慢走,天色漸暗,太陽在方才就已經不見影子了。
站在樹後的人撿著地上落下手串兒的人不著痕迹地往這邊瞥了瞥,下頜收緊,又別過頭往另一邊瞧,正好隱約可以看見另一條道盡頭走過的阮淑妃。
明荌站起身背靠著樹,好一會兒才慢步往花房走。
……
今晚吹著大風,不大熱,沐浴完回來,明苒躺在床上手都懶得動一下,轉過來的眸子裡還殘留著方才的艶冶。
荀鄴側過身,替她攏好衣襟,將人攬近了些,見她沒什麽睡意,便低聲說著閒話。
兩人說著說著便說到了李南月身上。
明苒聞言待了一下,紅唇微張,聲音微啞,「死、死了?」
荀鄴輕嗯了一聲,輕扣著她的手,「沒錯的,縣尉那邊找到的人,景王府那邊已經領回去了。」
明苒驚訝地支起頭,蹙起眉。不是,就這麽死了?原以爲她會有什麽保命手段的。
是的,李南月死了。
別說明苒沒想到,她自己都沒想到……
那個穿得跟烏鴉一樣的女人,凶狠程度遠超她的想像。
當時她故意把自己磕暈了想找個人入夢求救,夢是沒入到,生生被她一刀子扎手上疼醒了,然後就眼睜睜地看她弄死了自己。
她故意折磨,也不給個痛快,那種感覺簡直……
李南月呆呆地縮在角落,虛弱的系統174氣得跳脚,「都叫你乖乖做任務不要亂搞,不要亂搞!早就告訴過你懲罰世界不安定因素很多,你是沒長腦子嗎?!」
「還連累我要跟你一起進無限恐怖世界,你個就知道浪的瓜皮宿主!」
「懲罰世界失敗,進入無限恐怖世界,宿主,你好自爲之。」
李南月再次睜開眼,快感涌來,身上不覺一顫,忍不住喘息呻吟,她還沉浸那烏鴉女的凶殘陰影裡,茫然抬頭就看見的就是趴在她身上一身爛肉的怪物,眼眶裡空落落的,正伸著滴血的手在她肩頭揉搓。
「啊!!!」
系統174一脚將那怪物踹開,氣道:「你個瓜皮,還不快跑!」
李南月連滾帶爬:「這是什麽意思?!」
174冷漠:「你不是喜歡浪嗎,這裡所有雄性恐怖生物就像剛才那樣的,目標都是上你,你在無限恐怖世界有整整十年的時間,充裕得很,可以浪你所浪,想來幾發就來幾發,要上嗎?」
李南月飛奔的時候往後看了一眼,被那一身流膿的怪物嚇得痛哭流涕,「不了,不了,真的不了,我發誓!」
……
李南月在恐怖世界怎麽艱辛地夾縫求生與這邊再沒有任何關係,而知道她死了的明苒問起了七七清平候夫人如何。
七七對手指,「李南月死了之後,清平候夫人回侯府了,身體倒是沒事,就是精神有些不對,那兩個穿黑衣服的似乎是故意嚇唬她。」
明苒問道:「你知道那兩個是什麽人嗎?」
七七搖頭,「七七不知道,沒有角色對象在的情况下,監視追踪他人屬侵犯隱私,嚴重點兒的算人肉了,這是違法行爲呀玩家qwq」
「她們都殺人了,追踪一下也算?」
「說的也是,不過也得往上遞個申請,等批下來才行。」說完她就下綫搞申請表去了。
荀鄴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想什麽這麽入神?」
明苒捏著他的衣角,搖了搖頭,荀鄴道:「該睡了,若不然你明日又起不來了。」
明苒答了一聲閉上眼。
……
連著兩天京兆府那邊查探李南月之死的事都沒有什麽進展,明苒分了一絲心神關注,過後看停滯不前,便沒再叫青叢打探了,只等著七七那裡的申請表批下來。
清平侯夫人的精神狀况出了些問題,搬到了相國寺禪房靜修,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這張角色卡暫時被系統回收了,說是等以後再說。
這個空隙明苒也沒抽別的卡,無聊時候就看看書睡睡覺。
烈日當空,燙烤的臉上都發疼,她跨出門檻在檐下走了兩步,默默地又退回了屋裡,到書房找了本書,側坐在窗前座椅上。
西紫急急忙忙推門進來,她正看得打瞌睡,珠簾輕晃,抬起惺忪的眼眸,無聲詢問。
天氣熱,她又走得有些快,額上都是細汗,快聲道:「婕妤,淑妃娘娘找不著人了!」
大概是有些急,她話說得含糊不清的,明苒再問了一遍,「什麽意思,說仔細些。」
西紫組織了一下語言,「淑妃娘娘失踪了,白露說找不著人。」
宮裡平靜,尋常時候出門兒也不興帶多少人,賢妃邀淑妃一起去作畫兒,只帶了白露,白露路上去取了個東西,沒一會兒過來人就不見了。
明苒聽罷坐直了身體,皺眉問道:「貴妃娘娘那兒怎麽說?」
西紫答道:「派了不少人找,還是沒消息,已經禀報給陛下了。」
人怎麽會突然不見了還找不著的?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兒吧?
七七下綫了,也沒辦法問問她,明苒往外走,西紫便拿了傘來,她接過也沒等著準備轎攆,快步去了韓貴妃宮裡。
賢妃幾個都在,殿內伺候的宮人像是都出去尋人了,隻木槿紅藥幾個大宮人。
明苒剛坐下,韓貴妃摁了摁額角,「我總覺得不大好,她也不是個不知分寸的,就怕出了什麽差池。」
諸人不語,坐了半天,宮人們陸續回來,阮淑妃却還是沒有踪迹,人十有**不在宮裡了。
明苒跟著德妃從貴妃寢宮出來,聽著耳邊的嘆氣聲,踢了踢脚邊兒的小石子兒。
「今年的事兒是一件接著一件,真是多事之秋。」從李太后到李美人到景王,再想到淑妃總叫人不得勁兒。
德妃兀自低語,明苒垂目看著從樹上落下來的青葉子,眼睫顫了顫,陡然想起那日與韓貴妃淑妃兩人邊吃葡萄邊說起的事兒,她駐足與德妃道:「你說會不會是顔氏……」
以往顔氏就老針對她,淑妃待在宮裡四年都好好的,前段日子剛剛見過顔勤予就生出這檔子事兒來……
德妃詫异,「不會吧,她還能把手伸到宮裡來?陛下那邊已經派人去查了,咱們也幫不上什麽忙,你別胡思亂想了。」
和德妃分開,明苒徑直去了紫宸殿,荀鄴剛剛見完京兆尹和右扶風吩咐完找人的事情。
兩人去西殿一起用了午膳,飯後明苒又說起顔勤予,荀鄴接過蘊秀遞來的帕子,擦乾了手上的水,微眯了眯眼,叫了映風進來,「去查查清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明苒喝了一口溫熱的白水,見他直接叫映風去查有些驚訝。
荀鄴撩了撩袍子在小榻上坐下,「怎麽這副表情?」
明苒回道:「其實德妃娘娘說得也對,她還不至於把手伸到宮裡來吧。」
荀鄴將絹帕遞給她,曲著食指給她壓了壓微散的髮髻,搖頭失笑,「苒卿,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內宮固然守衛森嚴,但那又怎麽樣,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打破防綫挖個缺口,從來都不是什麽難事。
做太子的那些年,他可是做了不少這樣的事情,把他父皇身邊能用的破得一個不剩。
他能做的,別人也可以不是嗎?
明苒望著他,應了聲沒再說話。
午歇之後荀鄴還有正事,她便回扶雲殿去,路過迎風樓便和西紫蘭香上去坐了坐。
今日烈日灼灼,萬里無雲,縷縷風叫輕薄綉幌微揚,熱氣直往裡鑽。
明苒靠在躺椅上,望著外頭因綉幌遮擋有些模糊不清的亭臺樓閣,想了會兒淑妃的事情。
夏日炎炎正好眠,又恰有香襲來,弄得人暈暈沉沉的,她靠著靠著竟又睡著了,連著西紫和蘭香也倒在了地上。
明荌從榻下出來,看了看手裡的藥包。
本來想把她三姐姐跟淑妃一起叫人送出去給顔勤予的,但想想,顔勤予那個瘋子瘋是瘋了點兒,但她三姐姐和她可沒什麽仇怨,她就算送出去,那瘋子估計也懶得理會,多半也會把人丟出去放了。
還不如她想法子就在宮裡解决了。
聽說司衣司司制司那邊都在準備鳳袍鳳冠了,明荌蹲下身,看著這張柔媚的臉,細聲細氣道:「不就是長得漂亮了些嗎?」男人果然都是食色的,聖上也不能免俗。
她與母親當日在程氏諸人面前請求進宮,話裡是沒有說謊的。雖然首要是想殺了李太后爲父親報仇,但也確確實實對元熙帝有意,年前在相國寺遠遠地見了一面,謫仙一樣的人,芝蘭玉樹都難能比擬了,哪裡又有旁人能比得上。
明荌扯了扯嘴角,捏緊了藥包。
…………
明苒恢復神智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系統空間裡,疑惑道:「我什麽時候進來的?」
七七坐在椅子上轉來轉去,癟著嘴道:「明荌給你下了藥,你中毒暈了,我就把你撈進來了,你自己看外頭。」
明苒抬眼,果然看見自己躺在外面睡得很香,她掃了兩眼就轉過頭,直溜溜地盯著七七。
往她頭頂上綠油油的小細芽兒,好奇道:「七七,你腦袋上長的是棵綠豆芽兒嗎?」
七七跳到椅子上,兩條小短腿兒蹦了蹦,小細芽在上頭晃來晃去的晃眼睛,「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你馬上就要變成睡美人了知不知道,現在應該想辦法救醒你自己呀混蛋?!」
明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