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二人都走遠了, 蘭香幾人也不敢動手抱她,小公主這才認命, 慢吞吞地邁起自己的小短腿兒,甚是艱難地往扶雲殿走去。
明苒還在花架底下躺著, 西紫在一邊陰凉處念著剛從德妃那兒弄來新話本兒。
她聽著, 一邊兒分神想著被她坑去紫宸殿學武的小女兒。
阿婧也太懶了些,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 小小年紀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學武好啊,不說累死累活學出個什麽名堂, 至少每天過去轉兩圈也能鍛煉鍛煉身體了。
她半闔著眼,思忖間聽見雲壽的請安聲, 抬眸一看。
「母后……」
小公主一進殿門, 就癟著嘴小跑到花架, 臉紅紅的, 伏在她腿上,小手揪著她身上石榴紅的裙子, 委屈道:「父皇和皇兄壞。」
明苒一樂,將小姑娘抱起來, 「他們怎麽壞了?怎麽叫阿婧委屈成這樣?」
小姑娘轉了轉眼珠子, 沒在院子裡看見父兄兩人的身影, 趴在她耳邊告狀。
荀鄴和荀瑒從正殿喝完熱茶出來,笑道:「我就說她一回來准向你告狀的。」
阿婧被突然出現的兩人嚇了一跳,明苒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小公主直往自家母親懷裡鑽, 心虛地一聲不吭,聽著父母兄長說話,聽著聽著又打起了瞌睡。
荀鄴將人拎了起來,放在地上,「站好。」
阿婧待了一下,清醒過來,歪歪頭,「父皇?」
荀鄴看著她,「又來瞌睡了?跟著你皇兄再出去轉轉。」
阿婧連連搖頭,「不要不要!」
明苒失笑,起身拉著荀鄴,「算了,剛才回來,叫她歇歇吧,太陽這麽好,我們倆出去走走?」
荀鄴聞言欣然頷首,也沒叫王公公他們跟著。
兩個大人手牽手出去散步了,阿婧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撩著小裙子,飛快地爬上了花架下自己的專屬小椅子,癱在上面舒服地踢了踢腿。
荀瑒捏住她肉肉的臉蛋,「懶猪。」
阿婧瞪他,「不是!」
荀瑒笑著伸出手指抵住她的鼻子,「看,小肥猪。」
…………
明苒說是和荀鄴出來走走,實則繞了小半圈兒就上了迎風樓,坐在圍欄邊,梅園之景盡收眼底。
遠遠地還能看見阿婧被瑒兒拎了出來,兄妹倆像是在玩鬧什麽。
明苒解下身後有些厚重的披風,起身倚在欄杆邊,湛藍湛藍的天下是雪地紅梅,枝頭殘雪漸欲消融,恍惚間還能聽見雪水墜落的嘀嗒嘀嗒聲。
她收回視綫轉過身,荀鄴靠在長椅上,笑看著她,玉冠簪黑髮,神似玉中人,是多年如一日的溫雅清致。
他亦起身來,將搭在椅子上的大紅色斗篷與她重新披上,修長的手指繞著系帶打了個結,溫聲道:「風吹得冷,也不怕著凉。」
明苒聽著也不說什麽,笑吟吟地拽住他玄黑色的斗篷,微踮起脚,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
荀鄴輕輕一笑,指尖碰了碰她被風吹得發凉的臉頰,「明日休沐,要不要出去走走?」
明苒:「好啊。」
荀鄴笑道:「明日就不帶瑒兒和阿婧了。」
兩人說好了明日出去過二人世界,坐回長椅上,明苒便悄聲和他說起這次抽到的角色卡。
有他出主意,她已經很少失敗了,獎勵卡積了厚厚一叠,七七業績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漲,再也不用在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之間糾結徘徊,每天在系統空間瞎蹦躂,高興得綠豆芽亮度十足差點兒就歇了火。
兩人在閣樓上就角色任務低低絮語,樓外映風抱著劍站在樹上,旁邊的照青猶猶豫豫半晌,還是抬著拐肘輕輕碰了她一下,見人沒反應,又碰了一下。
映風撇眼,「幹嘛?」
照青從懷裡掏出一張帕子遞給她,「擦擦,鼻涕流出來了,映風你是不是著凉了?」
「??」
映風懵了一下,「……你說啥?」
照青又把帕子往前遞了遞,順便給她指了指。
映風:「……」那是雪融了樹葉子上滴下來的水!瞎眼的死狗崽,老娘信了你的邪!
映風手有點兒癢,特別想一脚把他踹下去,她表情實在猙獰,照青被嚇了一跳,茫然不知自己哪裡做錯說錯又惹到她了。
站著上面枝丫上的十七旁觀所有,差點兒沒把剛含在嘴裡的葉子噴出來,老大可真行……
明苒和荀鄴在迎風樓坐了會兒,將近午時才下去,繞進梅園裡,漫步走著,聽風看雪賞梅,倒也愜意。
那頭荀瑒和荀婧玩得正熱鬧。
荀瑒笑眯眯地拍她腦門兒上,「笨死了,跟你哥玩心眼兒,你還嫩了點兒。」
阿婧氣得雙手叉腰,衝他鼓著臉,「你壞!你壞你壞你壞!再也不要跟皇兄玩兒了!」
不遠處的兄妹兩人笑鬧著,叫寒冬下的寂寥都烟消雲散了。
明苒笑出聲,也沒叫他們。
荀瑒聽見動靜,站起身揮了揮手,叫了聲父皇母后,又轉過去繼續逗自己的蠢妹妹。
明苒側身轉過來,正好對上荀鄴的視綫,不由彎唇一笑。
眸光灩灩,依舊是初初見時的春水明媚。
遠來的凜風携裹著冷香穿過,兩人的衣裙錦袍迎風獵獵。
身後是小公主中氣十足的聲音,「不喜歡皇兄了,壞!」
荀瑒把滾在雪堆裡的小人兒拖出來,嘆道:「……真是笨死了。」
荀鄴看了兄妹二人一眼,微微一笑,牽著身邊人,十指相扣著,不緊不慢地往扶雲殿走。
覓食的雀鳥驚落枝頭殘雪,胭脂紅梅紛紛落落。
白雪映艶陽,光景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