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不過半個時辰內數百精兵已死傷大半,華荊台握緊劍柄,沉聲道:“四哥,我先去探探。”
豐極頜首:“小心。”
眼見青龍又昂首張口,華荊台縱身一躍,直撲青龍而去,同時一蓬水箭已噴射而來,“六哥!”南片月心頭一驚,剎時便見半空上一道金色劍光劃那一蓬箭雨,如長虹貫日般劈向龍首。
久邈手腕一扭,青色巨龍騰飛而起,頓避開了劍光,同時龍尾一掃,便沖華荊台撲頭蓋臉掃去。那巨大的龍尾挾萬均之力橫掃而來,捲起一陣狂風吹得地上眾人幾站不穩,半空中的華荊台更是險在眉睫,若被掃中,只怕便要當場碾為肉泥!危急之刻,身經百戰之名將的威勇便顯現出來,華荊台瞬間消去前衝之勢,讓身體如風中落葉般隨著龍尾掃來之勢往後飄去,然後再使出千斤墜之功,於是身形急速下墜,龍尾便掃了個空,那股狂風不但掃的地上的花草折了腰,更帶的華荊台在地上翻滾著。
久邈手指一彈,半空上的青龍又張口一噴,一道水箭直射地上的華荊台。豐極迅速縱身一躍,左掌劈下,將水箭砍斷,順手扯著華荊台後退,一邊吩咐南片月等人,“退到門後!”
眼見那青龍又是一大蓬水箭噴出,南片月趕忙領著餘下的士兵退至方才豐極以血劃下的門後,飛身躍至的豐極一掌將華荊台推了進去,那時旁人肉眼無法看見的鏡牆已化作碎雨慢慢消失,豐極知施下這“獄火琉璃鏡”的人定就是這幻出青龍的人,此刻撤下了鏡牆以方便青龍攻擊,他迅速抬掌拈血,在門上劃下一道結界,於是鏡牆消失後,卻獨留一道閃著紅光的門,青龍的水箭噴至,都在紅門之前無功墜落。
此情形久邈自是看到,他指間法訣一拈,那門後雲霧瞬即又幻化成蛇,襲擊眾人。
華荊台、南片月見之,暗暗唾罵一聲,爾後各自凝氣揮掌,以掌中發出的內氣將那些白蛇揮散,如此一來,倒是保全了那些無能抵擋的士兵,可他們功力也消耗極快,於是乎南片月大聲對著門外揮袖抵擋青龍噴來的水箭的豐極道:“四哥,你快變出一條龍把那妖人制服了!”
豐極聞言苦笑,“我若有此能耐,那早就撒豆成兵了,何需我們兄弟這般辛苦。”
幻龍之術豈是常人能施,那是要百年以上的功力,便是玉師也不能,可眼前這人看年紀與他們相當,竟有如此本事,難當真是山中修煉了千百年的妖靈不成?
“我才不管,那妖人會,你也要會,否則回頭找著了七姐,我要告訴她四哥你打不過妖人!”南片月一邊揮掌橫掃一邊喘息道。
華荊台也跟著道:“四哥你再不動手,累死了我看以後誰來掙錢養你們!”.
面對兩位弟弟的威脅,豐極嘆了口氣,“我討厭打鬥,會出汗,會弄亂頭髮,會弄皺衣裳,而且打鬥是野蠻人才幹的事。”
聞言華荊台、南片月同時吼道:“你那完美的殼子難道比弟弟還重要?!”.
“當然是前者重要了。”豐極理所當然道。可說出話時,他那如畫般的眉眼間卻瞬間溢著迫人的氣勢,他緩緩踱步上前,姿態如閒庭信步,右手拔出腰間長劍,就彷彿拈一枝花在手,優雅而瀟灑。
九、昊天不惠8
眼見豐極無視半空青龍的攻擊,悠然踱步行來,久邈由不得心神一凜,凝眸注視著他。從方才交手便可知,這些士兵能上口來定是因為此人,不但破了山中迷陣,也解了山門幻障,還以笛音散了雲中霧蛇,更是通過了“獄火琉璃鏡”,可說是他此生未遇的強敵,也是久羅百多年來最厲害最可怕的—— 精通術法的敵人!
看著眼前這些身披鎧甲手持刀劍的敵人,久邈腦中想到的是三弟說過的那句“你一次取五百士兵性命,此事非同小可,若驚動了大東的皇帝,他必然會派人前來探查。”這些人定就是東朝皇帝派來的人,卻偏偏那麼巧,就在他撤去了山中所有術法之時闖了進來,否則怎容他們如此輕易上山!
換作常人,或許這刻定會以為是久遙背叛了他們,認定這一切都是算計好的,可久邈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所想的是如何將這所有闖入山中的人殺掉或趕出,然後在整座久羅山布下術法,再不讓任何人入山!便是三弟再如何求情也不能同意!
豐極在離久邈六丈遠的地方站定,仰首望著半空上盤施的青龍,左掌微抬在長劍上輕輕撫過,劍身上頓抹下一道血痕,他指尖再在劍身上劃下一道符印,然後抬臂劍指久邈,“吾為大東太宰豐極!”
這一刻,若是久遙在此,他會知面前之人身份之重,他會知面前之人所為何來,他會立刻回報名姓身份,爾後雙方交涉,便可免除一場血戰。可在此的是不涉塵世的久邈,是清高孤遠的久羅王,是視山下一切為蛇蠍不願有任何一絲沾惹的久羅人,所以面對豐極,久邈只是五指揮下,一聲沉沉龍吟嘯空,青色巨龍撲向豐極。
豐極長眉一揚,不退不躲,持劍而立,如青鬆勁竹挺拔凜然。當青龍已撲近三尺之距時,他驀然飛身躍起,手中寶劍凌空揮下。紅門之後的華荊台、南片月等人只看到半空上一道劍光似雪直劈青龍,可久邈卻可看到如雪的劍光裡夾著的一道赤色血虹,他立即抬手,青龍猛然縮首後飛,避開了那一道劍光,可豐極身在半空,卻劍勢不收,只是後腕一轉,劍招變化,瞬間劍光如焰,劍氣縱橫,如蒼穹華光,將青龍籠罩!
“這一回該是可以看清四哥的真本事了!”紅門後南片月感慨著。
“也許這回能知道我們八人中誰的功夫最高。”華荊台則道,這樣下次開賭時定會穩贏不賠。那刻久邈全神貫注對付豐極,分不出心神操縱雲霧,於是兩人可緩一口氣了。
“反正我知道功夫最差的是六哥你。”南片月斜著眼睛看著兄長。
他們八人皆是武功一流,但八人來排高低的話最差的確實是華荊台,輕功最好的是寧靜遠,劍術最好的自然是皇逖與風獨影,但是豐極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卻是他們幾個兄弟也不清楚,因為悟性最高的是他,學得最多最刻苦的也是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比之皇逖、風獨影只高不低。
久邈眼見青龍為劍光所籠,立時五指一張“破!”,瞬間青龍身上發出一團耀眼的青色靈光,掙破了豐極的劍氣騰飛而出。半空上豐極冷冷一笑,提氣縱身追去,飛落青龍背上,長劍再次劈向龍首,久邈趕忙五指一彈,青龍於半空上急速翻滾,避開長劍的同時亦要將背上的豐極抖落,可豐極怎肯被擺脫,施身飛躍不離龍身一丈之外,手中長劍招招如電,一時半空中龍鳴劍嘯,劍光青影交縱,直讓地上眾人看得眼都不敢眨。
“六哥,你見過龍嗎?”
“當然沒見過。”
“那你見過能化出龍的人嗎?”
“也沒見過。”
“可是我們眼前真的是有一條龍啊。”
“那人肯定不是凡人,是妖怪!”
“四哥卻能跟龍和妖怪交手且不敗,他果然是最厲害的。”
“所以以後寧肯得罪七妹也不要得罪四哥!”
“那是,得罪了七姐最多被她扁一頓,可得罪了四哥……唉,可能倒霉了都不知道為什麼。”
紅門後南片月與華荊台竊竊私語,忽然背後隱隱嗒嗒蹄聲傳來,兩人頓時欣喜,知是援兵到來。
同一時刻,久羅全族已被鐘聲召集於王宮前的雲台下,久迤開啟了雲台的機關,那裡藏著百多年前他們的祖先收起的兵器。
那時若有人見到這一幕,定然是嗤笑並憐憫。
嗤笑這些只握過鋤頭的人,這些完全不懂兵戎相見的殘酷、完全不曾知曉戰爭的血腥與可怕的久羅族人,卻笨拙的拿起了兵器,無異於是自行送命!
憐憫這些純樸的人,他們本是與世無爭,本是安居樂業,卻只因祖先那不知該說是對還是錯的遺訓,而有了今日的災禍。
孩子躲入雲台秘道里,男人女人老人們拿起兵器迎向他們未知的戰鬥。
而在草地前,久邈眼見豐極於半空上與青龍纏鬥,他靈力化出的神龍竟然無法制服那人,不由得心頭驚駭莫名。卻不知豐極亦是辛苦萬分,他的術法不足與天生即帶靈力的久邈匹敵,能倚仗的只有一身功夫與劍術,卻也有了意外的收穫,只因久邈完全不懂武藝,所以豐極那神出鬼沒的劍招,往往讓他措手不及,只能憑本能操縱青龍躲閃、攻擊,又因豐極選擇近身相鬥,於是青龍再也無法噴出水箭,如此倒讓雙方打成了個平手。
時光悄逝,夜幕降降,淡淡星月升起,天地籠於朦朧暗淡之中,只半空上縱橫的劍光與飛騰的青龍格外醒目。
“去!”驀然響起一聲清喝,半空中忽然又多出一條青龍,張口噴出一道鋒利雪亮的水箭直射豐極背後。
“四哥!”地上華荊台、南片月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