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金貴的貓啊,好吃好喝的在宮中養了五年,每片肉都醃進了上層社會浮華的香氣。
九公主先前負氣出走,還不讓齊軒他們跟著,自己一個人走到了上次被薄玨剃毛的地方,越想越生氣,當場便發作了一通,撿了塊大石頭開始砸牆。
這牆豈是她一個細胳膊細腿能砸得爛的,不小心還傷到了自己。她左右看看,發現有個高大的男人,蓬頭垢面地坐在角落裡,她以為是個乞丐,當下便走了過去,頤指氣使地說:“你,幫本公主把那堵牆砸了,回來給你飯吃,還給你賞錢。”
那男人慢慢地抬起頭,一雙漆黑的眼睛在白晝中分外醒目,嘴角還掛著邪肆的笑意。
天宿人!
九公主看到黑眼睛只有這個第一印象,拔腿就跑!沒跑開幾步就被抓了回來,那人舔了舔鮮紅的舌頭,招來兩個同伴:“今天我們加個餐。”
九公主暈過去之前,死馬當作活馬醫地在地上留下了標記,希望齊軒他們能夠找到她。
“這什麽東西?定位系統?呵。”一枚芯片被隨意地拋棄在地上,那副詭譎的圖案並沒有引起那些逃犯的注意,他們拎著九公主的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九公主中途醒過一次,那時候他們正在綁她的腿,有個人問要不要先開膛破肚洗一下腸子,她就又嚇暈了過去。
再後來是被一陣打鬧的聲音吵醒的,她眼睛睜開一線,在白光裡看見一個身量修長的女人朝她走了過來,那人生得一頭鉑金長發,分不清是太陽刺眼,還是頭髮刺眼。
那女人蹲下,溫柔地把她抱了起來,九公主兩爪緊緊地扒住了她的袖子,仰頭看著她鍍著陽光的眉眼。
“趙清閣,你看這個小東西果然在這裡。”
“早點帶回去吧。”
“你說女皇會跟我們說什麽呢?”
“去了就知道了。”
“你猜一下嘛。”
“你怎麽這麽多話?”
“白日漫漫,不說話還能幹什麽?”
一個叨叨一個嫌棄,九公主不知不覺安穩地又睡了過去,最後醒的時候,入目是花樣繁重的淺黃色帳幔,她眨了眨眼睛,偏頭望向身邊的侍女,侍女忙小步上來:“九殿下,你醒了。”
九公主還有點迷瞪,要了杯水喝,大腦漸漸清醒後,便跑去女皇的寢宮了。
“您是說,您的祖先被人所救,然後留下了這副圖案,就是當初救你們祖先的恩人的線索?”薄玨問道。
“是的。”
趙清閣和薄玨對視一眼,俱都覺得荒謬極了,除非以前有一個和趙清閣一模一樣的人,否則就算他們腦回路撞到了一起,下筆畫出來的東西也不會如此相似,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您確信?”
“千真萬確,我從小時候看到現在,不會有錯的。”
趙清閣問:“可否帶我們看一下原件?”
女皇想了想,說:“好,你們跟我來吧。”
九公主一陣風似的從門外刮了進來:“母皇我也要去!”
女皇眼含責備地看了她一眼:“有貴客在此,不要總怎怎呼呼的,讓人家見笑。”
女皇又說:“人家救了你,還不給人家道謝。”
薄玨笑道:“沒什麽沒什麽,舉手之勞而已。”
九公主罕見地沒有鬧公主脾氣,學了一個古禮,先朝趙清閣拜了一下,說:“謝謝。”
再朝薄玨拜了一下:“謝謝你救我,還有之前對不起。”
趙清閣眉毛不由得輕挑了一下。
出於習慣性對雛態的愛護,薄玨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乖。”
九公主低著頭“嗯”了一聲,沒人發現她一張小臉早已通紅。
女皇在前面帶路,手裡牽著九公主,九公主時不時就要回過頭看一眼,明面上是不老實地在東張西望,目光的焦點卻一直聚在薄玨身上。
她扎成幾束綁在腦後的銀色長發,在只有微光的密道裡也透白的皮膚,扭頭和趙清閣說話時顯得弧度美好的側臉,還有……和人牢牢牽在一起的手。
她有些落寞地把臉轉回來。
女皇空著的手在她腦袋上胡嚕了一下,然後又一下。九公主仰頭看著她,輕輕地哼了一聲。
女皇打皺了的臉便笑開了。
所謂的原件其實是一張快要風化的宣紙,隔著櫥窗被真空保存著,薄玨把自己的匕首解下來,一筆一劃的比照起來,這張原件更加明顯地表示了這兩張圖案絕對是出自一人之手,連圓圈的個數都一模一樣。
到底是什麽回事?
難不成是她們回到過去把人給救了?簡直荒唐!何況匕首這種天宿人從不離身的東西,豈會輕易被他人所複刻。除非……
薄玨目光微冷,直指女皇:“尊貴的女皇陛下,你在騙我們。”
——
“威脅任課老師,罪加一等。”
看著洛珂看透一切的笑容,林箋恨不得把爆米花糊她臉上,而她確實也這樣做了。有幾粒爆米花順著眼鏡夾縫落了進去,洛珂不適地摘下眼鏡,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直直地撞進林箋眼簾,看起來似笑非笑。該怎麽形容這雙眼睛?好像洛珂所有的精氣神都匯集到了一雙眼睛裡,時正時邪,時殘暴時溫柔。
洛珂不由分說地去抓林箋的手。
林箋往後一退,背抵在前一排的椅背上,洛珂趁機進了一步,兩臂將她圈進了懷裡,靜靜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林箋:“……”
洛珂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打算做點什麽,她將身體一側壓在林箋身上,正好擋住了終端上的攝像頭,手掌也一並按住了話筒,帶著薄繭的指腹鑽進了林箋的袖口,慢慢地劃著。
林箋深灰色的眼睛越睜越大。
洛珂的嘴唇最後停在離她三公分遠的地方,彎起來輕笑了一下,說:“林同學,你幫我戴一下眼鏡好不好?湊得這麽近才能看到你。”
“好啊,”林箋笑眯眯地接過她手裡的眼鏡,洛珂溫馴地閉著眼低下頭。
哢噠——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眼鏡在林箋腳下碎成了蜘蛛網。
“再見!”
洛珂看著她揮袖而去的背影,玩味地笑了笑,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早知道就親下去了,可惜可惜。影院的工作人員到這裡來清場,見她還一個人站著,催了一聲,洛珂才彎下腰撿起來那副報廢了的眼鏡,用絲絹包住,揣進了口袋。
“麻煩您了。”她朝工作人員說道。
隨後又摸出一副新的書呆子眼鏡戴上,鋒芒外露的氣質隨著眼睛的被遮擋消失得無影無蹤,出門便融進了人海裡,再也找不見了。
逗林箋實在是太好玩了,洛珂意猶未盡,晚上打算繼續聯絡一下感情,在這之前,她先用管理員權限登陸了教務系統,林箋不出意外從她的名單了消失了。
洛珂順手把她又加了回去。
剛想發訊息騷擾,自己這裡卻進了條消息,她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回了條信。剛回復完屏幕上進行過加密的字符便消褪乾淨,洛珂和那個人是單線聯絡,對方沒有表明過身份,自己目前的技術暫時也無法破解這個隱藏代碼。
不過那人不說,她也未必就猜不到是誰。誰有權限可以利用軍部系統神不知鬼不覺地發SS級加密消息過來,總歸,就在那幾個人中間。
這一番折騰後,洛珂沒了興致,把碎裂的眼鏡裱了起來掛在正對著床的牆壁上,扯過被子來睡了。
第二天有洛珂的選修課,她滿懷期許地等著見到林箋,後排最後一位卻空無一人,洛珂剛挑眉覺得這人長本事了值得嘉獎,便想起來
她提前跟自己請過假了,她要和學校歷史博物館的館長一起去考古發掘現場。
離禦天軍校千裡之外的一座古城裡,林箋戴著工作證,頂著毒辣的太陽,跟著焦群在考古現場團團轉,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出來個什麽東西便有人喊他過去,林箋這小身子板的確是熱得不行又累得不行。
焦群扭頭看她苦哈哈的,非常體貼地讓她在一邊涼快的樹陰處呆著。
“老焦,這裡面都出土了些什麽?”樹蔭底下,林箋搖著不知道哪裡拐來的大蒲扇,大喇喇地給自己扇著風。
焦群灌水灌了一口狠的,走過來一屁股坐下,說:“像是一座年代久遠的皇室陵墓,器皿居多,還有珠寶金銀,很多都是陪葬用的,不一而足。”
林箋挪過去也給他扇風:“有稀奇一點的嗎?”
焦群接過蒲扇,把林箋的身子扳正,風就可以吹到兩個人。
“有倒是有,是一副畫,不過要做些恢復處理才可以。”
前方原本井然有序的工作人員突然爆出一陣高高低低的喧嘩聲。“挖到東西了!”“太大了,弄不上來。”“那是什麽東西?”
焦群單手撐地站了起來,林箋立馬也爬了起來。
工作人員征詢在場專家意見後,一場浩大的挖掘工作開始了。
起重機將那東西緩緩地吊了出來,那東西幾丈見方,晶亮透澈,在太陽的映照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那裡面居然是……
焦群的眼睛幾要脫框而出。
林箋呆呆的仰頭看著。
所有人幾乎同時爆出一聲低低的驚歎:“天啊!”
一小時後,天空出現了一隻遮天蔽日的黑色鐵鷹,那是帝國最快的一架軍用飛行器,尚在半空中,鐵鷹腋下的艙門打開,一道人影從上面一躍而下,身後陸陸續續跳下了十數條人影。
肩章清一色的松枝金星,全部都是少將以上軍銜,軍靴在陽光下泛著暗色的光。
為首那人穿著一身精良的白色軍裝,領口的星宿徽章昭示著她在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身份。修長而筆挺的雙腿隱藏在剪裁得體的軍褲下,走過的地方帶起了一陣風。
她的聲音在烈陽下像是一柄鋒利的冷刃。
“東西在哪裡?給本帥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