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末年戎狄盗贼并起。
当时中原避难之人民,其不能远离本土迁至他乡者,则大抵纠合宗族乡党,屯聚堡坞,据险自守,以避戎狄寇盗之难。
沈家作为幽燕大族,亦积极修建坞壁,圈地自守。
当是时,无处可退的百姓,大量并入沈家,改名更姓,成为沈家子。
其家族的坞堡,多事平地建坞,占地极其宽阔,内有肥硕的土地,而四周有围墙环绕,四面有门,坞内建望楼,四隅建角楼,可谓是与一般的城池无异。
汉赵永凤元年,刘渊授石勒安东大将军、开府,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进军攻巨野、常山,攻略冀州陷冀州郡县堡壁百余,并收拢衣冠人物,称为君子营。
彼时,天下震惊,认为河北衣冠尽丧。
而就在彼时,居住在黄牛堡的沈家家主沈罴(pi)站了出来,率领族中儿郎其中优异者,诸如沈弥、沈浚、沈琨,与石勒鏖战,不仅保住了黄牛堡不失,反而夺回者圈、苑市二壁垒,为江南豪族称道,称其为河北世家中流砥柱。
沈家也从那时,正式成为北方大族。
如今虽然历经多朝,坞堡不复先前的荣光,但黄牛堡作为沈家祖业,也为沈家子看中,世代小心经营,不肯懈怠,自然繁花依旧。
沈家三爷与二爷夺权后不久,便坐镇此地。
只是今夜骤然而起的动荡,使得沉睡之中的沈家三爷猛然惊醒。
从宽荡荡的大床上跳下来,自有美婢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将衣裳披上。
此时,大量的沈家老少聚集起来,皆是神色惶惶的看着沈三爷。
负责管理黄牛壁的执事惊慌失措的冲到神三爷面前,高声道,“三爷,大事不妙,有贼人破了苑市垒,不知道杀了多少我沈家儿郎。”
闻言,沈家三爷感觉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一般,连忙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速点齐家兵,营救苑市垒。”
“是。”
执事颔首,一招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聚集了数百个沈家的族人,手持刀枪,朝着苑市垒杀了过去。
只是这群沈家的家兵刚刚除了黄牛垒,后面便有数十骑使用不知道什么邪法,召唤来天雷炸开了城门,然后直接杀了进来。
很快,黄牛垒内部便响起了一阵阵呐喊声和惨叫声。
当叶渡进入黄牛堡的时候,早就埋伏在此地的苏灿,早就领着一群手下,将此地屠杀了一波。
原来是苏灿见叶渡的赏金客训练颇有成效,便找来叶渡跟叶渡要了数目不少的金银,寻找走投无路的乞儿,给衣给食,训练了一支三百人的童子军。
这支童子军年纪虽然不大,基本上十四五岁左右,但是对叶渡和苏灿极其信服。
叶渡平日里未必有时间教授他们武艺,但是却帮他们安置住处,教他们读书识字,传授他们做人的道理和本事。
尤其是他们见识过人间的险恶,对于给予他们温暖的人恨不得将命多报答给叶渡。
“相当不错。”
叶渡忍不住夸赞到。
他派苏灿来做这种脏活,其中一部分心思是想将苏灿跟自己捆绑的更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这个读书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从眼前的景象来看,苏灿没有让自己失望。
杀伐果断,有大将之风。
今夜行事,必须采取雷霆手段,一旦沈家的坞堡都反应过来,那么给沈家带来沉重打击的想法就会泡汤。
甚至于他们这点人,会被沈家人埋伏,损失惨重。
到时候别说打击沈家,就连鸳鸯岛那群畜生都难以收拾。
忽然,叶渡看到有两个相熟的乞儿躺在血泊之中,鲜血簌簌的流了一地。
而其中一人身上插着的郝然是苏灿的佩刀。
于是问道,“这两个兄弟做错了什么?”
苏灿并未完全带童子军,而是选择了一些亲信,跟他一起行动,毕竟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万一出了乱子,容易无法挽回。
结果童子军打的那叫一个出彩,反而自己的手下出了大问题。
见叶渡问起,苏灿羞愧回应道,“叶兄,这两人不尊我号令,趁机去平民家中抢劫钱财,正好被我撞见,便被我手刃了。”
“两位哥哥并未去平民家抢劫钱财,是那沈家贵子逃到贫民家中去了。”
其中几个乞儿忍不住,为死去的兄弟叫起了冤屈。
叶渡只是瞥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细节,冷声到,“放屁!若是沈家贵子逃匿到贫民家中去了,他们二人直接将人抓出来便是,何故杀平民老小?”
一种人畏惧叶渡的气势,同时心中理亏。
而一群童子军,则巍然不动,皆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叶渡。
叶渡瞅了其中几个人的裤裆,心中越发的了然,冷喝道,“每人打二十军棍。”
苏灿求情道,“他们也是第一次随你我做大事,不懂规矩,情有可原,可否待回还之中,再做处罚,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可!”
苏灿走上前,一人踹了一脚,骂道,“还不谢过大王!”
一群乞儿立刻上前磕头,“谢过黑龙大王!”
“谢过黑龙大王!”
叶渡上前问道,“沈家三爷呢?”
“我还真不认识是不是沈家三爷,只是看着堡垒的主事之人,穿戴富贵,对其他人颐指气使,应该身份不低,所以便将其囚住,等候你处置。”苏灿回应道。
叶渡点头,随苏灿前行。
远远就听到一个嚣张的老家伙在骂骂咧咧的斥责着什么,叶渡疑惑道,“怎么不派人抽他嘴巴?”
苏灿低声道,“这老东西说他掌握着惊天秘密,说咱们定然不会杀了他。”
不会杀了他?
叶渡冷笑一声,迈步走入牛棚。
一进去,就见一个身份尊贵的老者,被扔在牛粪里,几个乞儿正在往他身上呲尿。
那老者骂道,“小儿无礼,待你们大王见我之后,定然要斩了你们!”
嘴里说话虽然硬气,待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扭头看见身材高大的叶渡,先是一愣,旋即整个人惊慌失措起来。
虽然叶渡以黑布覆面,但是沈家三爷确实是见过叶渡的。
一看眼神就认了出来。
而叶渡也是见过沈三爷的,虽然只是彭水相逢,但是这种大人物,总归是有能记住相貌的。
他一脸的大恐怖道,“大王饶命!”
叶渡微微一笑,“沈三爷,认出来便认出来了,何故在这里装疯卖傻呢?”
沈三爷摇头道,“大王您说什么糊涂话?老小儿什么时候见过您,又怎么可能认识您嗯?”
苏灿呵呵一笑道,“原来你真的是沈三爷,您不会以为您还有活命的机会吧?”
说着,拿起了锋利的刀,轻轻的擦拭着,嘴里继续笑着说道,“我把刀擦干净,免得您到了阎王爷那里,说我杀人不够专业。”
沈三爷闻言,心里越发的恐惧,但片刻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便逐渐放弃了挣扎,绝望的冷笑道,“好算计啊!
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现在衙门企业一点人手都没有派出来,说没人官面上的人物跟你们同流合污,谁信?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小小的县令可做不到,定然是姓杨的彻底倒向了你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渡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心中暗道,不愧是掀翻了沈峤年的人物,心思果然细腻。
在这个时候,还能联想出那么多东西。
“听不懂?我劝你最好放过我,姓杨的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可知道,前些时日,我们拜访他,他有多惺惺作态?”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能想到那么多,我想你的结局,你刚才就已经猜到了。”
叶渡手持大刀,上前一步。
真的面临死亡,沈三爷满头冷汗,脸色白的过分,但依然强壮镇定,“叶渡,你不缺钱,你缺的是扶摇而上的助力,今日一战,我沈家输定了,但与其将好处凭白给了那些贱民,不如好处你拿走,我沈家从此臣服于你。”
“而且,我还知道一个惊天秘密,也可以一并告诉你,是关于梁.......”
话还没说完,叶渡的刀已经刺了出去。
鲜血四溅,惹得苏灿老大不痛快。
骂骂咧咧道,“你文雅点,血都喷我身上了。”
杀了沈三爷,叶渡转身出了牛棚。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众人大吃一惊,以为沈家的主力杀了过来,下意识的看向叶渡。
却见叶渡的表情风轻云淡道,“莫要慌乱,此次沈家的坞堡和庄园都安排了内应,各地都陷入了自顾不暇的境地,即便是有人来了,也当时黄牛垒的家兵。”
“我去会会他们。”
说着跨步前进,但走了两步,忽然驻足说道,“此乃沈家祖业,定然藏匿了不少宝贝,你们速速找一找。”
听到祖业这两个字,包括苏灿在内,几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要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叶渡可曾经跟村长许诺过,他们可以拿走三成的好处。
这里既然是祖业,几百年的积攒,今年财宝绝对不是小数目。
哪怕只有三成,他们分到的也绝对不会少。
一时间,乞儿们,纷纷散开,寻找起宝藏来。
……
跨步流星,叶渡来到了城门附近。
只见王猛子等人已经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敌。
口里喊着,八臂黑龙,天下无敌之类的糟糕口号。
而沈家的家兵人数众多,喊杀声震天,看起来颇有声势。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享受太平生活太久了,沈家的家兵早就没有了锐气。
他们始终不敢真正的靠近,手里挥舞着的兵刃也有气无力。
不过也可以理解,沈家上层过于贪婪,这些家丁拿不到真正的实惠,怎么会卖命?
不过即便是如此,仗着人多势众,还是逼迫着王猛子等人连连后退。
“慌什么?一群土鸡瓦狗罢了,随我灭了他们!”
叶渡大喝一声。
听到了叶渡的声音,王猛子的等人瞬间再次来了精气神。
一个个嗷嗷叫着,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沈家的家兵瞬间被这股子恐怖的气势吓住了。
根本不敢抵挡,直接快速后退。
前面的人往后撤,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一时间,自己人捅死自己人的情况不在少数。
有些人甚至于见状,直接扔掉手里的兵刃,直接逃了。
嘴里还喊道,“狗日的三爷,来了坞堡第一时间,便是将俺的月钱改成一个月三百文,俺才不卖命呢!”
叶渡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如饿虎扑羊,对方一点抵抗的意志都没有,瞬间被解决了。
看着对方如此不堪一击,王猛子气的拿头撞墙,嘴里道,“师傅,我真的蠢极了。”
又有人道,“咱们要不要乘胜追击!?”
叶渡摆手道,“不必,继续守住城门,不要放一个人进来,也不要放一个人出去。”
说罢,叶渡转身回了黄牛垒。
刚走了没有两步,便见苏灿急匆匆的赶来,脸上写满了兴奋,“找到了,找到了,好多金银。”
“带我过去。”叶渡闻言便是一笑。
进入沈家的库房,入眼所在,是一袋袋摆放整齐的粮食,以及堆积如山的铜钱,还有数目众多的金银。
苏灿拿起了铜钱,看了看,骂骂咧咧道,“沈家真不是人,宁可铜钱在库房生锈,也不愿意分给咱们穷人。”
“是啊,俺做梦都不敢坐那么大的。”
“就是,就是,沈家太不是东西了,这些丝绸都发霉了,造孽哦。”
跟进来的乞儿,也是一阵阵发出惊呼之声,甚至忍不住开始偷偷往身上塞东西。
对于此,叶渡和苏灿都没有刻意去管。
大家拼死跟着出来折腾,还不允许发点小财了?
就连苏灿都忍不住拿了一个玉佩,挂在腰间刚想跟叶渡显摆一二,却见叶渡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而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见此,苏灿走过来,拍着腰间说道,“哎哎哎,老叶,你几个意思?我好不容易潇洒一回,你皱眉头是几个意思?莫非我今日还不够出彩吗?”
“不是你。”叶渡摇头到。
“那你咋啦?”苏灿皱眉,他想不明白,为何暴富之下,叶渡却一脸的不开心。
“你啊,是见识影响到了你的判断。这点财货,加吧加吧也就十几万贯,可这里是沈家的祖业,传承几百年未曾断绝的地方,怎么可能就十几万贯?”
一个山沟沟的山大王,都能轻而易举的积攒两三万的财富,一个占据着大量土地的坞堡,一个沈家人世代辛苦经营的堡垒,怎么可能就这点玩意?
不可能!
想到此处,叶渡开口道,“别犹豫了,继续找,一定有隐藏的所在。”
他们时间紧迫,一会儿还要去攻克其他堡垒,不可能在此地待太久。
“好!”
苏灿应了一声,领着手下匆匆离开了库房。
开始对黄牛垒掘地三尺。
黄牛垒虽然经过数代人的修缮,但整体上依然维持着魏晋时期流丽、活泼的风格,与大乾的浑厚大气完全不一致,内部的砖墙比较薄,木质结构依然很多,所以设置密室不是很容易。
所以如果有宝藏,大概是藏匿在地窖之中。
大家伙干的热火朝天,一副不找到财富誓不罢休的架势,苏灿甚至于直接将沈家贵子绑起来,挨个拷打。
至于叶渡,更过分,因为他拿出了金属探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