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刻,筱青緹反而豁出去,她仰頭一笑,澄澈的雙眸中有一絲絲譏諷:「應仙君,知道我最恨什麼嗎?我最恨恩將仇報的人!我救了你兩次,而你卻要殺我兩次,而且每次找的理由都那麼冠冕堂皇!應容兮,你說,無奈的欺騙和恩將仇報哪個更讓人無語些?」
應容兮臉色微微一白,被她問的幾乎失語,他吸了一口氣,向是對她說,又像是說服自己:「本君殺你是為了天下大義,就算你對本君有再大的恩德,本君也不能致天下大義於不顧!」
「天下大義?」筱青緹輕飄飄地笑:「說的我好像是大魔頭似的!我是顛覆天下了?還是攪鬧什麼天庭了?也或者我挖了你老應家的祖墳?我只是一名普通人,能影響到什麼天下大義?應容兮,你要恩將仇報那也隨你,但別找這麼多似是而非的理由,我聽了噁心!」
應容兮手指在袖內微微握緊,指尖掐入掌心肉裡而不自知。
在這一路同行中,他曾經在潛意識中希望她呼喚他的名字,但她一直稱呼他為應仙君,看似尊重卻也在無形中拉遠了彼此的距離。
現在她終於叫了他的名字,卻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眼前的少女被那些藤蔓捆在大樹上,頭髮散亂,因為這些日子提心吊膽的生活,她大概一直沒睡好,臉上有很濃重的黑眼圈,原本嫣紅的小嘴也有些蒼白乾澀,一雙眼睛依舊晶亮,只是看他的眼神卻不再是慵懶溫暖,而是憤怒無奈還有恨怨鄙薄……
應容兮微垂了眼眸,一貫無波無瀾的心臟卻無端一抽!藏在袖中的手指指節隱隱發白。
他在人世間行走,見過諸多慘像,也收服過眾多妖魔鬼怪,就算再血淋淋,再慘烈都無法撼動他的心境,他都能漠然以對,該出手時絕不會手軟,該狠辣便狠辣。
他修的不是慈悲的佛,而是斬妖除魔的道,除惡務盡是他的人生宗旨,天生冷血冷情,心腸冷硬如鐵。
但現在,看到捆在樹上的少女,他卻一時無法出手——決絕的殺招一時使不出去。
可是——真的不動手麼?
那他拼盡全力逃出鐵廟又是為了什麼?
他極力壓下內心深處翻滾的波濤,緩步上前,他並不看筱青緹的眼睛,怕再看一眼說不定就會心軟:「筱青緹,無論如何你是非死不可,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本君可以耗費一半的念力給你一個真正的痛快,不會讓你受一點罪。」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他能用一種術法讓她無任何痛感和難受死去,雖然使用這種術法後他自己的身體機制也會徹底損耗一小半,但他可以為了她這麼做——
再次刻意壓下心中莫名的抽痛,他正要出手,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吼,一道暗金色的影子閃電般向他撲過來:「不許傷她!」
漠寒原身面目猙獰,張開大嘴,雪亮的獠牙如同鋒利的劍,向著應容兮狂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