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淵故著深意的一笑,“總之,傅小官沒可能奪魁……”然後他又歎息了一聲,望向了尚未明朗的雲海深處,“我本還想著能夠拿了那魁首好娶了太平公主,我倒是好高騖遠想的有些多了,太平公主必然是會嫁給卓東來的,所以本次文會之魁首,只能是卓東來,而絕不可能是傅小官!”
樊天寧來了興致,想著在繁寧城的時候武靈兒說的那句話,笑道:“拓跋兄這話恐怕不對,若是太平公主對卓東來有意,何須通過這文會?文帝一道旨意的事,還不用費那麽多周折擔那麽些風險。”
“這你就不知道了,卓東來文韜武略都是上上之人,沒可能當那駙馬,若是文帝下旨,那就是欽點駙馬,卓東來定然是不乾的。所以文帝才有了而今這番旨意,誰為文魁,誰便能娶了太平公主——一舉兩得,其一是讓卓東來揚名天下,表明武朝之文事在四國之中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其二自然是讓太平公主下嫁卓東來,這樣天下人便無話可說。”
樊天寧蹙眉細思,心想……那武靈兒分明是青睞於傅小官的,若是卓東來一不小心翻了車輸給了傅小官,這對於傅小官而言可不是什麽好事!——這勢必得罪了卓家!
卓家勢力太大,傅小官在這地方可沒有宣帝或者尚皇后護著,武朝右相卓一行若是想將傅小官弄死……而今的虞朝可沒那本事為傅小官報仇,頂多譴責幾句。
這就死得很冤枉了!
這事兒得給傅小官說說,別因為詩詞文章的事情丟了性命,不值得啊!
便在這時,傅小官一行也來到了觀雲台。
他們也沒有料到樊天寧等人居然會來,傅小官對樊天寧和拓跋淵以及鄢晗煜分別拱了拱手道了個禮,樂呵呵一笑說道:“諸位早啊!”
樊天寧樂了,心想這家夥挺有意思的,似乎就忘記了和鄢晗煜的那番恩怨。
鄢晗煜可是坐著囚車來的觀雲城,若不是他練過功夫,到了這觀雲城恐怕都被抖散了架。
樊天寧衝著傅小官抱拳還了一禮,也笑道:“我也不知道傅兄會來,倒是我疏忽了,應該邀請傅兄同來才好,還是太平公主有心。”
他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心裡愈發篤定這公主只怕真喜歡上了傅小官——紅顏禍水啊!她如此明目張膽的與傅小官隨行,卓家定然會知道,這文會開始之前,只怕傅小官就難得安寧。
拓跋淵極不情願的對傅小官拱了拱手,轉頭就對武靈兒行了一禮。
而鄢晗煜卻沒有鳥傅小官,他也對武靈兒行了一禮。
武靈兒卻沒有對他們二人還禮,而是看向了傅小官,說道:“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見妙曼雲海了,我們去那邊——”
那是一處石崖,崖邊有青石圍欄,崖上生長著一顆蒼勁的老松。
松下有一張石桌,有四條石凳,石桌上刻有一方棋盤,線條有些模糊,顯然經常有人在這裡下棋。
“欽天監監正宋大人和翰林院大學士文滄海文先生經常在此對弈,父皇偶爾也會前來此處手談一局,當然,右相卓一行和左相南宮一羽有暇也會來此。”
武靈兒沒有說這地方可不是誰都可以坐的,這裡可是觀雲海最好的地方。
有婢女奉上了蜜餞糕點和一方茶台,武靈兒開始煮茶,並對蘇蘇說了一句:“蘇蘇姑娘,可否彈奏一曲以助興?”
若是平時,蘇蘇是沒那興趣彈琴的,正如她曾經和傅小官說的那樣,琴是用來殺人的!
但今日不知為何,她卻欣然打開了琴匣。
“既然殿下有意,那蘇蘇便彈上一曲!”
傅小官很了解蘇蘇。
這丫頭除了吃,對別的事物從不感興趣。
而蘇蘇之琴除了殺人,傅小官僅僅曾經聽道院的大師兄等人說過,他們說蘇蘇的琴音一起,有百鳥來朝!
這在傅小官想來是極為了不得的本事,他也一直想要見識一番,奈何蘇蘇沒有興趣。
他以為蘇蘇出了道觀,除了殺人,便不會動這張神琴,卻沒料到此刻武靈兒邀請了一句,她居然真的要彈奏一曲——這特麽的,在蘇蘇的眼裡,自己似乎沒有絲毫重量!
天光漸漸亮開,石桌上的茶壺有了飄逸煙霧,淡淡茶香隨著這輕微晨風飄蕩,飄去了樊天寧等人的鼻孔裡,樊天寧向那蒼松下的那一桌人看了看,笑了起來。
他的心裡並沒有對傅小官的嫉妒,事實上經過繁寧城閑情居的所見,他已經完全被傅小官折服——那家夥是有真本事的人,他理應得到太平公主如此厚待!
這是實力問題,在這天下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皆是以實力為尊,對於國家而言,樊國的實力在虞朝之上,所以樊國的使館位於內城。而對於個人而言,傅小官的才名滿天下,那麽太平公主無論如何款待,也並不為過。
可是鄢晗煜和拓跋淵心裡卻沒有這樣的認知,所以他們極不平衡,看向傅小官的眼神便愈發多了些怨恨。
枯蟬依然背著那根般若禪杖,他也往那處看了一眼,卻不是看傅小官,而是看著蘇蘇——道院的六師妹,聽聞她有天縱之資,師傅說自己必須在七月之前悟禪,否則蘇蘇就會殺了他!
大家無冤無仇,她為啥殺我?
枯蟬不得知,佛宗牛叉的大佬師傅也未曾對他解釋。
可禪為何物?
枯蟬讀佛經萬卷,依然不知道。
而樊天寧身後的那個青衣老人卻一直看著雲海,眉間一片淡然,仿佛一位老僧,已然在此入定,不為外物所侵擾。
……
……
蘇蘇擺好了琴。
武靈兒斟好了茶。
蘇蘇卻並沒有彈琴。
武靈兒便問了一句:“蘇蘇姑娘等什麽?”
蘇蘇臉色平靜無波,她的視線投向了遠方——遠方天雲相接,頗為暗淡。
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小嘴兒輕啟,說道:“等那一米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