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東籬昨日已經被錢十道命令將該說的話背的滾瓜爛熟,也因這條命被錢十道握在手裡心情緊張,沒等城尹開口問,他便一口氣的全都說了出來!
天花亂墜、絮絮叨叨、將林夕落如何指使他放火、如何指使他嫁禍給錢十道一個字不忘的背出口,說罷之後還不免看錢十道一眼,淚湧一臉的道:
“錢爺,我髒心爛肺、我連狗都不如,我對不住你啊!”
錢十道恨不得抽他兩巴掌!
話語背的是不錯,可倒是等城尹問一句回一句?這“稀裡嘩啦”的全說出來,若看不出其中有詐,那是瞎子!
林夕落看著錢十道冷笑,“錢爺,還用我說什麽嗎?您是忠義伯爺的嫡子,可別為此丟了臉面。”
錢十道一張臉也是鐵青,咬著牙根兒道:
“甭以為你就這麽算了,可是有人見到了你的人那日從錢莊後門進去,你休想抵賴!”
錢十道看向城尹,城尹則道:“帶見到的人上來。”
林夕落心中一緊,目光朝向門外看去,一瘦小的身子被推上來,衣衫襤褸,看著似個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被帶上來,整個人已經嚇的抽搐,不敢開口,連連給城尹磕頭。
城尹看著他,又仔細瞧了錢十道與林夕落的表情,隨即才問:
“一錦錢莊著火那天你可看到什麽了?”
小叫花子一怔,“大老爺,您昨兒不是問過了?”
“放屁!”錢十道在一旁罵道:“再老老實實的說一遍!”
“小的就瞧見有人在錢莊後門那裡,別的就沒再看到了!”小叫花子說完。錢十道繼續罵:“你可看清那人長什麽模樣?”
小叫花子連忙搖頭,“小的就是個要飯的。不給錢,我看他作甚?”
“狗東西!”錢十道斥罵一聲,卻也無可奈何,他可吩咐汪東籬換個說辭,但對這小叫花子,城尹無論如何都不允他私下相見。
這等人可不是家生有利益關聯的奴才,他能花錢買通、說不準轉臉旁人給的銀子更多,當即就能反悔,縱使之後將其打死也是壞了事。城尹之言錢十道也覺有道理,這才罷休沒有抻手,可孰料這小叫花子果真當不得大用,說話跟放了個臭屁一樣!
“錢爺。您還有旁的證據嗎?民女家中還有事。這眼瞧著快過年了,忠義伯府想必也忙碌得很吧?”林夕落在一旁譏諷,錢十道翻了臉:
“當日糧行的人去錢莊談還銀子的事。怎麽就那麽巧?他前腳走了沒多久,錢莊就著了火?林姑娘,事情可別做絕了!”
“錢爺,那日汪管事在炭盆子裡燒的可是帳本,這話還用多問嗎?”林夕落站起身,“大人若無再問。民女告退。”
林夕落轉身就走,錢十道豁然起身。“站住!”
“錢爺有何指教?”林夕落聲音冷漠,錢十道看向城尹,“大人,是不是得將糧行那位管事的叫來問一問?他那日去尋汪東籬到底所為何事?這事兒不講清楚了,我可不依!”
城尹皺了眉,看向林夕落,“林姑娘有何意?”
“她若不應就是心虛!”錢十道直指林夕落,林夕落自嘲,“我就不應,錢爺又能如何?”方一柱的為人林夕落信得過,但錢十道沒完沒了,這背後指不定有何打算,她必須要防。
錢十道看向城尹,“大人,可是您在審,不妨您說句話?”
城尹猛瞪他一眼,叫林夕落上前,“林姑娘,借一步說話。”
林夕落上前,城尹道:“林姑娘,他不過是為了點兒銀子,銀子好辦事,您說呢?”
“大人,銀子送上,這罪名可就我擔了,我擔不起。”林夕落緩言回道:“此事你心知肚明,何必讓我後退一步?”
城尹忽然道:“過年了,宮裡頭的娘娘們也都很盼著大禮過年,您也別忘記送上兩份孝敬。”
林夕落一驚,這是說錢十道宮裡頭的關系?
瞧她愕然,城尹不免微微點頭,明擺著他也無可奈何。
林夕落沉默了,仔仔細細的思忖半晌,可此事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錢十道本已善罷甘休、皇上對魏青岩初戰大捷也格外讚賞,宮裡的娘娘就敢讓錢十道來要帳?
雖說她林夕落在這等地位高貴的人面前都不配入耳,可她的身後是魏青岩,這事兒可不單純為了銀子這般簡單!
林夕落雖未想明,可她依舊搖頭,“城尹大人,這事兒民女依舊不能應。”
城尹無奈,索性吩咐人去糧行將方胖子帶來……
林夕落退至一旁,聽錢十道陰冷諷刺,“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你能硬氣到什麽時候!”
等待的時間總是讓人心中憂慮,林夕落不停的告誡自己要冷靜,絕不能讓錢十道看出半點兒端倪來……
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方一柱被帶到。
進門時與林夕落對視一眼,他好似早就料到他逃不開這事兒的糾葛,先是給林夕落一拱手,隨即走向城尹,“大人。”
先拜林夕落、而後拜城尹,單單將錢十道給忽略不計,錢十道起的耷拉眼更是陰狠:
“你們林姑娘寧肯讓你來此地受罪也不肯賠銀子罷休,難得你如此忠心。”
“憑什麽賠銀子?”方一柱尋常慣於退縮,可此時硬氣的很,“城尹大人,不知叫我來此有何事要問?”
“一錦錢莊起火那日,你之前可是去過,你去那裡作何?”城尹一問,方一柱自是冷笑:
“當然是討銀子去的,那帳目我一一核對過,可有不少人是沒去錢莊借那麽多銀子,但帳目上已寫明,自得把這說借卻還沒拿到手中的銀子要來?否則還不喂了狗!”
方一柱說完,不免朝錢十道那方看一眼,拱了拱手:“錢爺也在,給錢爺問安了!”
錢十道氣的險些暴跳如雷!剛剛進門不問安,這剛說完貪銀子喂狗,隨即看他?這不明白著話語所罵之人是他?而非旁人?
“那日你到底是作何?從實招來!已經有人看到你們在錢莊的後門派人點了火,你不過在前打個遮掩,好卑鄙的手段,膽子也忒大了,可是林姑娘指使你這麽乾的?”錢十道在一旁忍不住誑他,方一柱卻一言不發。
錢十道指他道:“你啞巴了?”
“大人又未問話,我為何要答?錢爺,您可不是城尹。”方一柱冷嘲熱諷,錢十道則立即看向城尹,“今兒若問不出個說法,這個年就甭過!”
城尹看著他也著實的無奈,林夕落道:
“如今已問三人,各個的說辭都不合錢爺的心思您就不依?那說何話您能依?您不願好好過這個年,也莫連累了旁人。”
“打,給我打這個胖子,不打板子定不肯說實話!”錢十道逼迫城尹動手,城尹道:“錢爺,您少說一句可成?”
錢十道冷哼別過頭,“那就看你如何辦事了!”
城尹無奈一歎,“錢爺,大周國律法不允對非罪之人用刑。”
錢十道冷瞪著他,威脅道:
“那上次吏部楊大人三子的金佛被其妾氏偷了養漢子偷偷跑了,你怎麽直接就動了板子?那還是個娘們兒,也沒見你下手輕了,如今您跟我講大周律法?你若不給這胖子動板子讓其招了,我就去宮裡頭問一問,這大周律法可是改了?”
城尹皺了眉,林夕落也心中大駭,起身道:
“您若違了這律法,我也要去討說法,這些人都乃跟隨宣陽侯爺出生入死歸來之人,為大周立功無數,來此不過是問兩句話,卻還要動板子?成何體統!”
城尹被這二人糾纏的頭大如鬥,恨不得撂下此事就此走人, 可他能怎樣?無論如何做,他都是個錯!
可拿了錢十道的銀子,他若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袁妃娘娘,魏大人歸來興許隻尋他一人算帳,可得罪袁妃?他一家子人恐怕都無所存!
心中將此事想明,城尹也知他只能向錢十道靠攏,使喚人道:
“來人,先賞其十大板,讓其從實招來!”
林夕落一驚,急忙起身阻攔,“不可!”
“退去,叫你來此是問話的,不過一平民女子,看魏大人的顏面已是未讓你跪言,你還在此隨意插言?如若再多話,掌嘴伺候!”城尹如此說辭,讓錢十道不免露出幾分得意,林夕落看著胖子被衙役摁倒,隨即就要開打,她心中著實的不忍!
上前阻攔,林夕落鋒銳出言道:“大人如若要打,不妨打我,何必打這一無辜之人?”
城尹不讓其再多說,朝著衙役擺手,眾人立即用手中戒棍將其押後,林夕落心中略有慌亂,她出主意讓魏海與胖子動的手,如今卻要胖子來承擔?她怎能如此做?
“住手!我……”林夕落剛剛開口,就聽方胖子大嚷:
“林姑娘閉嘴!您要想清楚魏大人征戰沙場,別因一時心軟,汙了他以命換來的功勞!”
“打!”城尹一聲令下,板子“劈啪”落下,縱使血濺四起,胖子卻一聲不吭!
林夕落的心底被胖子這句話瞬間點醒,她不能就此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