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還不錯。
“多謝。”
他終於主動說話,末了自嘲地冷冷一笑:“龍人的自愈能力很強,像我這樣的殘次品,其實不值得你花太多時間照顧。”
話音剛落,一陣風就倏地從身後躥到跟前。
那個人類女孩一本正經地板著臉,睜大眼睛與他四目相對。
“請不要這樣說。你……你才不是殘次品呢。”
她停頓幾秒,深吸一口氣:“我沒經歷過你的人生,所以沒資格指手畫腳。可我覺得,雖然被他們強迫做了實驗,但你跟我一樣,都是完完整整的個體啊。”
青年透過凌亂的發絲與她對視,金黃眼瞳裡看不出喜怒,平靜得猶如一潭沼澤,瞧不見一絲一毫希望。
“我們都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巴,耳朵也是剛剛好的兩隻。”
龍即使重傷,也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壓迫感。江月年努力保持與他對視的姿勢,無論如何,至少在氣勢上不能輸。
她說著伸出手,食指指尖停留在與他鼻梁相距咫尺的半空:“我們腦袋一樣地轉,鼻子一樣地呼吸,血液一樣地流,都是從這裡慢慢循環,一直往下——”
食指從鼻梁下移,沿著青年修長的脖頸緩緩下行,最終落在血肉模糊的胸口。
“一直往下,會到達心臟的位置。”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他眨眨眼睛:“我們的心臟也隨時都在跳動啊。它們不僅聲音沒什麽兩樣,都是撲通撲通響,就連頻率也差不了多少。”
在這句話落下的瞬間,江月年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輕輕握住龍的左手手腕。她的動作拘謹又小心,將其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在那之後,又伸出另一隻手抓起他的右掌,移動到她自己的心臟附近。
龍沒有反抗。
心臟跳動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格外清晰,那股不斷撞擊的力度又快又凶,好像能順著血跡遍布全身。
眼前的女孩眯著眼睛笑笑,聲線柔和地繼續說:“你看,我們其實沒什麽不同,不管變成什麽模樣,每個種族都是一樣在生活。與其厭惡自己的身體,倒不如跟我一起想想辦法,讓那些將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壞家夥得到應有的懲罰,不是嗎?”
她沒有害怕或厭惡他。
而是認真地告訴眼前被拚接縫合而成的怪物,他們並沒有什麽不同。
一左一右,兩隻手掌分別貼在兩顆心臟上。
龍感到同樣暖和的體溫,心臟不斷跳動,隔著薄薄一層胸腔與掌心相撞。
他從未如此認真地感受自己與他人的心跳,也從未意識到,原來自己的生命是這樣熾熱、有力、又鮮活。
江月年說得不錯。
他們兩人的心臟,真的在以極為同步的頻率,穩穩當當地跳動著。
沒有什麽不一樣。
第22章 聯系
江月年從溪邊捉魚回來時, 帶了隻受傷的兔子。
據龍所說, 龍人的自愈能力比人類強很多,只要待上一天左右的時間,他就能勉強起身活動,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然而此刻他們倆被困在山林裡,一沒食物二沒住處, 只能蝸居在不易被察覺的小洞穴,讓江月年出去偷偷摸摸抓魚。
龍人都有點大男子主義, 態度強硬地表示不能讓她出去冒險,就算要找食物, 動手的也應該是他。結果剛一起身,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就轟然裂開, 嚇得江月年少見地強勢起來,一把將他摁回去。
“你別看我這樣, 其實技術不錯的, 小時候經常被哥哥帶著到山裡玩。”
她的原話是這樣。
末了還信誓旦旦地補充一句:“下了水,我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摸魚殺手,看見我手裡這隻木棍了嗎?它就是海王的三叉戟。”
龍看著她,滿臉的嫌棄和不信任。
結果她還真就從旁邊的小溪裡捉了兩條大魚, 捏著尾巴拿在右手上,至於左手, 抱著隻沾了血的兔子。
兔子渾身雪白, 唯獨後腿像是被牙齒啃咬過一樣, 扯破了一塊皮, 露出鮮血淋漓的肉。
江月年瞧見他疑惑的眼神,輕聲解釋:“好像是被野獸咬了。你別擔心,它的傷不算太嚴重。”
龍沉默幾秒。
龍面無表情地對她做出回應:“我只是在思考,應該怎麽烤兔子才比較好吃。”
江月年:?
阿統木在她腦海裡倒吸一口冷氣:【不是吧!兔兔這麽可愛怎麽可以吃兔兔!狗男人不可以傷害毛茸茸!】
江月年趕緊搖頭:“不行不行,我們今天的食物是這兩條魚,兔子不能算的——它可黏我了。”
這句話倒是不錯。
那隻渾身長毛的白色球團似乎很喜歡她,被環抱在胸前時,不停晃動著又小又圓的腦袋朝江月年身上拱,偶爾發出咕嚕咕嚕的磨牙聲。而小姑娘對此十分受用,用手掌撫摸在它沒有受傷的脖子上,惹得那小東西豎著耳朵眯起眼睛。
不對。因為渾身都是圓滾滾的,兔子身上幾乎看不見所謂“脖子”的存在,胖乎乎的身體和腦袋無縫拚接,江月年觸碰的,只能勉強稱作“大概是脖子一類的地方”。
她態度堅決,龍隻好作罷,轉而去艱難生火、把魚的內髒剝離後用木棍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