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
不論金鑾殿內外,都認為紅纓槍上附著了來自兵聖的聖道威壓,它一環強過一環,只能硬生生的支撐。
可在白榆抓住紅纓槍的同時,他明悟過來。
根本不是這回事!
聖道威壓的存在並不是基於紅纓槍這個媒介而產生的,而是停留在整個金鑾大殿內部。
紅纓槍就好似一個楔子,將聖道威壓固定於此。
在兵器落入手中的同時,白榆便意識到了自己抓住了關鍵,也就是這道考題的題眼!
嗡——!
白榆抓住了紅纓槍,沉住全身氣力,昂首屹立,於彈指間迸發出強橫無匹的氣魄。
入地七寸的紅纓槍劇烈顫抖,緩緩的抬高,從石頭的縫隙中漸漸還原出鋒芒。
熾烈的鮮紅光芒從槍身上溢出,不同於頭頂聖道威壓的清光。
這鮮紅的光亮,好似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舞動的旌旗招展,化作燎原之火,頃刻間席卷整個金鑾大殿。
給我起!
白榆低沉一喝,赤霞拔地起,飛躍千重山。
紅纓槍離開地面,在青年手中舞動,赤色旌旗招展,直接迎上了聖道威壓。
漫天清光竟不能壓製這一抹紅霞,任由其將其纏繞裹住,璀璨刺目的流光在紅纓下迅速黯然。
白榆搖動紅纓槍,手中兵器宛若一杆旌旗般舞動。
頭頂聖道化身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隻一觸即潰,消解為遍地清光,默於無形。
今日紅纓在手……!
白榆手中紅纓槍及地,落在金鑾殿上,發出鏗鏘之音,屹立不倒。
背影通過窺天鏡,刻在了每一個人的記憶深處。
此時此刻,不論紫禁城內外,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眼神驚疑不定。
林海涯捂著劇烈動蕩的肺腑,眼中閃過異色。
北冥闕頭頂玄冥異象,凝望著散去的清光,冰潔的神色上流露出少許微不可查的苦澀。
慕遙夕笑靨如夏花。
刀聖愈發沉默。
謬天機笑而不語。
南宮珊差點折斷了自己手裡的折扇。
任南北毫不意外。
霍海棠瞳孔收縮,對眼前場景深感詫異和難以置信。
而難以置信的,又何止她一人。
所有人都不明白,白榆為什麽能壓得住聖道化身,那可是五大絕世兵聖留下的手筆。
但事實擺在眼前。
白榆擊散了聖道化身。
他的全部舉動都在被直播放送。
這可不存在任何作弊的可能性,哪怕之前兩關中對白榆是否取巧有過質疑的人,此時也已經是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但這和最初的規則不相符合。
沒有了聖道威壓,怎麽算時間?
這武試第三關,到底是該算哪一方獲勝?
沉默和疑惑,從金鑾殿一直擴散到了紫禁城外。
殿堂中。
慕遙夕正想走過來恭喜白榆成功阻斷了聖道化身。
卻驀然停下步子。
白榆手持紅纓槍,轉過身,看向大殿另一處的角落。
原本空無一人的角落,卻走出一個人來,完全是憑空出現。
中年人臉色古樸,一襲灰色長衣,單手負後而行。
樣貌平平無奇,卻有著一雙讓人無法忘卻的威武雙眼。
其目光越過了其他人,直直落在白榆的身上,開口問道:“你竟不敬聖道?”
這一句提問擲地有聲。
原本波瀾不驚的金鑾殿內再度飄起似有卻無的聖道威壓。
北冥闕、林海涯、慕遙夕都屏住呼吸不敢直視。
白榆望著灰衣的中年人,冷靜回道:“今日紅纓在手,何日縛住蒼龍?”
中年人眼神微動,抬起手做出邀請的動作:“如此,便讓我一觀。”
白榆揚起紅纓槍,隔空一落。
獵獵紅霞漫天,仿佛大日高懸,暈染萬裡雲海。
光景重疊,美不勝收。
中年人站在這紅霞之間,任由旌旗招展擦肩而過,落在身上的光芒不過濺起少許漣漪,如同在雲中行走的仙人,又豈會害怕幾許風雨。
他感受片刻,抬起眼睛,似乎是在問詢……就這?
白榆轉動紅纓槍,漫天紅霞一收。
下一刻,環繞的旌旗被點燃了,無數火光朝著中央匯聚,燃燒、擴散,化作燎原之勢。
頃刻間將中年人背影吞沒。
這一招來的快,去的也快。
金鑾殿中,白榆手持紅纓槍,臉色稍稍發白……僅僅兩招變化,便讓他的藍條抽空了九成。
灰色衣袍的中年人從中走出,右手掌心抓著一團燎原的赤色火光。
“好一招星火燎原……”
“你的確是有縛住蒼龍的本事。”
“紅纓槍交予你,也不算辱沒了它。”
灰衣男子一步跨過金鑾殿,抵達殿外,繼而融化般消失於霞光中。
隻余下厚重的回響在虛空中來回震蕩。
“此次殿試,武試魁首,當為白玉京!”
“今日紅纓在手,明朝縛住蒼龍!”
“大善,當彩!”
宣告聲回蕩穿過紫禁城。
這代表著封聖的意志。
連武試第三關的出題人,都已經完全認同了白榆通過了第三關,甚至直接無比的宣告了他便是這次武試的獲勝者,當為武試魁首!
此時,其他所有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林海涯、北冥闕、慕遙夕都在兵聖離開時殘留的聖道余韻中微微呆住。
其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時,目光便不自覺的看向大殿正中央青年的背影。
他一襲白衣的站在那裡,側身凝望大殿上的龍椅,手持紅纓槍,光影交錯襯托著絕代無雙。
“他怎麽做到的。”林海涯支撐起身體。
“紅纓槍是兵聖留下的考驗,聖道威壓是他本人釋放出的,誰能有資格握住並拔出紅纓槍,才能擊退聖道化身,這才是第三關試題的真正解題方式。”北冥闕站在事後,完全一眼就能分析的出來。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北冥闕回答時,卻也感到諷刺。
在武試第三關,出了這麽一道題,它難道真的很簡單嗎?
原理是很簡單,但真正碰到了聖道化身的時候,誰會有膽量直接衝上去嘗試拔出紅纓槍?
敢不敢,是一回事。
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面對兵聖質問如何回答,考驗心性;能否讓兵聖盡興而歸,考驗靈光乍現時的創造力。
正因為白榆做到了以上的所有,他才能讓兵聖主動提名他當為武試魁首。
甚至留下了紅纓槍當做贈物。
後者遠比武試魁首更加讓人羨慕到眼紅!
北冥闕喃喃道:“這和境界、實力、底蘊無關,純粹是因為他的運勢遠勝於我。”
“還有膽魄和創造力。”慕遙夕補充:“實力、底蘊、境界都可以追趕,但其他的部分,伱無一例外對他是望塵莫及。”
北冥闕沒說什麽。
他不是敗不知恥的人,輸了就是輸了。
為武試處心積慮準備如此之久,卻還是一朝落敗。
他當然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份差距,暗道輸得不冤。
心緒複雜之下,北冥闕轉身離去。
同時離開的還有林海涯,他擦了擦嘴角血色,對白榆說:“武試不是我所擅長的,等你跨入四階後,我必邀你一戰!”
武癡性格的林海涯終究認為硬實力大於一切,其他的考驗,輸了他也並不會放在心上。
慕遙夕走到白榆跟前:“我能摸一摸紅纓槍嗎?”
“當然,它又不會介意。”白榆點頭。
“這可是兵聖的隨身兵器啊。”慕遙夕小心的撫摸著紅纓:“你都不知道它在軍部的分量有多重,哪怕是將軍,見了它都要行禮,有了這把紅纓槍,以後你在大夏真的可以螃蟹過街——橫著走了。”
“紅纓的象征意義多重,我並不在意,也別把我說的好似鬼火少年一樣,我過街從來不闖紅燈。”白榆挽了個槍花:“若是一把兵器被束之高閣的當做紀念品、收藏品,反而是辱沒了它的價值……或許兵聖也知道這點,才要讓它跟著我吧。”
慕遙夕當然只是開玩笑,高高興興的走上去,動作細膩溫柔的整理了一下他凌亂的衣領和衣角。
“好了,我們也該出去了。”
“去迎接你的光輝時刻吧。”
“昂首挺胸,起步……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