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說這一切都是提前就已經預定好的計劃。
那麽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縱然再如何令人感到意外,它都是早已被布置好的一環。
安潔莉卡、佩姬和芙蕾德莉卡都已經忘記了寝室四人到底是爲什麽要分開。
但這顯然不單單隻是因爲死兆星邀請函的緣故。
而是存在更深層次的某些緣由。
而這些緣由隻有在四個人重新會面的時候才會被揭露出來。
隻有四個人重新相聚之時,秘密才會得以展示。
也正是此時此刻,在幾人眼前發生的現實。
安潔莉卡的鏡面倒影中變成了愛麗榭。
這已然是一種回答。
爲什麽皇子提到的預言中,安潔莉卡是顯得如此重要。
或許重要的不是她,而是藏在她身份之下綁定的那個人。
愛麗榭·戈爾貢。
在離開皇家學院的時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
芙蕾德莉卡帶走了二分之一的邀請函,并且承擔着誘餌的職責,留守在羅馬;
佩姬回到了家鄉,負責聯絡其他兩人,同時找尋機會進入寶物庫中取走星獸的碎屑;
安潔莉卡看似無所事事,隻是回到老家維也納,等待着被安排相親事宜。
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承擔的職責,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對愛麗榭進行掩護。
隻是沒人想得到,所有人都在找尋的她居然會選擇藏在安潔莉卡的影子裏。
白榆也沒意識到,一直都在找尋的人,就藏在最近的距離。
或許她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而他卻始終都沒能意識到。
不過,好歹是重新相見了。
白榆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卻在開口前被打斷。
她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方。
“噓……”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
“我知道你們很擔心我,謝謝,我也很想念你們。”
“隻是,我也是身不由己。”
“很多事我不能解釋,也無法三言兩語間就解釋清楚。”
“不過沒關系,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我會展示給你們看。”
她擡起手,将星獸的碎屑含在嘴裏,喉結滾動,将其吞下。
下一刻,鏡面驟然破碎。
安潔莉卡抱着雙臂,身體顫抖,就仿佛自己是一個即将破裂的繭。
她的背後綻放出漆黑的陰影,濃郁的宛若油墨般的陰影中,一雙手從背後将安潔莉卡抱住。
人影從鏡面中走出。
愛麗榭睜開雙眼,散發着魔力的雙眼看向衆人。
比起那雙眼睛更加吸引人的,是她迅速變化的發色,正在從近乎于墨色的深紫轉變成一層淡淡的銀灰色。
這種極其特殊的發色,在五百年後白榆也在近距離上親眼見過,并且記憶猶新。
芙蕾德莉卡捂着嘴巴,驚呼道:“怎麽會……愛麗榭是……”
佩姬強撐着要坐起身。
這時,大門轟然爆碎,安全屋的側面牆壁都被推平擊穿。
随着月光一同闖進來的正是讓娜。
被聖徒抓住的她知道已經逃不過了,但還是有必要跟幾人說一聲。
在進來的瞬間,她的目光便迅速繞過幾人,鎖定了站在窗邊的愛麗榭。
兩人有足足一年的時間未曾謀面了。
見到了熟悉的人,她張了張口,許多話想說,但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來。
緊接着察覺到空氣有些凝滞,氣氛不太對勁。
現場沒有半點重逢的喜悅,反而帶着淡淡的猜疑,目光交錯間藏着小心翼翼。
誰都沒有開口,誰都在斟酌着言詞,生怕下一句就會徹底引爆了在沸騰邊緣的情緒。
讓娜忽然意識到,這的确不正常。
是啊,爲什麽愛麗榭會在這裏?
她是怎麽來的,什麽時候來的,爲什麽而來?
“愛麗榭……”
在凝滞的氣氛中,白榆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你的朋友,是你完全可以信賴的人。”
“我的确不清楚你到底經曆了什麽,但隻要保持着耐心進行溝通,一切問題都可以得以解決。”
和愛麗榭太過于熟悉,因而他能感受到,此時的愛麗榭明顯相較于上一次見面要成熟了太多,她就像是經曆了某些深刻的變化,也做出了什麽重大的決定。
過去的愛麗榭,對他從來知無不言,但現在的她持有保留的态度,就像是一眨眼長大成人後的女孩,開始顧及起了自身的**,保持着神秘感。
“我當然相信先生,也相信大家。”愛麗榭将安潔莉卡放下平躺在一旁的沙發上,輕輕拂過她的頭發,她擡起眼睛:“可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伱們能夠好好的活着。”
芙蕾德莉卡不明所以的問:“愛麗榭,你在說什麽胡話,我們當然都好好的。”
“不,我的意思是……”愛麗榭豎起手指:“請不要再跟我扯上任何關系了,不要再靠近我,會變得不幸。”
佩姬咬牙說:“你到底在說什麽!”
“對不起,佩姬。”愛麗榭輕聲說:“我知道你很不喜歡聽我說自暴自棄的話,但事實就是如此,經過了這麽多事,你們也應該已經明白了,我給你們帶來了多少的麻煩和危險。”
“芙蕾的家破産倒閉;安潔莉卡被逼婚然後逃婚;佩姬深受重創,即将被迫陷入沉睡。”
“即便到了這一步,你們仍然不嫌棄我,我真的十分感激。”
“可是,我還沒有厚顔無恥到把你們卷進來毀掉還能無動于衷的程度。”
“我……”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些許時間,繼而歎息着說:“我們都已經是大人了。”
“芙蕾、安潔、佩姬……”
“在學院分别前,我們總是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以爲隻要撐過這一段時間就會好轉。”
“但這是一種錯覺。”
“在學院中的美好時光已經到了盡頭。”
“我們已經不可能回到寝室裏繼續做個無憂無慮的學生了。”
“等待這一切結束後,我們也已經回不去了。”
流露出苦澀的微笑,愛麗榭閉上眼睛。
“每個人都會被自己的過去所追上。”
“所有一切都在無可救藥的滑向庸俗和腐爛。”
“我們避不開自己遲早要面對的宿命。”
“所以……”
“該說再見了。”
話音剛落。
讓娜已經忍不住的大步流星的走向前。
“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
“上一次就是,說什麽絕交,什麽好好的。”
“這一次又是什麽情況,你沒事發什麽癫,有話好好說!”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經曆了什麽才發出這樣的感歎,而且你到底解釋了個什麽啊!”
暴脾氣的聖女正要上前給愛麗榭一個清醒的暴栗。
但在她動手之前,光柱從天而落。
一杆天秤權杖敲在了她的後腦袋上。
天秤聖女沐浴着聖光從天而落,聖徒釋放出的威壓将讓娜壓倒在地面,她雙手也支撐不起,當即五體投地。
白榆眼瞳收縮,暗暗心驚。
是五階封聖?
天秤聖女瞥了眼屋子裏的其他人,又看向讓娜,平淡道:“等回到教會,有必要重新對你進行聖女的入職教育。”
讓娜的口吐芬芳都淹沒在了聖光中。
緊接着,天秤聖女轉過身面朝着愛麗榭,微微躬身,點到即止的禮貌。
“見過第一皇女殿下。”
“奉羅馬皇室的命令。”
“我們前來接應皇女回宮。”
“在外漂泊了這麽久,皇女您也該回家了。”
抓到離家出走的聖女讓娜隻是順帶。
兩位聖徒此行真正的目标是愛麗榭。
這也是爲什麽羅馬尼亞選擇退讓的理由。
單單隻是教會并不足以讓血族半神妥協退步,但羅馬皇帝的親口命令則代表另一份意思。
愛麗榭看向聖聖徒,她毫不意外的做出回應。
“好,我跟你們回去。”
這份坦然證明了她早已知曉了自己的血脈身份和來曆。
那頭銀灰色的長發已經證明了她的血脈有一半來自于奧古斯都。
羅馬帝國,第一皇女。
在場之人無一知道愛麗榭居然還有這一層身份。
既然她是皇女,那麽她的父親豈不是就是當今的羅馬皇帝?
皇女也擁有繼承權,女皇在這個世界上并不算少見,她的繼承權至少能夠排進前三。
但這并不是重點。
她到底是如何搖身一變成爲的第一皇女?
她分明是戈爾貢血脈,而且她的母親……
白榆立刻回憶起有關于過去的種種記憶。
誠然如此……她的确是蛇發魔女,但是個混血。
之前一直都默認她的父親是一個普通的小貴族,但萬一不是呢?
戈爾貢一族從來都是服務于權貴階層,而且似乎和皇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如果說作爲戈爾貢一族的愛麗榭的母親曾經就效忠于羅馬皇室,那麽她和上一代皇帝真的有過一段感情,并且誕下了私生女也并非不可能。
她之所以逃到邊陲的小鎮裏,或許也正是爲了規避皇室内部的争鬥。
羅馬皇室不是什麽溫情脈脈的好地方。
缺少權勢就可能會被吃的幹幹淨淨。
如果愛麗榭不是皇女,那麽她童年的悲慘可以理解是時代對個體生命的傾軋。
而她的身份是皇女,這其中就不得不考慮到宮廷陰謀了。
愛麗榭缺少強大的母族幫扶,加上她又是戈爾貢的混血,本身就不太可能被皇室所容納。
爲什麽羅馬皇帝時隔這麽多年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
當今的羅馬皇帝又是怎麽找到的愛麗榭?
白榆思緒萬千,他立刻上前一步:“不能回去!”
回去了,必然沒有好的結果。
這一步往前,他所迎接的壓力,是足足三位成就高低不一的封聖。
除了天秤聖女之外,憂郁聖嬰和一位血族半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前方。
阻攔了道路。
三名五階之上的強者的存在感填滿了這片天地,如臨五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