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錚最終還是沒有去見喬洛。
認真一點來說,是秦牧錚沒有去見醒著的喬洛,而在喬洛沉睡的時候,他偶爾忍不住了,才會去瞧上一眼,很快離開。他認為喬洛不喜歡他,卻不得不耐著性子與他糾纏了將近八年的時間,定然是對他極其厭惡的。至少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是真的不想讓喬洛難過。
至於秦牧錚去偷看喬洛這件事情,喬洛到底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那就只有「沉睡」的喬洛一個人知曉了。
第二次骨髓移植前,家裡人都裡跟他說了會話,喬洛也淡定的應了。待這些人都說完話了,喬洛還是看著門外,一直沒有人再進來。
喬洛微微失神,護士走了進來,看到他這副模樣,也覺可憐。
畢竟喬洛長得好看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護士見了,就忍不住多嘴道:「你要是還有想見的人,就讓他們過來見一見……這個時候,也不怕沒了面子的。」
喬洛一愣,就笑了:「沒關係,我總不能死在手術台上。」
護士戴著口罩,微微歎氣,就離開了。
死在手術台上的人,雖然少,可還是有的。
可喬洛打定了主意不再見旁的人,別人也是無法。
只是紀風然最後還是來見了喬洛一次,是扛著攝像機進來的。
末了,紀風然問道:「還少了一個人呢。秦牧錚呢?他雖然有些不好……可是,好歹和你一起了這麼多年,你不給他留個話?總算……也是個念想。」
紀風然當初也是厭惡秦牧錚厭惡的透透的,可是這麼多年過來了,秦牧錚待喬洛的好,他都一一看在了眼裡,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情分。
這會子見喬洛誰都想到了,可唯獨對秦牧錚沒有交代,紀風然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喬洛沉默許久,方才慢吞吞的開口道:「不必了。如果,我能活下來,那麼將來如何,就將來再說;如果不能……那就更不必了。」
活下來,才有將來;活不下來的話,喬洛微微閉了閉眼,如果真的活不下來,那麼他也就真的不會再見秦牧錚了。
紀風然不知喬洛心中想法,可是上了手術台,簽了術前協議,就不可能不冒風險,他又勸了幾句,結果反而被喬洛給勸回去了。
很快的,喬洛進了移植倉。
眾人除了等待,再也幫不上別的忙了。
喬教授和張教授兩個人握著手,一起等在外面,誰勸也不肯離開,紀老爺子一樣不肯走。
末了還是秦牧錚道,大家都留下,這才讓幾位老人都消停了。他們所看重的人在裡面,他們怎麼能走?
萬一有個什麼……他們就真的連道別都來不及了。
秦牧錚亦是這樣想的,是以他也一直守在外面。
是好是不好,他總要陪著他的喬洛的。就算喬洛不喜歡他,能有個人陪著,想來喬洛也會勉強湊合著同意的。
喬翼也一直陪著,秦甲幾人也在——沒辦法,這種情形下,秦牧錚暫時或許還能控制住情緒,保持穩中,可是……如果這第二次的骨髓移植依舊失敗,那麼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秦牧錚,絕對不會再有半分理智了。
時間忽然緩慢了下來。
眾人等在外面,彷彿等了天長地久那麼長的時間,張教授已經開始哭了起來。
她忍不住的。裡面的那一個,是她的兒子。溫雅柔不要,她要。她將她的兒子照顧的那麼好,喬洛怎麼可以死呢?不能的啊。
張教授一哭,喬教授和紀老爺子亦是眼角濕潤,秦牧錚怔怔的靠著牆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甚至已經算不出現在的時間了。
不知張教授哭了多久,也不知他自己傻站了多久,秦牧錚終於看到有人出來了,戴著口罩,面容嚴肅。
他心想,他應該要上前去,像每一個關心病人的家屬一般,上前去慇勤的問喬洛的病情的,可是現在,他卻一步都邁不動,只能遠遠地看著張教授等人上前去問,看著他們最後喜極而泣的模樣,終於心安。
他的阿喬好了。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秦牧錚這樣想著,將一臉擔憂的秦甲招了過來,讓他將這裡的事情一應安排好,就獨自離開了。
阿喬好了,他也該走了。
那是他們的「協議」不是?他總要遵守的。
……
三個月後。
站在為喬洛特定準備的公寓外時,秦牧錚發誓,至少他在那一刻,是真的決定,要遵守協議,再也不和喬洛有瓜葛,再也不肯招惹喬洛的。
可是三個月後,喬洛出院,秦牧錚接到一條未署名的短訊時,他還是回來了。
骨髓移植之後,尚且還有數月到兩年的免疫系統重建的時期,極易被感染,喬洛不說真的要兩年,至少在未來幾個月內裡,還是要盡量少出門,出門也要戴口罩,防止感染。
秦牧錚原先就想到這些了,所以給喬洛找的住處,風景極好,依山而建,小區裡還有一個人工湖,還是在頂樓,頂樓處,秦牧錚讓人弄了個小花圃,又放置了遮陽傘和桌椅等一應事務,喬洛就是要少出門,也不會太過無聊的。
至少,登高望遠,開闊下心境還是沒有問題的。
房間裡的東西,也是秦牧錚按照喬洛的喜好安置,喬教授夫妻看過之後,又改動過的,可就是如此,秦牧錚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喬洛……會喜歡麼?
他連他都不喜歡,恨屋及烏的,大約也不會喜歡他的這番佈置吧?
秦牧錚頭疼的想了一會,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又回到喬洛公寓的對門去了。
喬洛出院了。
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看著外面的景色,莫名的怔了怔。
竟然,活下來了。
他還以為,這一次,他真的是死定了。
可是現在,他卻又活了過來,看著藍天白雲,竟也有了幾分悠閒的心情。
張教授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見喬洛站在風裡待得久了,才道:「先回家吧,等過幾個月,你身子養好一些,天氣也變暖和了,咱們再出來看。」
她的喬洛,也是有將來的人了。
喬洛微笑點頭,鑽進車裡,見車子走的方向不對,他才忽然道:「不是要回家嗎?這路線……走的不對啊。」
張教授的笑容卡殼了一瞬,方才繼續笑道:「是另一處地方,風景也好,還在頂層,上面的天台都是你的。頂樓是頂樓,不過我去看了,是兩層的那種,空間大,看著也不憋氣,你住在樓下的屋子裡,也不會冬冷夏熱的。」
喬洛皺了皺眉:「這房子是爸媽出錢買的麼?複式……花錢不少吧?我把錢轉給您。」
張教授的目光卻是有些閃躲:「不多不多,沒花什麼錢。我和你爸年紀也大了,要這麼多錢也沒處花,你留著就成了。」
喬教授卻是鼻子裡哼了哼,然後道:「你哄他做什麼?這房子該是誰買的就是誰買的。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再說洛洛又不是拿不出那些錢。」
見老妻有些埋怨的看他,喬教授還是道,「洛洛以後要是不跟他處了,那麼這錢必須要算清楚。不算清楚,咱們成了什麼人了?要是還跟他處,在錢上算清楚了,咱們不欠他什麼,洛洛和他處著也自在。」
紀老爺子拍板道:「對,咱們不缺這個錢,就是一個房子的錢嘛,把秦牧錚找出來,面對面的還!」
然後他就意味深長的看了喬洛一眼,含義明顯——正好能順便再見秦牧錚一次,看看還有沒有感覺,要是沒感覺,那就算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要是有的話,彼此也好有一個接觸的由頭,不至於太過尷尬。
畢竟,那時候要分手的,在外人看來可是喬洛。而一直守著喬洛,卻不敢聲張的,才是秦牧錚。
喬洛神色微窘,倒也沒有為自己分辨,只道:「不用見面,將支票寄過去或者請人送過去就成了。」
正在開車的紀風然,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喬洛道:「見面有什麼的?分手以後還是朋友嘛。再說了,紀氏和秦氏生意上的合作又多,你的那個基金會,秦氏也有參與,現在你不好多見人也就算了,等你好了,到時候肯定要和秦氏繼續合作的,你現在不想見秦牧錚,將來也不見麼?咱們紀氏又該怎麼辦?生意不做啦?」
喬洛被紀風然的一番搶白說的無語,卻又不得不承認,紀風然說的很對。他雖然和秦牧錚分手了,可是,他遲早要接手紀氏,而紀氏也不可能因為他私人的緣故,就拒絕和秦氏的合作,他和秦牧錚,還真的只能做朋友——即便做不成朋友,合作夥伴還是不能拒絕的。
於是喬洛只好按了按額頭,道:「那等我身體好了,當面請客謝他。」
紀風然卻笑:「那倒不必。」
不必什麼?不必身體好了再請,還是不必請他?
喬洛疑惑的看向紀風然,紀風然卻不肯說話了。
紀老爺子幾位長輩,同樣但笑不語,只是瞅著他的眼神裡,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喬洛眨了眨眼,就決定暫時不問這個問題了。到時候,他總能知道的。
只是喬洛沒有料到的是,這個「到時候」,竟然來的這麼快。
眾人陪著他乘電梯去了住處,張教授就道:「你的房子在頂層,我和你爸就在你樓下住著,來往也方便。」
喬洛一頓,「爸媽不跟我住一起嗎?」
張教授擺手道:「等我們老得走不動了,再和你住一起罷。現在,我和你爸還能走得動,我們啊,還是情願自己住著。」
喬洛也不再勉強。之前他和秦牧錚住在一起時,故意疏遠了張教授和喬教授夫妻,讓喬翼和養父母在一起培養感情,喬翼自然是和養父母相處甚好,可是相對的,喬洛自己,雖然仍舊關心養父母,養父母也在意他,可是他們中間,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隔閡。這些隔閡,只能用時間來填補了。
不住在一起,也沒什麼的。
喬洛這樣想著,就和眾人一起來到了頂樓。
結果電梯一開,喬洛抬眼,就看到了那個讓他連喜歡,都覺得不敢和愧疚的人。
他瘦了。
這是秦牧錚的第一感覺。
喬洛看著秦牧錚,也在想,秦牧錚也瘦了,雖然看起來健康依舊,可是臉上一點肉都沒了,稜角越發明顯,看起來更冷硬了。
「走罷,洛洛。」張教授推了喬洛一下,喬洛才慢慢走出電梯,經過秦牧錚身邊的時候,衝他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紀老爺子、紀風然和喬教授停步和秦牧錚寒暄了起來,喬洛則和張教授一道開門,先走了進去。
一進客廳,就能發覺這裡的采光極好,東西和傢俱的擺設,也合了喬洛的習慣。
喬洛在門口看了一眼,就走進去了。
至於門外的那人,他還真的沒有想好要如何相處,還是,暫時拖著罷。
只奈何,喬洛一心覺得暫時無所謂,還是可以拖著,可是秦牧錚卻不這麼覺著。
開始幾日尚好,喬洛獨自待在房間裡,家人每天都來看他,雖然無聊是真的有,可是,相比死亡,暫時的無聊,也不算什麼的。
至少,他還可以上樓頂去瞧瞧風景,登高望遠,感覺其實也不錯的。
直到一周後,他發現秦牧錚也開始按點的上樓頂,去侍弄花圃了。
喬洛從不知道,秦牧錚還有這項技能。而且,秦牧錚按點上來的時候,也不與他說話,只是像他那天的「點頭禮」一般,衝他點點頭,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喬洛想要放棄在樓頂處休憩的機會,可是把自己在房間裡憋了三天,真的憋不下去了,想要去小區裡走一走,張教授一聽就要阻止:「你現在身體還沒好,還在那個排異期,要是一不小心被生病的人感染上病毒了怎麼辦?你忘了醫生怎麼說的了?你現在免疫力低,最好連感冒都不要有。」
喬洛無奈之下,只能繼續上樓頂。
總憋在房間裡,肯定是不行的。樓頂開闊,又有花圃可賞,喬洛就是再不想見到秦牧錚,最後也只能妥協。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喬洛每日在樓頂放風時,都能見到秦牧錚。只是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喬洛想著,大約也就是如此了罷。
他明白自己的確是喜歡著秦牧錚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和秦牧錚在一起,他心中的愧疚,總會多餘快樂。秦牧錚沒辦法對他完全信任,總是忍不住的束縛著他,喬洛一想到秦牧錚對他的束縛,在他身邊安插各種人來看著他,喬洛就覺得,他還是和秦牧錚保持距離的好。
這樣每天見面,只是點頭打個招呼,也就夠了。
見不到,他會思念,見到了,也便放心了。
喬洛告訴自己,這樣真的夠了。多走一步,都是錯。
可是喬洛這樣想,其他人卻不這麼想。
如果說喬洛之前表現的不明顯,大家還能說,喬洛是不喜歡秦牧錚的,二人不在一起,那也無所謂,喬洛好了,那才是真的好。
可是現在,喬洛縱然不肯承認,可是作為「過來人」,這些老人家很容易就看了出來,喬洛心中,是有秦牧錚的。也正因此,他們才放心的讓秦牧錚找機會和喬洛相處。
只是不知這二人又搞什麼名堂,竟然這麼久的時間,都沒有交流過一句話。
「這樣不行啊,阿牧,你……若是主動一些,或許洛洛就會答應了。這種事情,必須有一個先踏出一步。洛洛性子獨,讓他先走這一步太難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張教授忍不住來跟秦牧錚聊天了,也算是試探秦牧錚的意思。
照喬洛的心思,這輩子也不會跟女人結婚生孩子了,喬洛心思重,自己受了苦,總不想自己的子孫也受這種苦。雖然將來的醫學或許就能將這病根治了,可是,喬洛還是不肯答應。眾人無法,他們不可能看著喬洛就這麼一輩子一個人的。只好來試探秦牧錚了。
秦牧錚卻道:「不是我不願意主動。是他不願意讓我主動,媽,我沒辦法的。除非他改了主意,否則……我不想,也不能再逼他了。」
「那……你們就打算一直這麼下去?誰也不肯挑開來說話,一輩子就做普通朋友?」
當然,不可能的。
秦牧錚想到那條短訊,還有他去查到的資料,心中已然明白,如果喬洛自此能一生平順,他不管就不管了,喬洛已經陪了他那麼久,不快樂了那麼久,放他自由,是他唯一能給他的了。
可是他的喬洛卻什麼知道,什麼都決定自己解決,秦牧錚看得心疼,卻也尊重。只是既然喬洛決定了未來的路要自己走,那麼秦牧錚,尊重喬洛的決定,卻也不會袖手旁觀。
他要和喬洛一起走下去。讓喬洛,自願和他走下去。
再然後,喬洛就發現,秦牧錚開始往樓頂帶小點心和咖啡機,咖啡現煮,香味撲鼻,喬洛瞪大了眼睛,看著秦牧錚送到他面前的那杯咖啡,竟是沒辦法拒絕。
他喜歡咖啡,尤其是手工煮的咖啡,可是他自己的手藝卻不怎麼樣。
秦牧錚就這麼大喇喇的坐在遮陽傘下,開始煮咖啡——喬洛沒有想到,甚至有些不由自主,不願意拒絕這杯咖啡的懊惱。
秦牧錚見喬洛盯著那杯咖啡,彷彿要將咖啡盯出花來似的,唇角輕輕揚了揚。他就知道,喬洛可以厭惡他的人,卻絕對沒法子厭惡他煮出的咖啡。
見喬洛似是要起身的模樣,秦牧錚垂頭,很是沮喪的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了麼?」見喬洛起身的動作頓住,他又道,「一杯咖啡而已,我喜歡煮,你喜歡喝,不算欠我的。」
喬洛記憶中,秦牧錚一直是驕傲的,他不記得見過秦牧錚這樣沮喪示弱的模樣,愣了一會,還是起身道:「謝謝,不必了。」
然後喬洛回去,就打算要搬走了。
他想,他原來的想法,其實是不對的。能看著秦牧錚,讓自己心中舒服是好,可是,有些事情,總是怕越陷越深的,他總不願意,將來真的離不開秦牧錚了。
秦牧錚聽到消息的時候臉色極其難看,可是他還是忍住了去找喬洛問個究竟的衝動,而是拜託了一個人去勸喬洛,他不求喬洛現在就接受他的「主動」,至少,他不想讓喬洛搬走。
請來的人讓喬洛很意外,可是他還是很高興的將人迎了進來。
那個人說:「我現在,叫溫凡。」
喬洛笑道:「應該的,這個名字很好聽。」
溫凡也笑:「我也這麼覺得。」
兩個人互相笑了許久,溫凡就向喬洛展示了一番他的左手畫,讓喬洛驚訝不已:「溫凡哥,我就知道,不管你走到哪裡,都不會讓自己虛度光陰的。」
溫凡在外面待了幾年,性格也開朗了幾分,略帶得意的道:「我也這麼覺得。」
溫凡笑過,又讓喬洛來畫,喬洛只跟著溫凡學過幾天的素描,本來就不精通,他也不怎麼練,手早就生了,可是礙著溫凡的面子,喬洛只好苦著臉開始畫。
畫著畫著,溫凡站在一旁一邊看著,一邊就開始歎氣。
喬洛奇道:「溫凡哥你歎什麼氣?誰給你氣受了?是潘家人為難你了?」說到後面,語氣不自覺的的拔高。
溫凡怔了怔,微微笑道:「他們不敢。潘家……」他又忍不住歎了聲氣,搖了搖頭,不提潘家事,只看著喬洛的畫道,「你那麼想見他,為何還要搬家?」
「溫凡哥你說什麼?什麼……我想見他?」喬洛現在是板寸,好不容易養了幾根頭髮,可是看著更像勞改犯了,他側頭看溫凡,溫凡就有些想笑。
他指了指喬洛畫的素描道:「這不就是麼?你看著我的臉畫,都能畫出他的神韻,你說你不想見他,是要騙我還是要騙自己啊。」
喬洛看著畫板上畫的四不像的人,張開就想說不,可是他再看第二眼,卻發現畫中人,丑是醜了些,多少還真有些秦牧錚的影子。他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溫凡道:「阿洛,我們不一樣的,秦牧錚不管怎樣,他都沒有真的傷害過你。最多,也就是威脅。如果你不喜歡他便罷了,可是現在……你明明喜歡著他,為什麼還不肯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
喬洛嘴唇微張,想說些什麼,可是看著溫凡格外認真的目光,他想了想,也只搖了搖頭,道:「太累了。」
他活了兩輩子,難得將病治好了,他不想讓自己太累了。
喜歡是一回事,可是誰說喜歡,就一定要在一起呢?
喬洛心道,他或許餘生都會只喜歡秦牧錚一個,或許始終不肯讓別人陪伴,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願意選擇和秦牧錚在一起。
太累了,也讓他,太不甘心,太愧對於他的前世了。
溫凡怔怔的看著喬洛,他想,或許別人不懂喬洛的選擇,可是他應該懂得。
他確實也聽懂了。
可是他還是問道:「如果他肯改呢?」
這下輪到喬洛怔住了。
他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句話,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愛情。或早或晚,人們總要學會妥協。
他該,妥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