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只要是顧客,女店主的自動台詞都是這一句。
「一碟蟹殼黃,一籠南翔小籠包,再來一杯絲襪奶茶。」戴雨星似乎知道女店主的能耐,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點出三樣根本不是走鬼檔能做出來的食物。
然後她看了看走鬼檔的告示,笑容微微收斂,低聲喃喃一句:「要說故事嗎……先等等。」
只見戴雨星從懷裡拿出手機,笑了:「果然在圈外。」
緊接著,她從腰部拿出一柄小型左輪,對準天空射了一槍。她做這些的時候,眼角一直在注意女店主,似乎只要女店主說一個不字,她就會馬上停下來。
然而女店主沒有動,屏幕外的任索也沒有——他很好奇接下來會生什麽事。
一聲槍響,左輪槍爆出閃亮的火花,隨著‘嗚嗚嗚嗚’的破音聲,走鬼檔上空三米的地方突然爆出極其刺眼的閃爍白光。
任索的視角跟著女店主,而女店主在走鬼檔裡,自然是不受光芒影響。只是那位盯著上空的對策局女孩慘叫一聲,捂著眼睛搖頭晃腦大叫:「啊啊啊吾的眼睛!」
……這方言說得還真霸氣。
過了十幾秒,戴雨星才恢復過來,她看了看手上的小左輪,歎了口氣收回去了,搖頭晃腦地看了看,笑問道:「我能出去一趟再回來吃嗎?」
「……」似乎是第一次遇到這類問題,女店主的自動回答庫裡並沒有相應的反應語句,沉默片刻後才問道:「這是你的真話嗎?」
戴雨星愣了愣。
然後她歎了口氣:「不是。」
「很奇怪,我坐下來之後,就隻想跟你聊聊天。」戴雨星看著女店主,說道:「我根本不願意讓屁股離開凳子,這就是仙宮的力量嗎?這就是食神的力量嗎?」
這類問題不屬於女店主的服務范圍,因此只能讓‘知心小哥哥’任索來進行對話:「面對你的心吧,只有說出來,你才能吃到你期待的美味。」
「我還肩負著對策局的使命啊……」戴雨星苦笑道:「回去肯定要挨罵了。」
「不過……我也習慣了。」
戴雨星將腦袋枕在手臂上,像小學生午睡一樣睡在餐桌上,閉上眼睛,低聲說道:
「我六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了。」
「因為是爸爸出軌,所以我跟著媽媽生活。媽媽工作很忙,但從未放松過對我的教育。」
「也許是我看見爸爸離開我,我太害怕了,我害怕媽媽也會離開我,因此接下來的十幾年,我都是圍著媽媽轉,她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學舞蹈,學鋼琴,上補習班,我通通都做得很好。只要能看見媽媽露出笑容,我就很滿足了……」
“這聽起來不像是缺父愛母愛啊……”任索心想。
「後來……我上了大學。」
戴雨星說道:「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媽媽生活,我很興奮,又很害怕。」
「我也擁有一段可以回憶的青春,因此我參加了大學社團,參加了學生會,競選班長,積極參與各種比賽,甚至,遇到了喜歡的男生……」
任索無悲無喜地記錄戴雨星的話語,他感覺這是一次巨大的挑戰:該怎麽分析這個現充的內心世界呢?
「……然後,我就走進了深淵。」戴雨星的腦袋在手臂蹭來蹭去,似乎在甩走什麽,但她依然在訴說她的過往:
「學院和學校落實到班裡的工作,我分配給其他學生幹部,他們總是說自己沒空,請求我幫忙……我笑著答應了。」
「舍友整晚都在打電話,我睡不著覺,我一句話都沒說。
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碰到椅子,舍友馬上抱怨一句……我打了個哈哈道歉了。」「競賽時其他隊員提出一些匪夷所思不切實際的想法,我明明有更好的想法,但當他們詢問這個想法怎麽樣的時候……我笑著讚許了。」
「學生會總是舉行聚餐,而且還很喜歡敬酒。我厭惡酒味,但其他人過來敬酒的時候……我笑著喝下去。」
「朋友告訴我,她覺得長相平凡的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她問我要他的微信,還問我是不是喜歡他……我笑著說不是。」
「在拍畢業照的時候,我能喊出很多人名字,別人也會親切地和我打招呼……但沒人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
沉默好一會,戴雨星才繼續說道:「後來,我覺醒了,來到了對策局。就像大學一樣,對策局裡有好人,也有不好的人,然而……」
「我依然是戴雨星。」
她沒多說她在對策局的遭遇,但這一句話似乎足以描述她的生活。
戴雨星將她枕在手臂上的腦袋抬起頭,臉上已經有兩灘淚痕——她的眼淚浸濕了臉龐。
「對策局認為食神有某種能力,讓食檔車不被人現,果然是真的。這裡沒有手機信號,信號彈也射不出去。」
戴雨星擦了擦臉龐,再次露出笑容:「沒想到剛值夜兩天就遇到食神,看來我的運氣也不是那麽差。」
不等女店主詢問,戴雨星就主動說出來:「你還記得你在本港市招待的一對情侶嗎?那位男生主動聯系對策系統,極其詳盡地將他遇見食檔車,以及遇到老人屍鬼的事說出來,並且主動配合政府檢查身體的變化。」
「更別提第二天‘雨夜屠夫’就主動自,對策系統也因此注意到你的存在。」
那個黃毛居然這麽具有社會責任感,還真是出乎任索的預料。
「後來你在曼哈頓遇見扎克的事,我們也知道。」戴雨星說道:「扎克那晚的行動直接暴露在各國情報人員眼中。而第二天,紐約警局也迎來了自高峰。」
「對策局不再懷疑,通過初步統計,猜測你的出現規律有兩個:第一,出現在人口極多的大城市,第二,出現在公園等城市中心但夜晚人跡罕見的區域。因此我們在各個公園值夜,目的就是為了遇到你。」
戴雨星笑了笑:「我在對策局裡,雖然是作為主要成員的覺醒者,但很少派上用場,正經的主力成員,是不會參與到這種等待任務裡。而我被問到能不能負責公園值夜的時候,我答應了,雖然晝夜顛倒對我而言很難受。 」
「不過,在看到食神之後,我覺得這應該是命運對我最後的眷顧。」
戴雨星看著女店主,用方言說道:「將希望寄托在儂身上,吾是伐是很懦弱?」
女店主沉默地將蟹殼黃和南翔小籠包推過去,將一杯奶茶遞過去,說了一句:
「別笑了。」
戴雨星癟了癟嘴,雙眼瞬間決堤,滴滴答答地落到奶茶上,然後又被她一口喝下去。
「燙。」她忍不住伸出舌頭笑了,拿起小籠包和蟹殼黃就吃起來。
等她吃完,喝完,並沒有表露出絲毫攻擊跡象,任索也松了口氣——他剛才上網查了查,才現戴雨星應該是所謂的‘討好型人格’,因此他下的套餐也與眾不同:
「自信」是一定要的,加半匙「叛逆」,半匙「憤怒」,兩匙「勇敢」和「熱情」。
雜七雜八下了一大堆調味,任索也不敢保證有沒有用。
只見戴雨星突然啊了一聲,從懷裡拿出手帕擦了擦臉:「在食神面前,我真是太失禮了。」
擦乾淨後,戴雨星那張清秀的臉龐又露出了笑容。
不是那種微微扯動肌肉,盡量保持儀態的笑容,而是露出兩排白齒,毫無顧忌,像是抱著熊貓在山坡上滾來滾去的開心笑容。
「謝謝你,我想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女店主沒有反應,然後戴雨星漲紅了臉,鼓起勇氣問道:
「我可以喜歡你嗎?」
屏幕外的任索眨眨眼睛,心想自己是不是該學一下做飯了……
原來飯做得好,還能男女通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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