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諸葛瑾就在陸家住了下來。
他甚至找到嚴畯,說了一遍陸翊的安排。
嚴畯聽說諸葛瑾和陸翊的關系,那是喜出望外。
二話不說,他跟著諸葛瑾從學宮搬了出來,搬到陸家,和諸葛瑾住在一起。
又過了五天,步騭帶著徐盛等人趕了回來。
袁軍已經撤軍了!
暫時沒有查到原因。
因此,區阿的防禦也漸漸松懈了下來。
原本步騭奉了陸翊的命令,以第三車隊的身份,協助朱治運送糧草。
如今朱治自己也從區阿回來,步騭等第三車隊自然也回來。
步騭決定回吳縣向陸翊匯報這段時間的工作,然後繼續在江東經營生意。
步騭向陸翊匯報完工作,這才有些怪異道:“主公,我帶來了一個人,也無法確認真實身份,所以直接帶到了這裡。”
陸翊好奇道:“誰?”
步騭這才讓徐盛將人帶到陸翊面前。
是個十二三歲,卻壯得像頭小牛一樣的少年。
明明是冬天,天氣很是寒冷,可他卻穿著一件單薄的上衣,腰間掛著匕首和一副彎弓,腳下穿著一雙草鞋。
滿是倔強的臉上,洋溢著青澀和稚嫩。
徐盛明顯看他不順眼,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沒好氣道:“家主在這裡,有廢話就說!”
陸翊看向徐盛,有些噓唏不已。
從這少年身上,他看到了第一次見徐盛的場景。
那個為了能吃飽飯而當兵的孩子。
如今,也長得像個大男人了。
甚至,比一般男人還要健壯很多。
徐盛被陸翊看得有些發毛,撓了撓頭,訕訕道:“我,我身上有啥問題?”
陸翊笑道:“沒有。只是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的那些話。那個時候,你和這少年也一般吧?但是要比他要瘦弱,可都一樣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徐盛被陸翊這麽一提醒,有些憨厚地笑了笑道:“那時候不懂事。現在再讓我見到家主,我一定抱緊你的大腿。”
陸翊搖了搖頭,看向少年道:“別怕,有話好好說,有何難處,也不妨說出來。你姓甚名誰,為何會找到他們?”
少年朝徐盛哼了一聲,這才對陸翊道:“你才有家主的風范嘛!看這大塊頭,就是個小跟班。”
徐盛陰沉著臉。
少年渾然不怕,看向陸翊道:“我叫施然,施然的施,施然的然。我爹給家裡的幾封家書,都說他在吳縣陸家做事,吃喝不愁。我娘說我爹將我過繼給舅舅做兒子,讓我找我爹,然後認我舅舅做新爹。”
陸翊:“.”
施然?
這不是自己之前慫恿施然過繼給朱治的長子嗎?
朱治為這事還特意過來找自己好幾次表示感謝。
沒想到,是這孩子!
陸翊忙對徐盛道:“你去裡屋把施桓叫過來。”
又對另一個下人道:“準備些好吃的,好喝的,端到大廳去。”
吩咐好眾人,陸翊才對施然道:“跟我進來。如果你的確是施然,你爹待會就出來了。”
施然高昂著頭顱,跟著陸翊走進府邸。
先前還一副高傲的樣子。
進入陸家府邸之後,施然頓時驚呼連連。
“好氣派啊!”
“這裡比我家大好多!”
“我爹在家書上說,他在一個富貴大家做事,我還以為他哄我呢!要不然,怎麽都不回去呢?肯定是要面子,故意騙我和娘的。沒想到,還真是真的啊!”
“這裡好多小姑娘啊,我能娶一個回去做女人嗎?我娘說我這麽會吃,以後娶不到女人!”
“好多花花草草啊!”
“好多房子啊!要是我能在這裡有一間房子,我就能把我娘接過來一起享福呢!”
步騭跟著陸翊和施然,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他想到自己當初在廬江乞討,差點帶著族人餓死的場景。
當時,他都已經絕望了,覺得人生達到至暗時刻。
卻沒有想到,會遇到主公,從此搖身一變。
如今別說乞討了,整個族人都在陸家吃飽穿暖,感覺活在了太平盛世。
若不是他一直帶著車隊在外面經商,經常在路邊看到死人,甚至枯骨,他甚至都懷疑世道已經安定了。
一行人進入大廳。
陸翊讓施然和步騭入座。
下人端上來糕點和茶水,分別放在施然和步騭身前。
施然哪裡忍得住?
平日在家都是忍饑挨餓。
前幾年,爹失去了蹤跡,家裡人一度懷疑他戰死沙場了。
那個時候,娘吃穿都算計。
經常剛剛入冬,家裡就沒有飯吃,到處去山上找野菜,或者借糧,受盡了白眼。
只是最近兩年,爹突然來了書信,每次還寄來了一些錢財,家裡這才寬裕了一些。
可即使如此,娘也限制得死死的,就怕再像以前一樣挨餓受凍。
可他正在長身體,食量大增。
經常他餓得都受不了。
像眼前這樣精致的糕點,他見所未見,做夢都不敢想。
雖然娘一再交代過,不要隨便吃別人的東西。
可施然看了一會兒,口水都忍不住掉下來了。
陸翊見施然盯著糕點發呆,卻不敢動,笑道:“吃吧,這裡還有很多。如果你真是施然,以後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施然抬起頭看了一眼陸翊,這才大快朵頤、狼吞虎咽起來。
還沒有吃完,就見到徐盛帶著施桓過來。
施桓遠遠地在門檻外就看到陸翊,正準備行禮,卻見到如土匪下山一般吃糕點的施然。
雖然很多年不見。
但是,施桓怎麽會忘記自己長子的模樣?
雖然大變了樣,但是模子裡還是那個樣子。
施桓仿佛看到了當初自己跟隨陶謙出征,妻子拉著只有五六歲的長子,一邊跑,一邊呼喚自己名字的場景。
長子當時年幼,被妻子一路幾乎是拖在地上。
長子明顯被拖得不行,一邊竭力奔跑,一邊試圖掙脫妻子的拉拽,一邊嚎啕大哭。
妻子一邊拖拽著長子,一邊追著自己,也一邊大哭。
想到那場景,施桓眼淚瞬間滾落下來。
他從不哭泣。
即使曾經在戰場上被利刃貫穿身體。
可如今,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長子,想到當初分別的場景,他卻再也抑製不住,蹲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起來。
正在吃糕點吃得忘乎所以的施然聽到哭聲,看向門外。
待看到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施桓,施然怔怔地放下糕點,站起身,然後飛奔了出去道:“爹?爹!爹,是你嗎?”
施桓這才站起身,抬起滿是淚水的臉。
看著施然跑了過來,施桓一把將他摟進懷裡。
施然被施桓抱在懷裡,也跟著施桓嚎啕大哭起來。
徐盛呆滯地看著這一幕。
這臭小子,竟然還真是施桓的兒子。
真幸運!
這麽大了,還有爹娘。
哪像自己,早已經忘記爹娘長的什麽樣子了。
步騭也站起了身,靜靜地看著施桓和施然父子痛哭。
陸翊則讓下人去將朱治找來。
如今朱治已經回到吳縣,施然是施桓承諾過繼給他的兒子,總是要見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