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矯辭別曹操等人,轉身離開。
郭嘉注意到陳矯剛才轉身時上揚的嘴角。
一直到陳矯離開,郭嘉才對還在興奮的曹操道:“司空,我感覺有些許不妥。”
曹操停止笑容,看向郭嘉道:“怎麽說,奉孝?”
眾人也都紛紛看向郭嘉。
郭嘉看了一眼帥帳門口,這才對曹操道:“剛才這小沛使者,面對司空你的出言嘲諷,非但沒有氣憤的神色,反而臉上似乎有些許得意,而且是真情實意。”
郭嘉沉吟了片刻道:“會不會,小沛城內發生了變故,是我等尚且不知的?”
曹洪哈哈大笑道:“區區小沛,能發生何變故?”
“難道是呂布親臨?”
“那呂布,我等還能怕他不成?”
“當初陳宮老賊勾結呂布,迎他入了兗州,可又如何?”
“還不是被大哥的空城計嚇得落荒而逃!”
“不管是袁術還是呂布,還是如今的江東小兒,都將是我大哥刀下亡魂!”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曹操也扶須得意道:“奉孝,區區小沛,任他如何變故,都無需害怕!而且,就在城外相會,大軍跟上,還有何懼?”
“他們若冥頑不靈,我就破了小沛!”
眾人紛紛附和點頭。
郭嘉雖然依舊憂心忡忡,可也無話可說。
的確。
就算呂布真的駕臨小沛,那又能如何?
又不是進入小沛會面。
只是在城外的話,大軍還在後方。
郭嘉跪坐回原位,喃喃道:“可能是我想太多。”
荀攸坐在一旁,一邊喝了一口茶水,一邊笑道:“奉孝,無需過分憂慮。明公雖然帶著我們這些謀士,但是,其自身也是身經百戰之人,所思所想,比我們更加深遠。而且,只是一年輕使者的得意,誰又能肯定他是否在故弄玄虛呢?”
郭嘉點了點頭,端起一盞酒水,直接喝了一口。
荀攸眼角瞟了一眼郭嘉酒盞裡的酒水,有些羨慕。
整個軍營,就連明公自己都禁止飲酒。
唯有他郭嘉,被允許格外“開恩”,每天可以飲酒。
這明公,還真是偏心!
曹操和眾文臣武將商議了一番後續策略,包括明天晚上攻破小沛之後,繼續進攻彭城等事情,這才讓眾人散去。
荀攸、郭嘉、程昱等各自回營帳小憩。
曹仁、曹洪、徐晃等人則整頓軍馬,準備申時之前和曹操離開營地,前往小沛城下和小沛守將會面。
時間悄然流逝。
午時,曹軍吃完午飯,所有士兵便開赴小沛城外,列陣等待。
曹操這裡可有兩萬多精兵。
他們整齊排列成四個方陣。
一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很是讓人膽寒。
曹操在帥帳和眾文臣武將繼續休息。
一直到未時三刻,在曹操午休之後,眾人才跟著曹操騎著戰馬,慢悠悠地從帥帳出發,趕到小沛城外,停在曹操兩萬精兵最前面。
曹操騎著戰馬,仰望著小沛城牆上。
竟然只有稀稀落落的巡邏士兵,一點都看不出著急的樣子。
曹操嘲諷地笑了一聲。
這小沛守將,也不知道在虛張聲勢作甚?
自己一生征戰無數,又非你家主公呂布那等莽夫,如何會被嚇住?
曹操沒有等多久,城門緩緩打開。
曹操眯著眼睛,看向城門口。
他也感覺到不對勁了!
率先出來的,是一個身披銀甲,騎著高頭大馬,手提紅纓槍的青年將領。
他之前兩次攻城小沛,都沒有見過此人!
第一個出來的,不是別人。
正是趙雲。
趙雲率領著麾下五千將士,當先出城,然後在曹軍對面的左側,拉開架勢,擺出五個方陣出來。
曹操指著趙雲,問身後的曹仁、曹洪、徐晃等人道:“你們有誰認得此乃何人?看起來不到三旬年紀,年輕得很,怎麽統領如此多的兵士?”
曹仁、曹洪、徐晃等人紛紛搖頭。
曹操皺著眉頭。
就這時,劉備顫巍巍地策馬上前,對趙雲喊道:“子龍?來者莫非子龍乎?”
曹操疑惑地看向劉備。
關羽和張飛也趕了上來。
張飛急道:“子龍,伱怎地會在這裡?”
趙雲再次見到劉關張,也是一愣。
他的神色有些複雜。
他此次出山,原本是聽說劉備成了徐州牧,所以投奔他來的。
在他之前,他以為天下仁義之主,只有劉備。
如今,卻發現劉備竟然投奔了屠夫曹操。
趙雲心裡極度失望。
劉備可是漢室宗親,如何能夠投靠屠夫曹操?
不過,此時,他也不想做任何評價。
畢竟,他現在另有明主。
衝劉備、關羽和張飛抱了抱拳,趙雲道:“劉使君、關二哥、張三哥,我還有要務在身,現在不便交談,恕罪!”
說完,便沉默不言。
曹操就想詢問劉備趙雲是何人。
就這時,一個頜下長須的老者當先策馬走了出來。
在他的身後,三個同樣穿著鐵甲,提著武器,一臉意氣風發的將領,年紀普遍偏大,有一人甚至滿頭白發,走了出來。
在他們身後,兵士有序走了出來。
這些兵士之間,有人高舉著“程”字旗。
曹操吸引力從趙雲身上移開,看著老者走出來,眯著眼睛。
他總覺得這老者和他身後三個將領有點眼熟。
但是,一時半會兒,他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他的內心越發不安起來。
呂布手下何時有這等眼熟的故人?
他和呂布交手次數太多。
呂布手下將領,他就沒有不認識的!
絕對絕對,沒有這些人。
但是,這些人不是呂布的,又眼熟,那還能是誰的?
第二批次出來的人,赫然是程普。
程普身後,跟著黃蓋、韓當和宋謙。
四人帶著從彭城收編的三千將士,列陣在趙雲身旁。
曹操大軍眼看著小沛城內眨眼間走出兩批次將士,已經有八千來人,一個個開始騷動起來。
曹操大軍此次才帶了兩萬余人!
之前他們攻擊小沛,小沛才三四千人。
這一下子多出了如此多人,想要再攻破小沛,恐怕難以上青天!
曹操身後,郭嘉臉色有些發白。
果然,今天上午小沛派出的那個年輕使者那轉身一笑,不是虛張聲勢!
人家有備而來!
郭嘉想到一種可能,忙策馬上前,到曹操身旁,低聲道:“司空,恐怕出事了!雖然有些無法置信,可我懷疑,呂布可能投降江東了!此次會面的,可能不是小沛守將張遼,而是江東之主。”
曹操忙搖頭道:“絕無可能!”
“呂布雖然是個莽夫,但是在擁有徐州,還有如此多的將士之下,是斷不可能投降的。”
“呂布此人野心非常。”
“他絕對會戰至最後。”
“而且,江東新主才拿下江東,手下人心不齊。江東將士還都擅長水戰,在陸戰和攻城戰中,佔盡劣勢。面對呂布這等精通陸地作戰之人,絕對要撞破頭顱。”
“再說,我們最新情報才顯示江東新主才率軍趕到圩台。”
“到現在,距離時間不足半個月。”
“半個月,圩台都未必攻下,更別說徐州全境。”
郭嘉見曹操如此肯定,沉默下來,向後退去,沒有再反駁。
在程普率軍出來之後,第三批次的人從小沛城內出來。
為首一人,赫然是張遼。
曹操等人都見過張遼,知道張遼是小沛守將,因此也沒有多大反應。
張遼帶著八百鐵騎,兩千將士,列陣程普邊上。
在張遼之後,第四批次的軍隊也出來了。
為首一人,赫然是高順。
在高順身後,是七百陷陣營。
看著高順身後陷陣營穿著整齊的重甲,武裝到牙齒,在陽光下反射著陰冷的寒芒,曹軍一個個都有些打冷戰。
尤其是劉備、關羽和張飛,一個個神色嚴肅起來。
面對陷陣營這七百重甲士,他們吃了太多虧。
夏侯惇甚至為了從陷陣營手下救走他們,被箭矢射中左眼,如今還在營地躺著!
曹操看著身前陣列的四批大軍,一萬多人,神色越發嚴肅。
目光落在張遼身上,曹操策馬上前道:“張遼,你邀約我出來,有何話想說?如果是故弄玄虛的話,那就不必了。”
張遼看了一眼曹操,沒有上前,也沒有回應。
曹操皺著眉頭。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程普等人身上。
突然,他的眸子微微縮著。
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這個老者,還有他身後的三個將領是誰了!
孫堅!
沒錯,當初董卓禍亂朝綱,他矯詔討伐董卓,召集天下諸侯,當時,孫堅帶著的就是這幾個人!
曹操忙向後退去,退到郭嘉等人身前,顫抖著指著程普、黃蓋、韓當和宋謙道:“他們,他們是孫堅帳下的將領,程普、黃蓋、韓當和宋謙!他們是江東的人!”
曹操這話一出,整個曹軍都炸了。
郭嘉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最糟糕的猜想,果然應驗了!
上午小沛派出的年輕使者那轉身一笑,是笑自己這些人還蒙在鼓裡!
徐州沒了!
到底發生了何事?
徐州竟然沒了!
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落在了江東手裡!
曹仁也一臉無法相信。
他身下的戰馬都有些躁動起來。
曹仁一邊勒緊韁繩,一邊對曹操道:“不可能!江東如何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拿下徐州?就算是袁紹南下,也不可能做到!”
曹操沒有回應曹仁,只是死死地盯著程普道:“來人可是程普將軍?”
程普見曹操主動打招呼,朝曹操抱了抱拳道:“都過去十來年了,曹司空竟然還記得程某,真是三生有幸!”
曹操:“.”
曹仁:“.”
曹洪:“.”
荀攸:“.”
程昱:“.”
就這時,城門口再次出現人影。
為首一人,赫然是呂布!
在呂布身後,則是呂綺玲和劉渝。
曹操大軍瞬間安靜下來。
他們看到了!
在呂布他們身後,還有人出來!
緊接著呂布的,赫然是閻象。
曹操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閻象,他也認識!
是袁術的主簿!
為何袁術的主簿會在這裡?!
閻象騎著高頭大馬,眯著眼睛,優哉遊哉地走了出來。
在他身後,劉曄哼著小曲,一臉意氣風發。
不過,曹操等人都不認得他。
在劉曄身後,陳登和陳珪父子也策馬走了出來。
曹操:“.”
這可是和自己互通有無的人!
自己許諾過給他廣陵太守之位!
只是,因為自己暫時放棄徐州,所以也拋棄了這棋子。
陳登和陳珪有說有笑。
陳珪指了下曹操,陳登這才看了過去,朝曹操抱了抱拳。
在陳登和陳珪之後,又有一匹高頭大馬走了出來。
隨著戰馬上的身影也現身,曹操失聲道:“公台!”
公台,陳宮的字!
陳宮聽到曹操喊自己的名字,冷眼看了一眼,沒有理會,繼續策馬上前。
在陳宮身後,一批十數歲的少年策馬走了出來。
是陸遜、陸績、朱然、凌統和周舫等人。
他們第一次見識如此盛大的場景,一群人嘰嘰喳喳,一臉興奮。
“好有排場啊!”
“以後,我也要這樣!”
“遜哥兒,大哥第一次這麽講排場誒!”
在陸遜等十數個少年,一百多全身重甲的丹陽精銳也徒步走了出來。
所有人各自歸位。
呂布、閻象、劉曄、陳登、陳珪、陳宮站在程普和張遼大軍最前面。
呂綺玲、劉渝和十數個少年站在一邊。
一百多丹陽精銳陣列在四批大軍旁邊。
整個小沛城外,明明數萬大軍,卻落針可聞。
隨著小沛城內傳來馬蹄聲,驚駭未定的曹操視線從陳宮等人身上轉移了過去。
只見一匹全身漆黑如墨的戰馬邁著腳步,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在它的後背上,坐著一個穿著明晃晃的銀色戰甲,腰間掛著佩刀,後背背著彎弓和箭袋的青年。
青年不是別人。
正是陸翊!
在陸翊身後,南宮雁和施桓一左一右,緊緊跟隨。
這還是曹操等人第一次見陸翊!
見到陸翊出來,他們的目光還看向小沛城門內。
應該還有人出來。
這個出來的,才是幕後之人!
卻見陸翊帶著南宮雁和施桓徑直來到呂布、閻象、劉曄、陳登、陳珪、陳宮前方,停了下來。
陸翊微微一笑,朝還看向城門裡面的曹操道:“江東之主陸翊,感謝曹司空應邀會面!”
曹操瞪大著眼睛,呼吸都停止了下來,僵硬地轉過頭,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年輕男人。
江東之主陸翊?
雖然他已經猜到了無法相信的事實:江東如此迅速地拿下了徐州。
但是,他依舊有些無法相信聽到的話!
而且,江東之主,竟然是如此年輕的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