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
下邳。
周瑜的遺骸運往江東數天之後。
府衙裡,徐庶、魯肅、張昭、龐統、趙雲、張繡等人聚在沙盤邊分析主動出擊城外袁紹大軍的計策。
周瑜死後的這幾天,袁紹大軍也沒有再發動攻擊。
他們步步緊逼!
因為此時已然入冬,天寒地凍。
因此,袁紹大軍竟然一步步用凍土在城外築造泥土牆,然後入夜前用水澆灌。
經過一晚上的冰凍。
第二天天亮,泥土牆就會變得堅硬無比。
徐庶等人都有些犯愁。
這樣下去,這城北門會被徹底堵死!
屆時,袁紹大軍完全可以派遣部分兵力坐鎮泥土牆,從而空出更多的兵力襲擊下邳其他城門。
而他們這批守軍,為了避免下邳其他城門被突襲,不得不在城東門和城西門也布置重兵。
這樣的結果只有一個。
那就是,下邳守軍的兵力被分散,會被生生給拖死,疲於在三座城門之間奔命。
魯肅道:“面對這種狀況,敵人明顯想逼我們出城決戰。”
“而且,我們越早出城決戰越好。”
“一旦城北這泥土牆完全建起來,他們就可以轉移到城西和城東兩座城門,在這兩處也依葫蘆畫瓢。”
“屆時,萬一他們乾脆放棄進攻下邳,只派遣少數兵馬守住泥土牆,而他們大軍放棄下邳,轉而從小沛南下壽春,那也是讓人頭疼之事。”
“曹操現在屯兵官渡,壽春指定沒有多少兵馬。”
“怎麽擋得住?”
“從壽春南下合肥,也是不行。”
“吳侯說過,現在全面進入休養生息階段,只允許我們開辟徐州一條戰線。”
“還有,就算我們擋住了敵人南下合肥的路線,到時候,他們轉而進攻許都——”
魯肅掃視著所有人,一臉嚴肅道:“如果許都被襲,曹操就真沒了。”
“曹操一旦投降袁紹,那就不是我們願不願意開辟幾條戰線的問題,而是我們要全面崩潰。”
“我們江東和河北袁紹不同。”
“河北袁紹佔據四州之地,而且,冀州早已經平定,後勤保障沒有壓力,士兵雄壯。”
“我們江東這些年一直在征戰,各州郡雖然拿下,但是才經歷戰火洗禮,百姓尚未回歸,土地荒蕪,士兵疲憊。”
“要單獨應付袁紹大軍,幾無可能。”
徐庶陰沉著臉。
現在就主動出擊的話,他心裡完全沒有勝算。
敵人將士數目比自己這邊多出數萬。
而且,還有那一萬強大的騎兵。
主動出城作戰,在這平地,那正好是騎兵的優勢。
徐庶沉默著沒有回話。
其他文武百官也都沉默下來。
但凡有一點主動出擊就能勝利的希望,他們都會堅持。
問題,現在沒有。
他們原本以為對方謀主周瑜死後,會有大變革。
現在看來,艱難處境的依舊是自己這些人。
過了許久,徐庶感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就準備出去透透氣。
卻見一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道:“報!我們抓到一從城外進來的男子,他自稱是臧霸使者孫觀!”
文武百官互相對視著,面面相覷。
“臧霸?臧霸何許人也?”
“孫觀又是誰?”
“他們找來要做甚?”
徐州牧張昭臉色有些難看道:“諸公不知道這臧霸情有可原。”
看向趙雲,張昭道:“這臧霸,原本是徐州上一任騎都尉。”
“黃巾作亂時,陶謙因為戰功被朝廷調來徐州擔任徐州牧。”
“彼時,臧霸為泰山郡人,勇武非常,手底下有一批弟兄。”
“年少時期,他父親犯事,他和他的父親被太守抓捕入獄,他的弟兄們直接劫監獄,並且殺死了太守,佔地為王。”
“陶謙擔任徐州牧之後,派人招募他為騎都尉,並且給以了他大量的將士,讓他幫忙鎮守徐州。”
“可此人擁兵自重——”
張昭看了一眼彭城郡郡守陳矯。
陳矯乾咳了一聲道:“原徐州牧陶謙因為兵權,慢慢被架空了權力。”
“尤其是曹操為報父仇,二征徐州,原徐州騎都尉臧霸畏懼,直接放棄騎都尉一職,帶著大量將士放棄徐州,佔山為王,四處劫掠婦女和小孩出售各個州郡的各大家族,怨聲載道。”
“原徐州牧陶謙也因此臧霸的背叛,而被各大家族所憎恨,被架空了權力。”
“面對曹操的二征徐州,他只能帶領大家龜縮郯城。”
頓了頓,陳矯掃視著眾人道:“說來,這也是徐州和吳侯第一次結緣。”
“彼時,郯城也岌岌可危,原平原令劉備和吳侯都奉命前來援助徐州,在郯城守住了曹操的第二次進攻。”
陳矯笑了一聲道:“吳侯當時擔任廬江的別部司馬,卻已經展現出了非凡的見識。”
“他推測出曹操全力進攻徐州,糧草供應不足,甚至後方會遭遇背叛,讓大家拚死守住郯城。”
“沒想到,最後真的變成了現實。”
“曹操不止遭遇糧草危機,兗州還被帳下之人給背叛,引呂布入主,曹操這才不得不放棄郯城和徐州,回兗州廝殺。”
陳矯看向呂布。
呂布像是沒有聽到似的。
張昭點了點頭,接過話道:“我就是彭城人,就是因為臧霸這敗類帶領將士佔山為王,而不得不南逃江東。”
“當時面臨曹操入侵徐州,臧霸是徐州人最大的期望。”
“誰知道,他竟然帶著將士們佔山為王,放棄徐州!”
“當時,整個徐州百姓一片驚恐。”
“沒有將士守護,徐州還不完蛋?”
“各個郡縣的小家族和百姓,紛紛朝著南下避難。”
“而我們原先的徐州牧陶謙,隻帶著大家族及其部曲,逃到郯城避難。”
“至於我們這些小家族和百姓,都不管。”
“我妻兒子女,也在路上走散了,現在還沒有找到。”
看向徐庶,張昭道:“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是在這次逃難中和家人走散。只不過,她們很幸運,被山賊劫走之後,被人買走了,然後送給了吳侯。”
“可其他多少子女,就沒有這般幸運了。”
“你們沒有看過那逃難場景。”
“一些長得豐腴漂亮的女人,被山賊抓住,當場脫光了給糟蹋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我現在有時候晚上做夢還會被嚇醒。”
眾文武百官都愣住了。
沒有想到,這臧霸竟然是曾經徐州的騎都尉。
而且,堂堂騎都尉,竟然能做出如此沒有節氣的事情。
面臨曹操來襲,竟然直接棄城而逃,佔山為王!
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高順道:“臧霸此人我也知道。”
看向呂布,高順道:“我們在徐州時和他打過交道。此人的確沒有節氣,但是,非常狡猾,懂得順勢而為。”
“而且,的確很有實力。”
“此次他派人來,不妨聽聽他要說什麽。”
“如果因為他過往的行為而直接將他拒之門外,要是他聯合袁紹大軍,對我們百害而無一利。”
徐庶聽高順這麽說,點了點頭,對士兵道:“將人帶過來。”
士兵應了一聲,快步出去。
張昭試探性地問徐庶道:“總統帥,萬一吳侯知曉此事,雷霆大怒——”
魯肅道:“府君且放心,吳侯不是那般意氣用事之人。如果吳侯真雷霆大怒,我魯肅願意一力承擔責任。”
張昭這才沒有再說話。
過了片刻,數個士兵壓著一個有些瘦削的中年大漢進來。
徐庶示意士兵解綁。
士兵解開中年大漢身上的繩索。
中年大漢松了松四肢,笑著朝高順和呂布抱了抱拳道:“高將軍,飛將軍,久違了!”
呂布重重哼了一聲。
高順沒有理會他,而是對眾人道:“此人名叫孫觀,也是泰山人,臧霸的弟兄之一,曾經一起劫獄救臧霸及其父親,殺死了泰山太守。”
孫觀陪笑了一聲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不堪回首,高將軍何必揭人傷疤?”
徐庶面無表情問道:“所為何來?”
孫觀收斂了笑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竹筒,一邊鄭重地遞給徐庶,一邊道:“此次我奉我們大帥之命,前來和貴軍商議。我們現在擁有一萬五千將士,其中包含三千甲士。”
“我們願意從袁紹大軍後方配合貴軍襲擊。”
“但是,我們也有一個要求。”
文武百官頓時喧鬧起來。
這山賊臧霸,竟然擁有如此多的將士!
還擁有三千甲士!
果然實力雄厚。
看來,徐州牧張昭之前沒有說錯,這臧霸之前在曹操南征徐州之時,帶走了徐州大部分兵力,不做官,卻去做山賊了!
不過,這要是有他們襲擊袁紹大軍後部,那還真的值得出城一戰!
徐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們一群山賊,我們為何要相信你?”
孫觀笑了笑道:“不相信的話,伱們現在處境危險。”
“我們合則兩利。”
徐庶又問道:“要求?”
孫觀道:“擊敗袁紹大軍之後,我們大帥希望貴軍協同我們一起拿下青州,並且讓我們大帥擔任青州牧。”
頓了頓,孫觀又道:“當然,貴軍放心,我們大帥也說了。如果你們答應,到時候,他也屬於江東,願意為江東守住青州,而且時刻配合徐州對抗袁紹南下。”
“只是,青州的一切事務,都有我們大帥自己做主。”
“包括——”
孫觀沉聲道:“軍隊征召和官員任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