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陸翊之前就和他說過。
陸翊的目標:將周家拖入泥沼;利用孫策和袁術相爭,殺死兩人,奪取大半個揚州,最終為陸康太守復仇。
如今,孫策遠沒有起來,拿什麽拖垮周家?拿什麽和袁術相爭?
果然,陸翊想也沒有想道:“不援助劉繇,安心發展便可。”
又看向魯肅道:“子敬,這段時間,你通知大家,讓大家都不要驚慌,專心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即可。”
魯肅嗯了一聲。
陸翊又看向徐庶道:“讓施桓有時間一個人去錢塘縣,找找朱治。”
“朱治是他舅弟,似乎還沒有子嗣。”
“施桓,我記得,他自己說過,他有好幾個兒子。”
“畢竟是舅弟,還能看朱治絕後不成?”
徐庶應了一聲。
陸翊這才看向盛憲和高岱,感慨道:“兩位,不是我陸翊膽小,是我陸家剛剛回到吳郡不久,實在是經不起折騰。”
“這小半年的努力,付出多大,兩位在陸家,也能看得出來。”
“我寧願別人說我陸翊膽小,也不敢讓陸家繼續背負磨難。”
盛憲和高岱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能理解!
雖然他們也更願意陸家出手幫忙。
但是,陸家如今這狀況,不出手,也是人之常情。
陸翊見兩人如此反應,一邊喝了一口熱茶,一邊意有所指道:“而且,我奉陸康太守之命,援助徐州,路過壽春的時候,見過那孫策。”
盛憲神色一振道:“陸家主對孫策如何評價?”
陸翊之前一直沒有說過這事!
陸翊抖了抖身體,臉上有些畏懼之色道:“那就是霸王在世,我願稱之為小霸王!”
盛憲深以為然道:“的確,孫策頗有他父親孫堅之雄風,非但勇猛,而且,很有智慧。”
名士高岱笑道:“能夠讓盛公你如此評價,這孫策,當真是孫家麒麟了!”
陸翊搖了搖頭道:“盛公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盛憲和名士高岱齊齊看向陸翊。
盛憲疑惑道:“陸家主何意?”
陸翊皺著眉頭道:“我說的孫策是小霸王,可指的不是他的能力。”
“實際上,我壓根沒有見過他統兵作戰。”
“當初在壽春見面的時候,有袁術坐鎮,孫策也不可能肆意妄為的。”
盛憲尷尬笑了一聲。
的確如此!
這陸家主,因為陸康的關系,和孫策關系並不好,似乎也沒相處,又怎麽會知道孫策的能力?
名士高岱好奇道:“那陸家主為何稱呼孫策為小霸王?”
陸翊看了一眼名士高岱道:“高先生,你覺得霸王為何會敗於高祖皇帝?”
名士高岱沉吟了片刻道:“嗜殺。殺秦國二十萬降卒,殺懷王,從而失去了天下民心,就連曾經支持他的各大諸侯,都人人自危。”
陸翊歎息了口氣道:“對!霸王之所以失敗,我深以為,就是這等原因。他太過嗜殺,就連從叔項伯都反叛之!”
指著名士高岱、盛憲等人,陸翊道:“你、你、你,還有我,跟在霸王麾下,誰能肯定自己一直能活下去?”
“萬一屠刀落到自己頭上,誰不怕?”
“這孫策,和霸王如出一轍。”
看向喬皓,
陸翊道:“喬公,當日孫策奉袁術之命,攻破廬江舒縣,他做了什麽,你說給大家聽聽。” 眾人又紛紛看向喬皓。
喬皓這事說過很多次!
不過,沒有說過給盛憲和名士高岱聽。
即使如此,喬皓想到那時的情形,依舊一臉慘白。
呡了一口熱茶,喬皓像是在回憶過去道:“那日,孫策率軍破城,他的士兵一個個殺紅了眼,在街上見到人就殺!城中的老百姓和小家族,全部被屠戮了一空。”
“整個舒縣,全是血腥味和慘叫聲。”
“我和族人躲在家中,關閉房門,嚇得戰戰兢兢。”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天一夜。”
“孫策屠完舒縣,臉上堆積著意氣風發的笑容,讓士兵挨家挨戶收集物資。”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早上,我見外面沒了動靜,就偷偷出來看情況。”
“那滿地的屍體,滿地的鮮血,讓我至今都無法忘記!”
“即使如此,孫策還沒有罷休。”
“他將我們家中頗有余資的家族長及其族人,全部趕到一起。”
“他告訴我們,他和他的士兵需要犒賞,袁術那裡需要交代。”
“要麽,我們被殺;要麽,我們留下一半家產,剩余家產及其家業,由他派人接手。”
“他保證這些家業下的族人,只要像往常一樣經營,都能保住性命。”
“只是,我們家族長,都要跟他前往壽春等待袁術的處置。”
“城中,只有張家、周家這等大家族,才幸免於難。”
看向陸翊,喬皓眼眶有些濕潤道:“我在壽春地牢被關押了一個多月,和其他人一起,暗無天日,食不果腹。我們都做好了被殺的準備了。天可憐見,遇到陸郎相救。”
名士高岱和盛憲臉色都極為難看。
他們也有所耳聞:孫策攻下廬江的時候,非常殘暴。也因為這樣,揚州牧劉繇十分懼怕孫策。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曾經身為吳郡郡守,並且收留了孫策一家在區阿為孫堅守喪三年的盛憲,才借口疾病,辭去官位。
卻沒有想到,劉繇手下的許貢依舊不肯放過他,四處逮捕他。
如今,聽喬皓這麽一說,盛憲明白許貢為何如此要致自己於死地了。
這孫策如此恐怖,劉繇和許貢怕他理所當然。
所以,要殺盡一切和孫策有可能裡應外合的人。
真被孫策拿下吳郡,大家很可能成為廬江舒縣的百姓一樣的結局!
名士高岱咽了咽口水道:“這孫策,他不怕遭天譴嗎?”
陸翊接話道:“天譴就是個笑話!”
“而且,孫策作為孫堅長子,繼承了他的血脈和秉性,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高先生和盛公可記得孫堅如何起家?”
陸翊不待兩人回話,繼續道:“孫堅起身微末,一路踏著屍山血海而來。”
“荊州昔日刺史王睿,只是因為和孫堅聊天之時,言語之中有些許輕蔑之意,孫堅就將他逼殺!”
“南陽太守張谘,堂堂朝廷重臣,卻被孫堅逼迫要糧要錢。張谘不給,被孫堅亂刀砍死於城樓之上。”
“再看看孫策,曾經和周家小公子拜訪陸康太守,陸康太守當日隻讓主簿接見他,他一直懷有恨意,覺得陸康太守輕蔑他。”
“袁術向陸康太守要糧,遭拒,最終袁術派孫策攻打廬江。”
“這些,是不是似曾相識?”
“結果,孫策破城之後,砍下了陸康太守的頭顱, 屠了舒縣百姓和中小家族。”
“孫策所作所為,和他父親孫堅如出一轍。”
“我怕這次他一旦來襲,我們這些百姓和家族,也會遭此橫禍!”
“好在我陸家應該問題不大。”
“因為,我們和南宮家關系密切。”
“南宮家一直不參與任何諸侯之間的戰事,安心發展,又頗有實力。”
“不管是誰破城,都不會動南宮家。”
盛憲和名士高岱聽陸翊這麽分析,心都涼透了。
以前他們從未想過這些。
如今陸翊說了下,他們才發現,的確如此。
孫堅和孫策,都是嗜殺之徒!
廬江舒縣的悲慘,就是他日江東這些郡縣的家族的未來!
兩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兩人大半生都在江東,在這裡有著諸多朋友,都是各個小家族的成員。
他們似乎對孫策還不了解。
畢竟,孫策帶著家人在吳郡守喪三年的時候,也沒有乾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這要是不通知他們,讓孫策破城,那後果不堪設想!
盛憲站起身,衝陸翊賠笑了一聲道:“陸家主,我突然想起來,馬上要元日了,我得去拜訪一些老朋友,就先告辭了!”
名士高岱也忙附和道:“我也是。”
看向身旁的老母親,高岱道:“母親,我陪盛公去走走。元日之前,我一定回來。之前,母親你就不用管我了。”
老母親道:“那你注意一些。”
名士高岱“誒”了一聲,和盛憲聯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