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先為周王朝晉國大夫楊食,因其采邑在步這個地方,遂以步為氏。”
“後步氏族人中有名步叔的人,是孔子七十二弟子之一。”
“到了子山祖父這一代,步家才漸漸沒落下落。”
“不過,子山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
“只是——”
衛旌感慨道:“這個亂世,為治理天下而生的靈魂,往往為戰鬥而生存。”
“沒有人脈,沒有大家族的推舉,我們有才能也無法施展,甚至多少人寂寂無名,最終掩埋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和那些庸庸碌碌之輩一般。”
陸翊:“......”
步家?
淮陰人?
子山?
陸翊愕然地看向剛才瘦骨嶙峋的男子的方向。
步騭?
今天這倒是走了運了。
竟然能夠碰到他。
陸翊看向衛旌道:“那你和子山都前往吳郡吳縣。吳縣陸家的家族長陸翊雖然目前只是個家族長,但是,他懷有深遠的抱負。你們去找他,以後,一定不會後悔的。”
衛旌再次行了一禮道:“我記住了,感謝公子的大恩大德!”
不一會兒,步騭帶著二十幾個胡餅回來了。
幾乎是四個人才分一個胡餅。
即使如此,每個人臉上洋溢著笑容。
甚至有一個小女孩,將小小的一塊胡餅分成了兩份,一份藏在袖子裡,一份像吃山珍海味一般。
她坐在地上,躺在一個年輕婦人的大腿上,閉著眼睛,捏下一點點胡餅屑,放在口中,慢慢咀嚼著,臉上盡是享受的神色。
陸翊看著這一幕,長長歎了口氣。
就這時,步騭走了回來,將錢袋遞回給陸翊道:“公子,這裡是剩下的——”
陸翊看著步騭道:“剩下的,你都拿著。此次去吳郡吳縣,山高路遠,路上需要很多開銷,下次別這麽節省了。”
“還有,別忘了,這錢袋子尤其重要,一定要交到陸家人的手裡。”
又看向魯肅道:“子敬,再去買多一些吃的過來。就這些,如何夠這麽多人吃?”
魯肅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衛旌和步騭互相對視了一眼。
衛旌點了點頭。
步騭眼眶裡泛著淚光。
握緊錢袋子,步騭低下頭,哽咽道:“公子此番大德,我步騭就算死,也無法報答!”
陸翊拍了拍步騭的肩膀道:“別再說死。死了,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步騭眼淚滴落在土地上,重重點了點頭。
沒有多久,魯肅便帶了兩個大漢過來。
兩個大漢提著兩大籃子的胡餅過來。
魯肅對陸翊道:“附近所有的胡餅,都買來了。”
陸翊嗯了一聲,示意步騭和衛旌將這些胡餅分下去。
看著衛旌和步騭忙碌著,陸翊招呼著魯肅和徐庶離開,準備去找劉曄。
一個身影飛奔了上來,擋在陸翊身前。
赫然是剛才躺在婦人大腿上,閉著眼睛,一臉享受地吃著胡餅的小女孩。
陸翊笑道:“怎麽,你有事?”
小女孩打量著陸翊上下道:“今日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等長大了,小女子願意以身相許,為你生兒育女!”
陸翊忍不住笑出聲道:“不需要。
你還小,未來還很長,不要輕易給別人承諾。” 小女孩一臉認真道:“我們步家人雖然窮,但是,一個個都是說一不二的!祖上有雲,一諾千金,不可反悔,無論男女。”
“你記住了,我長大了,會以身相許報答你的!”
說完,又跪了下去,磕了幾個頭。
婦人正在遠處。
看著小女孩和陸翊似乎在說什麽,還磕頭,頓時臉色大變道:“練師,快過來,別給公子惹麻煩!”
小女孩這才站起身,蹦蹦跳跳地跑向婦人。
陸翊:“......”
步練師?
謔!
是她?
是了。
原歷史裡,步練師和步騭是同族人,都是到江東避難的。
不過,原歷史裡,步練師和她母親不知道因為何緣故,沒有跟著步騭一起,而是滯留在廬江。一直到孫策第二次攻破廬江,才被帶到江東。
陸翊搖了搖頭,沒有再理會這些。
現在可不是時候去想這些。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陸翊帶著魯肅和徐庶趕到閻象說的位置:舒縣西南角落,一家名叫周氏成衣鋪的店面外。
三人還在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青衫,身材挺拔,有些微胖白淨的青年男子,弱冠之年的模樣,正站在櫃台前,將算盤打得飛起。
魯肅神色狂喜,直接快步先一步走了上去道:“子揚兄!”
青年男子聽到呼喊聲,停下打算盤,疑惑地看向聲音方向。
待看到魯肅,青年男子哈哈大笑,飛奔了出來道:“子敬兄!”
兩人在門檻處相遇,擁抱在一起,蹦蹦跳跳。
陸翊:“......”
徐庶:“......”
他們和魯肅相處了這麽久,第一次見魯肅這麽活潑的!
青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陸翊此次要尋找的目標:劉曄劉子揚,光武皇帝劉秀的後代!
劉曄和魯肅擁抱了許久,兩人才松開。
劉曄一把拽住魯肅的手腕,拉著就往裡面走,笑道:“趕快進來坐!我給你弄些吃的!”
魯肅拉住劉曄,笑道:“瞧你這眼神,還有其他客人!”
劉曄才猛然回過神來,哈哈笑了幾聲,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道:“瞧我這德行!子敬兄你竟然來找我,太興奮了,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還有客人!”
陸翊和徐庶此時也走了過來。
雙方互相行了一禮。
魯肅對陸翊和徐庶指著劉曄道:“這就是劉子揚了。”
又對劉曄分別指著陸翊和徐庶道:“這是陸兄,元直。陸兄是吳郡吳家的家主,非常有才華的一個人。”
劉曄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魯肅道:“你帶他們來是?”
魯肅指了指裡面道:“外面人多眼雜,我們進去再說。”
劉曄忙道:“是了,我疏忽了。”
朝陸翊和徐庶做了個請的姿勢,劉曄道:“兩位貴客,裡面請!”
一行人進入裡面。
劉曄直接關閉店鋪。
魯肅好奇道:“這麽做就不做生意了?”
劉曄笑道:“今天生意慘淡,又恰逢子敬兄你們過來,還作甚生意?我們好好在裡面說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魯肅笑著搖頭道:“你啊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你也不怕周家把你辭了?”
劉曄翻了個白眼道:“你覺得我缺這麽點錢嗎?相反,我走了,周家如何找到我這麽一個能乾的掌櫃來?”
幾人一起關好店鋪。
劉曄帶著幾人上了二樓。
讓魯肅、陸翊和徐庶坐下,劉曄趕到一樓後面的夥房,端出來兩壺酒水,一份雞肉。
朝幾人做了個請的姿勢,劉曄坐在魯肅旁邊,笑道:“今天沒有想到你們來,所以將就下,吃這些雞肉吧!明天早上,趕集的時候,我再去買。”
魯肅道:“不用麻煩,今天晚上我們就走。”
劉曄皺著眉頭道:“這麽急?我們這麽久沒見面,怎麽也得好好聊聊。”
魯肅道:“你也跟我一起。”
劉曄:“......”
魯肅將袁術給陸翊的任務說了一遍,對劉曄道:“孫策有小霸王之稱。入了丹陽和江東之後,殺戮無數。”
“如今,丹陽和吳郡怨聲載道。”
“這一切的罪責,周家擺脫不了乾系。”
“若非他們在背後支持孫策,孫策如何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召集到那麽多丹陽兵?”
“又如何支撐這些丹陽兵的開銷?”
一直沒有怎麽開口的陸翊道:“陸康太守生前忠君愛國,為守護舒縣而死。他死之前對抗孫策,卻征不到兵,征不到糧草。”
“這其中,絕對是周家在搗亂。”
“我還想到一件事。”
“在孫策進攻舒縣前一年,徐州牧陶謙兩次求援。”
“原本,廬江人口就不多。可即使如此,周家家主周異卻依舊強烈要求陸康太守征兵兩次, 共計六千人,派到徐州。”
“我最開始想的是,周異可能是為袁術入侵廬江做準備。”
“現在看來,我想得太簡單了。”
“周家這分明是釜底抽薪,一直在為孫策守喪歸來做鋪墊。”
“這周家害死陸康太守,罪不容誅!”
劉曄聽魯肅和陸翊這麽一說,倒了一盞酒水,呡了一口,這才訕訕笑道:“子敬兄、陸兄,我跟你們說實話吧!”
“你們不用拿陸康太守來壓我。”
“陸康太守的確是為朝廷戰死,但是,我並不覺得他有多英明。”
“這漢室江山,是保不住的。”
“到了改朝換代之時了。”
魯肅急道:“子揚兄,你再胡說什麽?你可是皇室後裔,光武——”
劉曄舉起手,打斷魯肅的話道:“子敬兄,人活著,不能忤逆天命!我們更不能欺騙自己!”
“光武皇帝後代又如何?”
“皇帝輪流做,今年到他家。”
“漢家的皇帝,是坐到頭了。”
“聰明的人,該好好找個靠山,將來有從龍之功才是。”
“這陸康,如果我是他,為何要和袁術對抗呢?”
“這諾大的天下,最後能勝利的,就袁術、袁紹和曹操三人。”
“他竟然對抗天命,也是活該。”
“倒是周家,竟然也會看錯,真是奇怪。”
“孫策勇則勇矣,然年輕氣盛,殺戮之心太重,就算他在周家的支持下僥幸奪得天下,也無法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