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陽是欠債狀態,本來就很心急,又想要東山再起證明自己,現在有人告訴他笑顏時裝背後的老板是洛天遠,他怎麼可能不抓住這個機會,當然也是因為知道了這一件事,令他十分惱怒,當初如果不是笑顏時裝拒絕跟他們合作,公司怎麼可能會一落千丈,他又怎麼可能會想著拯救公司一時之間忘記防備身邊的親人,而被叔叔鑽了空子?
說來說去,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不是洛天遠,他也不會落到如今的境地。
更何況,洛天遠跟他妹妹也有過一段,不管怎麼說,在知道他家裡公司有困難的時候,沒選擇幫忙未免太過無情了。
韋俊在電話裡說︰“實不相瞞,我是洛天遠的朋友,最近也是缺錢,宋先生,我知道你也缺錢,我出點子,你出力,事成之後,我們四六分,你六,我四,怎麼樣?現在洛天遠可不缺錢,你應該也知道,對他來說他的女兒最重要吧?如今的情況對我們也很有利,洛天遠隱瞞了他的身份,從他女兒這邊入手其實很簡單,只要我們能好好配合,跟洛天遠要個一千萬都不成問題,到時候你拿著六百萬,何愁不能東山再起,重新奪回公司?”
如果宋朝陽沒有沾上賭博的話,韋俊說的這些話根本不足以打動他,畢竟他跟洛天遠就算有再深的仇恨,他作為一個富二代,也犯不著用綁架勒索這一招。只是現在的宋朝陽,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他了,身上背著債,公司又被叔叔搶走了,他發了瘋的想要創業東山再起,不然也不會被人忽悠著上了賭桌,妄想贏得一大筆錢。
宋朝陽聽了韋俊這話,兩人一拍即合,開始秘密計劃著一宗綁架案。
所有的一切都由宋朝陽出面,韋俊就躲在宋朝陽的背後。
宋朝陽在韋俊的提醒之下,辦事也足夠謹慎,不過蹲了一個月以後,他有些頹廢的跟韋俊打了電話︰“這事辦不成,他女兒每天兩點一線,要麼在學校,要麼在家裡,我不可能沖到學校去,更不可能闖到她家裡去,她又這麼大了,可不是一個棒棒糖就能忽悠走的小女孩,還有,那個計程車司機,我感覺也不好惹,每天都接送她上學放學,她自己又小心謹慎,根本就鑽不到空子。”
宋朝陽又說︰“這事算了吧,以我妹跟洛天遠的關系,她只要開口跟洛天遠去借,這個錢我也是能借到的。”
韋俊輕笑,“你以為洛天遠會借錢給你妹,好,就算他會借,你覺得他會借幾百萬嗎?宋先生,你別急,我還有另一個計劃,從他女兒那裡下手不成,就從他鄰居家那個男孩入手吧。”
他在發現一件有趣的事後,就沒想過要去綁架洛天遠的女兒。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將相為了利益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犧牲,現在有了更好的打擊洛天遠的法子,他自然不會退而求其次。
如果他沒猜錯,那個司機保護的應該是洛書顏,而不是那個叫沈宴的男孩子。
宋朝陽詫異,“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從他鄰居家那個男孩入手,你別騙我,我當初可是查了的,那就是個單親媽媽帶著孩子,可沒多少錢,我難道要為幾萬十幾萬去冒險犯法?那可不值得。”
韋俊說︰“那你就不了解洛天遠了,他跟那個沈清若關系不一般,他是個仗義的人,那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雖然不如他女兒重要,不過從那孩子入手,就算要不到一千萬,要個幾百萬也沒問題。”
這就讓宋朝陽遲疑了。
當初他的確查過洛天遠,也知道洛天遠對他那個鄰居非常上心,為此他妹妹可沒少吃醋。
在他知道,洛天遠竟然將沈清若帶進笑顏,甚至成為了一個領導時,他的疑心也消了。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以洛天遠的為人,因為他而綁架了他鄰居的兒子,他應該也是會掏錢的。
韋俊將沈家的事情都說給宋朝陽聽了,唯獨一件事還瞞著。如果宋朝陽知道了沈宴的身世,肯定是不敢冒險的。
他後來也去過幾次西城,特意去那個小區門口,確定了那一次他不是看錯了,那個人的確是盛遠的陸行森,後來他也見陸行森對兩個孩子格外上心,而在京市,陸家的一些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他大膽推測,那個叫沈清若的女人就是陸行森意外失蹤十幾年的太太,而沈宴,毫無疑問,肯定也是陸行森的兒子。
陸行森這十幾年來都沒有再娶,至今為止外界都不知道他有一個兒子,這就意味著,沈宴是陸家的獨苗,如果沈宴因為洛天遠出事,陸家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到時候洛天遠又該怎麼逃過這一劫?
洛天遠不是很看重他的事業嗎?笑顏時裝的確做得很大,可跟盛遠比起來還是差遠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麼,是父母失去孩子,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以陸家二老對子嗣的看重,就算沈清若想在中間調和也沒用。屆時陸家必定會傾盡全力去報復洛天遠。
豪門家的男孩,可比女孩有分量多了。不是嗎?
很多年前,學校裡有保研的名額,他不懂,他那樣用功的學習了,而洛天遠呢,有時候都會逃課,努力的程度根本不及他!為什麼老師們都更看好洛天遠,他聽到老師們都在誇洛天遠,其中他的導師還跟他說,洛天遠極有天賦……後來,洛天遠沒有選擇讀研,也拒絕了保研名額,他才松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再次見面,以他如今的情況早已能將洛天遠狠狠地比下去,可是,洛天遠依然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他怎麼夠也夠不著的東西。
借刀殺人這一招,最是合適不過,宋朝陽是那把刀,陸家也是。
想到洛天遠未來會一無所有,他的血液都在沸騰。
——
離中考越來越近,洛書顏每天都在埋頭復習,她有自己的思路,越是到了這個節點,她越是不會單獨走,平常同桌約她去精品店或者米線店,她都拒絕。除了學校跟家裡,她哪裡都不去,上學路上放學路上又有高叔保護,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偶爾也會生出這樣的疑惑來︰該不會那個意外已經被蝴蝶掉了吧?
初三也是要上晚自習的,洛書顏晚飯都是在學校食堂裡吃,這天,同桌要去學校後門外面的小吃街買晚飯,順口問她要不要喝奶茶,她挺長時間沒喝奶茶了,便讓同桌給帶了一杯。
哪知道喝了奶茶,晚自習還沒結束,她的肚子就開始疼了,同桌也是。
跟同桌跑了兩趟洗手間,情況還是沒有得到緩解,就跟班主任說了聲,這會兒醫務室都下班了,班主任就讓她們先回家。
同桌的爸爸也是學校老師,家裡就在教師宿舍小區,她先回去了。
洛書顏捂著肚子,小臉雪白的跟沈宴說,“我跟我爸打了電話,高叔都在學校門口等著我了,我要去一趟醫院。”
沈宴眉頭緊皺,關切的看她,“要不我請個假,跟你一塊兒去醫院。”
洛書顏還沒回答,一班的班長就在叫沈宴了,“沈宴,化學老師找你,說下節自習搞個小考。”
沈宴上初三以後,就被班主任任命為化學課代表。
洛書顏趕忙說道︰“不用你陪我,高叔會送我去醫院,為這種事請假,等下你班主任又要跟我班主任說,搞不好又要給我爸打電話,煩,不跟你說了,高叔還在學校門口等我,等高叔送我去醫院後,讓他再來接你啊。”
沈宴搖頭,“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也不遠。”
他是想請假陪洛書顏一起去醫院,可洛書顏說的也有道理。
他們班班主任不僅是霸課狂魔,還是八卦狂魔,他基本上初中三年就沒遲到早退過,現在請假,班主任又來查崗,肯定要問,這一問說不好又得去二班班主任那裡說些閑話。
一班班主任特別護犢子,尤其是護著沈宴。
他覺得沈宴考重高是板上釘釘的,他想沈宴能考全省第一!
那時候他這個做班主任的多有面子,學校也會給不少獎金的,平日裡他沒少在二班班主任那裡叨叨,大概意思就是說讓兩個孩子別走太近,都是好苗子,可不能學人家早戀耽誤了學習。
二班班主任也很護著洛書顏,每次都會懟回去,說是沈宴纏著洛書顏,耽誤洛書顏學習才是……
於是,沈宴就沒陪著洛書顏一塊兒提前放學。
洛書顏走出校門,就看到了高叔站在計程車前,他脊背挺直,在他身上,從來都沒看到類似懈怠的模樣。
高業開車送洛書顏去了醫院,自然也給洛天遠打了電話。
洛天遠這會兒還在公司,但也說好了,馬上就去醫院。
——
整個實驗中學,也只有兩個火箭班在上晚自習。
學校也不會讓初中生上晚自習太晚,九點不到就打了下課鈴。
沈宴算是比較晚走出校園了,因為他是化學課代表,要收卷子,等他將卷子送到老師辦公室再回來時,教室裡的學生都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是住讀生。
他從學校裡出來,往家裡方向走去,感覺到有人跟在他後面,他剛警惕著回過頭來,便被人打暈了。
高業在醫院耽誤了一些時間,等到洛天遠來醫院後,他才開車去往學校準備去接沈宴。
哪知道在路上差點撞到了一個騎自行車的路人,耽誤了一些時間,等他開車來到學校門口時,學校裡已經沒多少學生了,高業又在學校門口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沈宴出來,以為他是自己回家了,便給洛天遠打了個電話。
洛天遠掛了電話後,想到沈清若今天也還在加班,便算著時間,覺得沈宴差不多已經到家了,又給家裡客廳打了電話,一直都沒人接。
一個小時後,高業在小區樓下等了很久,也敲了門,都沒有等到沈宴。
洛天遠心口狂跳。
以沈宴的性子,他是很有可能直接來醫院看書顏,可從下晚自習到現在也有這麼一段時間了,不可能還沒到……難道是出事了?
這個年紀的男生,當然也有可能跟同學約著去其他的地方,可沈宴不會。
洛天遠非常了解沈宴,正是因為了解,他才一陣後怕,抬起手看了時間,如果沒事,只是他多想,那自然最好,可如果出事了,那麼從現在開始就必須得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了,因為在那樣的事件中,哪怕只是早一秒,也是給了孩子多一線生機。
——
洛書顏送到醫院來後做了個檢查,醫生說可能吃壞了肚子,給她開了藥,讓她躺在一旁的小床上休息觀察。
可能是這段時間復習太累了,她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出乎意料的,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她在昏暗廢棄的地下停車場,她的嘴巴被人貼上了膠帶,眼楮也被蒙住,無法發出聲音來,雙手都被繩子捆綁住,她努力掙扎,手腕都被磨破了,她不敢放棄自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將繩子掙脫,當她迫不及待地摘下蒙住眼楮的黑布時,遠遠地看到了一個人走來。
那個人是她爸爸的朋友!
難道是爸爸來救她了嗎,那一刻她欣喜若狂,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眼淚奪眶而出,可在下一秒,她怔住了,因為她看到那個人沖她笑了,那個笑容讓她無端生寒。
她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來,如果……如果是爸爸來救她了,怎麼可能只有這個叔叔來?
畫面一轉,那個給她水喝的、不會說話的男人出現,他死死地攔住韋俊,看著一旁的地上還有個躺在血泊中的已經沒了聲息的男人,他發出憤怒的嘶吼,還不忘沖她搖頭,示意她趕緊跑,哪怕韋俊手裡的刀子已經扎進了他的腹部,他還是抱著韋俊的腿不肯放。
她拚命地往外跑,跑到筋疲力盡也不敢停。
……
…………
洛書顏被嚇醒,她猛地坐直了身體,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汗。
夢中那個人是韋俊韋叔叔!那種感覺直到夢醒還依然深刻,在夢中她很喜歡韋叔叔,韋叔叔對她也很好,當她被人綁架,滿心都是畏懼時,韋叔叔出現了,她以為是來救她的,可是……
洛天遠打完電話,面色凝重的從外面進來,發現女兒已經醒了,他趕忙走了過來,關切問道︰“怎麼睡醒了,有沒有舒服一點?”
洛書顏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聽到爸爸的聲音,看到爸爸關切的表情,她一下沒控制住,眼淚刷的就掉了下來。
“爸爸,我……”她止不住眼淚。
洛天遠一怔,以為女兒是聽到了他剛才跟陸行森打電話,不然女兒怎麼會哭成這樣?
他趕忙安撫她︰“書顏別哭,你放心,小宴會沒事的,肯定會沒事的。”
洛書顏猛然頓住,淚眼朦朧一臉疑惑的看他,“沈宴?沈宴怎麼了?他怎麼了?”
——
洛天遠本來也沒打算對女兒隱瞞沈宴出事的消息。
他知道,沈宴是女兒最好的朋友,如果這件事他瞞著她的話,她之後知道了心裡肯定會有所埋怨。
快中考的學生,其實也不算是小孩子了,再過幾年就是成年人,這種大事,是瞞不住的。
看著女兒驚詫的表情,洛天遠語氣低沉,眉目之間也有些焦躁與不安。
“書顏,小宴可能出事了,已經失蹤快兩個小時了。”洛天遠說話時表情凝重,“雖然也有可能他去了別的地方,但我們聯系了他的班主任,也跟他其他同學確認過,他最後是一個人放學的,現在,他沒在家裡,也沒在學校,經常走的那一條路前幾天監控被人破壞了,所以現在我們有理由懷疑,他應該是出事了。現在,我讓人去找了,小宴的爸爸媽媽也在找,現在他失蹤的時間不長,應該能很快地就找回來。”
洛書顏還沒從那個噩夢中回過神來,現在又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她心跳加速,如果不是理智支撐著她,她恐怕第一反應就是要往外面沖,要自己去找沈宴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只是今天晚上沒有跟沈宴一塊兒回家,他就遇到了這種事!
不,不對……
洛書顏此刻大腦運轉速度很快,她想起那杯奶茶,又想起做的那個夢,猛地抓住了洛天遠的手,聲音尖利又快速地說道︰“爸爸!一定是有人綁架了沈宴,爸爸,你快去找廢棄的地下停車場,他肯定在那裡!”
不等洛天遠追問,她又說道︰“爸爸,你信我這一次,沈宴肯定是被綁架了,還是被韋叔叔綁架的,爸爸,你快跟陸叔叔去找一找,看看西城有哪些廢棄的地下停車場!”
她終於明白,她其實不是穿越了。
對於地下停車場的畏懼,是有理由的,剛才做的那個夢如此清晰,清晰到仿佛就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她要賭一回,賭自己的直覺!
她還記得沈宴對她說過,無論什麼時候,都請相信自己的直覺。
洛天遠嚴肅又認真地看著自家女兒,表情也有些疑惑。
不過在這個關頭,顯然不是扯皮拉筋也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正如他之前想的那樣,發現孩子失蹤越早,孩子獲救的機會也越大,在這種情況下,多浪費一秒鐘都會釀造成巨大的遺憾。
洛天遠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她,這才拿起手機走出病房,給陸行森打了電話,讓他去查查西城的廢棄地下停車場有哪些,趕緊派人一一排查,爭取最短時間內找到沈宴,另外,他又給高業還有宋前進打了電話,如果韋俊在西城,就讓人跟著他,不要被他察覺,如果韋俊不在西城,從現在開始,哪怕采取非法手段,也要監聽到他的電話往來。
做完這一切後,洛天遠來到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窗戶往裡看,正好看到女兒坐在病床上抹眼淚。
他心裡一緊,不知是因為女兒的話,還是因為她掉淚,他很難受。
比當年送走爸爸媽媽時還要難受。
再想起女兒第一次見到韋俊時的害怕,洛天遠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如果綁架的幕後主使是韋俊,那麼事情絕對不會是這樣簡單,至少韋俊不像是其他綁架案那樣只是圖財,他本人也有大好的前途,那麼他的動機呢?
洛天遠想到了甦雪。
換個思路想想,如果韋俊對甦雪有那樣的念頭,而又誤會了甦雪自殺的真實原因,故而遷怒於書顏……
這不該成為動機,而且宋前進的人一直盯著韋君,根本就沒發現什麼異常。
可問題又來了,韋俊綁架的人是沈宴,他為什麼會綁架沈宴?
以及,女兒為什麼一口篤定是地下停車場,又說是韋俊呢?
以往發現問題時,洛天遠從來都不會避諱,他會往更深處想,他絲毫不懷疑人性部分中的惡,但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不敢深思了。
——
西城發展並不如京市滬市那樣的大都市,哪怕是現在,地下停車場也並不算很多。
像廢棄的地下停車場就更不多了,只是西城很大,並不是所有的廢棄地下停車場都記錄在案,目前查出來的幾個,也都是分布在不同的郊區,洛天遠願意相信女兒的直覺,同樣的,陸行森在關鍵時刻也願意相信洛天遠,他乘坐私人飛機從京市趕來,跟警方匯合以後,便開始去往不同的地點,夜越來越深,坐在陸行森身旁的沈清若似乎毫無知覺,只是怔怔的盯著車內的地毯。
沒有任何一對父母在遇到這種事時還能夠沉著冷靜。
陸行森跟沈清若沒有歇斯底裡已經算是心理素質很好了,一開始警方也不讓他們跟著,主要是這種綁架案一般會有個流程,綁匪綁架孩子是為了什麼,多半是圖財,現在綁匪連電話都沒有打來,可見孩子多半也是安全的,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國外有個知名的綁架案,綁匪跟孩子父母周旋了許久,後來警方找到了孩子的屍體,經過屍檢分析,竟然得知,孩子在被綁架的那天就被害了。
跟這樣的亡命之徒周旋,爭取的就是時間,多一分多一秒,孩子就更安全。
警方也害怕孩子父母跟著一塊兒去,最後找到的是小孩的屍體,父母都會撐不過去。
陸行森跟沈清若坐在車裡都沒有說話。
直到這一刻,陸行森才有了一種當爸爸的實感。
他沒有經歷過兒子的成長過程,等知道自己當爸爸時,兒子已經十幾歲了,獨立又自強,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他這個爸爸,因此,他想接近又不敢接近,對父親這個身份並沒有一種很真實的代入感,可是這一刻,唯物主義的他,在心裡求神拜佛無數次,甚至在想,他寧願用他余生的壽命去換兒子的安全平安。
只要兒子平安,他願意做任何事!陸行森的手都在顫抖,他不敢去想兒子現在都遇到了什麼事。
沈清若這會兒什麼都不想說,她雙手合握在一起,手指甲無意識地摳著手背,後來她伸出手想咬指甲來緩解這種不安。
小時候她很喜歡咬指甲,指甲總是禿禿的,後來還去看過醫生,之後便改掉了這個習慣。
她以為是改掉了,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沒有改掉壞習慣,之前那些年遇到的種種,全部堆積在一塊,都不及此刻的不安與慌張。
——
綁架案越少人參與就約好。
宋朝陽為了保險,找的人也是他信賴的,是他家管家的兒子,小時候高燒不退,人沒燒傻,但成了啞巴。之後也沒去上學,連字都不認識,宋朝陽以前見他可憐,對他也不錯,當他提出這個計劃時,管家兒子沒有過多的猶豫就答應了。
宋朝陽幾乎沒有什麼身手,可管家兒子卻很厲害,也正因為如此,宋朝陽才看上他的。
廢棄的地下停車場是韋俊想的地方。
一般綁架案,大家都會想著應該是會把孩子關在密閉的空間裡,要麼是廢棄工廠,要麼是絕對安全的屋子裡,反而是這種停車場會被人忽視,處於遠郊的地下停車場根本不會有什麼人過來,為了方便,宋朝陽過來的時候,聽了韋俊的建議,在門口豎立了牌子,隻說裡面施工不安全,禁止入內。
宋朝陽讓管家兒子將沈宴的手綁好,又給他系上布帶蒙上眼楮,嘴巴上還貼了膠帶。
管家兒子跟宋朝陽比劃著。
宋朝陽嘆了一口氣說道︰“明天或者後天打電話給洛天遠,我只要錢,可沒想害命,你放心,洛天遠他也不敢報警,就算之後查到是我做的,他也不會做什麼,他跟晚晴還有過一段呢,聽說他跟別的女朋友分手都大方得很,大不了我讓晚晴去跟他求求情,我都談好了,拿了錢我就坐船去國外,洛天遠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那麼遠,等拿到錢了,再把這孩子丟在路邊。”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宋朝陽也有些後悔。
做這種事也就是一時沖動,可現在後悔也沒了退路,便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管家兒子也沒什麼怨言。
宋朝陽跟管家兒子聊了會兒天,又吃了夜宵後,實在是累了,再加上停車場又有蚊子,便道︰“我去車上眯一會兒,你看著他,他要是喊渴喊餓,就給他喝的,也給吃的。”
管家兒子應了。
宋朝陽便去了車上。
隨著車門關上,被扔在地上的沈宴也早已甦醒過來,感覺到後背有些疼,他一直聽著動靜,只聽到一個人在說話,可明顯是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他推測,另一個人應該是啞巴,說不出話來。
他學武術也有幾年了,也是他自己觀察出來的,會憑著一個人的腳步聲大致推測出體重來。
兩個人肯定都是成年男人,即便他有武術功底在,同時對付兩個人也不現實,他只需要耐心的等,等到隻用面對一個人的時候。
現在時間應該也不早了,兩個人肯定是要輪流換班睡覺的,等那個時候,趁著人疲勞的時候,他再自救也不遲。
他聽出來,那個人隻想拿錢,目前來說,他還是安全的,不過這種事就怕有變數,這種變數會讓亡命之徒徹底失去理智。
他的書包夾層裡有一串鑰匙。
那是洛書顏家裡的鑰匙,當時她還在鑰匙上給他串了個粉色的指甲刀。
沒想到現在居然能派上用場,沈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費了好長時間,才從書包夾層拿到了那串鑰匙。
還好那串鑰匙上只有兩把鑰匙,小心控制一下也不會發出聲音來。
沈宴用那把指甲刀磨著繩索,他的後背都汗濕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勉強掙脫了繩索,他不敢輕舉妄動,豎起耳朵聽了很久,這才扯下布帶,他也是在賭,賭自己這一動作不會被發現。
在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旁邊一輛車,車門是關上的,窗戶也是關上的,但車子在發出聲響,應該是那個人上車睡覺將車上的空調打開了。
另一個人……則扛不住睡意正在打盹。
這樣的狀況是很危險的,因為他只要稍不小心發出聲響,就會將那人吵醒。
這人人高馬大,看樣子也是練過的。
他在身高跟體重上都比不過,真要動起手來,打贏的機率很小不說,還會驚動在車上的另一個人。
到那時,他就更沒有機會脫身了。
所以現在必須得快狠準,趁著那人打盹時,以最快的速度將他打暈。
不過他先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也不知道以哪種力度,如果沒把人打暈,還引起了兩人的警惕,那也是賭輸了。
一時間沈宴的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最後他也決定賭一把。
輕手輕腳的起身,拿了把椅子,小心地避過任何會撞到會踩到的東西,就在他到那人面前時,那人睜開了眼楮,沈宴顧不得去考慮更多,直接沖那人砸了過去。
他不確定這個綁架案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不過這幾年報紙上的綁架案,最後給了錢孩子又回來的結局少之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相信洛叔叔接到電話後,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可他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去賭這種亡命之徒的良心。
能為了錢鋌而走險走上這條路,一旦他們發現他掙脫了繩索,甚至看到了他們的面容,那麼,他們會不會繼續鋌而走險直接撕票呢?
那個人是啞巴,在被打暈前,發出的聲音也不足以讓車裡睡著的人聽到。
沈宴在打暈那個人後便把腿往外沖,快走到外面時,他猛地停下了腳步。
不,不對。
這裡是廢棄的停車場,相信一定離市區很遠,綁匪肯定是確定這裡人跡罕至,才會選擇此處。
他不認識路,連這裡是什麼地方可能都不知道,那他怎麼確定綁匪沒有同夥,不會在發現他走後仔細去搜尋呢?
這裡偏僻,他要怎麼走回大路上,怎麼找到有電話的地方,又怎麼能確定在逃跑的路上不會被抓住?
沈宴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他是綁匪的話,發現孩子跑了,第一反應肯定是去追,如果沒追到的話,那麼接下來會怎麼做呢?肯定是會迅速離開,以免被可能到來的警察逮個正著。
沈宴轉過身來,這地下停車場光線昏暗,他很快地鎖定了一輛廢棄的車。
小跑著來到車前,手放在把手上,又垂了下來,他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爬到車底下盡量蜷縮著。
現在,他要麼等著家裡人來救他,要麼等到天亮,等到那兩個人離開這裡……
他希望他賭對了。
他還要跟洛書顏一起上高中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