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輕輕地將一張紙巾塞到了她手裡。
簡素感覺有些好笑,想不到這塊冷木頭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不食人間煙火,偶爾還是懂些人情世故的。
她拿過紙巾抹了抹眼淚,輕聲說了句謝謝。
裴祈炎沒再看她,身子坐正後,他拿過紙筆又繼續寫了起來。
“我不只是想負責,我覺得咱們彼此適合。”
簡素拿過紙,看了一眼後,說:“裴先生,你知道我身上發生過什麽事吧。”
裴祈炎遲疑了一會,點點頭。
“我知道你的想法,屬於我的婚禮,卻臨時調換新娘。這說出去的確是件很丟人的事。而你,覺得你身上帶有殘疾,我們倆個在一起彼此都不會嫌棄彼此。但說實話,我並沒有覺得我應該為我的事一輩子抬不起頭,我行得正,坐得直,做錯事的是他們不是我。我以後還有我的生活,還會遇到真正屬於我的人。所以,我並不想委屈我自己,去接受一段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抬起頭就看裴祈炎。他依舊是那麽的淡然自若,沒有出現一點因為被拒絕而應由的氣惱。簡素猛然間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了,說到底,他沒有做錯什麽,她不應該把自己的不良情緒,遷怒到他身上。
“抱歉,我有些太激動了。”
裴祈炎搖搖頭,示意他沒事,可簡素卻萌生出一種自己是十惡不赦的感覺。他不能說話,不能跟她爭辯,只能一筆一劃的表現他的想法,她怎麽能用這種責怪性的語氣跟他說話呢。
“裴先生,你很好,非常的好。你有光鮮的職業,優越的家庭背景,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而且據我所知,你的病並不是沒有治愈可能的,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遇到一個你真心愛,並且愛你的人的。”
簡素說的很真誠,可裴祈炎依舊是搖頭。他拿起筆繼續在紙上書寫,簡素湊上去看,他的字剛勁有力,一筆一劃,沒有一個動作是馬虎的。簡素的心慢慢下沉,最後一筆落下後,她的心情瞬間就複雜了起來。
“我不是想湊合,我只是覺得我們的心境很相似。再相愛的情侶都有分崩離析的那一天,這一點你和我都很明白,沒有人能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麽。而婚姻並不需要多少情愛在裡面,只要倆人性子合適就可以。只要我們相互扶持,我相信我們能夠長久。”
裴祈炎的話實在太過現實,這完全是將她對愛情的憧憬消滅的一乾二淨。因為他們彼此都受過傷,所以對待感情都很珍視。即使不再相信愛,只要彼此能依靠,一輩子也就那麽平平淡淡的過去了。是啊,她和鄭漠昊都七年了,最後的結局不依舊很悲慘嗎?也許找個受過傷的,大家能相互理解的,日子說不定還能好過些。
可為什麽,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呢。
鄭漠昊就像是個魔咒一樣,時時刻刻在她腦海裡縈繞,怎麽甩也甩不掉。
“你可以再考慮一段時間。”裴祈炎遞來的紙上寫著。
看到這,簡素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她不說話,他們倆個之間只剩下沉默。簡素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提出告辭。裴祈炎執意要買單,她也沒拒絕,然後倆人就一起離開了咖啡店。
因為她最近酒喝得多,所以一直很自覺的沒有開車。而且這條街的出租普遍難打,看著來來往往的私家車,簡素有些犯難。
看來,她今天得步行一條街了,而且目測這條街的距離不是一點半點。看著腳下踩的高跟鞋,她覺得腳底隱隱的作痛。
就在這時候,耳邊響起一陣刺耳的刹車上,一輛黑色的跑車停在了她面前。車窗搖下,出現了一張冷峻堅毅的臉。
簡素隱隱覺得有些好笑,這怎麽看,怎麽像狗血言情劇裡的爛情節——落難女遇到豪華高富帥。
“你要送我回去嗎?”
裴祈炎點點頭,然後打開車門下來。他就這麽站在她面前,也沒什麽動作,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站著。
沉默真是一件利器,她根本無法去反駁他,因為即使反駁,這人也沒法給她回應。簡素萌生出一種挫敗感,她不是能跟人硬耗得人,可裴祈炎天生就自帶硬耗技能,再加上耐心極好,她跟他對峙根本無法堅持超過三分鍾。無奈的,她最終認命的上了車。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拉好車門後,簡素就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因為,這車裡實在靜的有些詭異。
簡素這時才覺得裴祈炎的提議糟透了,跟人過日子不圖別的,至少得要交流吧。可這人,壓根就失去說話的能力,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整天面對一個啞巴,除了吃飯,睡覺,家裡就沒有一點聲音,這是人都得被逼瘋啊!
考慮到種種因素,簡素打算找個時機跟他把話說清楚。她雖然不嫌棄他殘疾,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鄭漠昊對她的傷害太大了,心裡的傷口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完全好。她希望的是,在以後的將來,當她完全將過去放下的時候,有個男人能對她噓寒問暖,能夠把她放在手心裡疼。夫妻兩人,和和美美的過一生是她最大的希冀。
可是裴祈炎,說實在的,他沒有一條符合她心裡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