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點頭道:“是。奴婢請他進來,他說有事在身,送了東西就走。”
丁香頓了頓,觀察著沈芝英的神色,試探著問:“我怎麽覺得……探花郎一點也不像想要假成親?”
沈芝英摩挲著珠釵上的花紋,若有所思。她不是不懂情愛的豆蔻少女,陳鳴衣從容淡然外表下的心悅並沒有逃過沈芝英的眼。沈芝英略回憶,就能想起之前無數次的“偶遇”。
明白陳鳴衣的心意,沈芝英卻心如止水。這世間情愛比花期還短,她並不覺得陳鳴衣的一時糊塗會持續多久。她看得清楚明白,寧願當成交易和短暫的相逢。
陳鳴衣並非有事在身,只是有一些不知如何面對沈芝英。他在沈府門外徘徊,偶爾望一眼庭院,想象著沈芝英現在做什麽。也不知道他精心挑的首飾,她喜不喜歡。
他知道沈芝英必然在前一段婚事中傷了心冷了情。他也想循序漸進慢慢追求。可他眼睜睜看著沈家、徐家給沈芝英添麻煩,卻什麽都做不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思來想去,乾脆想出這麽個主意——用互幫互助的交易促成這樁婚事。
可隨著婚期越來越近,他心中的怯越來越多。他忐忑夜不能眠,不知最初該如何和她相處……
思來想去,大婚前一日,陳鳴衣硬著頭皮尋到薑崢。他在京中認識的人不多,倉促成婚的年輕人更是不多。
薑崢坐在書案後,正在翻閱一本講解玉雕步驟的書籍——他想學雕刻,學會之後可以親自給俞嫣雕些小玩意兒。
“我想向師父請教……”陳鳴衣欲言又止。
薑崢還以為又是哪本古籍上的冷僻典故,卻聽陳鳴衣微頓之後繼續說:“與並不熟悉的妻子成親後該如何相處,才能……讓她更自在舒心些?”
薑崢翻書頁的動作一頓,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沒想到這書呆子居然會問這種問題。
薑崢沉默了很久,才道:“愛上她,並且也讓她愛上你。”
只有相愛的兩個人才能在朝夕相處中,自在、舒心。
原本陳鳴衣也打算在京中置辦宅子,只是在手頭不寬裕的情況下想買到合適的宅子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尋到。
沈芝英提議直接在她家中成親,陳鳴衣欣然同意搬到芙蓉街。他並不在意別人怎麽看,隻說:“這樣離馬球場近,你每日不需要走太久的路,甚好!”
剛來京時,他曾在謝家小住。今日大喜之日,謝家當然會過來參加婚宴。陳鳴衣身為探花郎,他的婚宴自然來了許多賓客。不過這些賓客大多對這門婚事驚詫和不理解,沒幾個真心祝福。
謝雲騁倒是私下對陳鳴衣說:“命不太好,卻是個不錯的人。你可得好好對人家。”
沈芝英和俞嫣關系好。謝雲騁對沈芝英自然也有一點了解。
“當然!”陳鳴衣道。
謝雲騁笑笑,朝他敬酒:“百年好合。”
陳鳴衣也跟著笑。謝雲騁真心實意的祝福,讓他心裡特開心。
過來幾個人給陳鳴衣敬酒,謝雲騁起身離席,找個僻靜的樹蔭處避避日頭。
懷湘今日也來了。她喬裝打扮一番,偷偷跑過來。懷湘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不管是燕嘉澤,還是陳鳴衣,她都不算喜歡。只是覺得不錯,可嫁。但每每有了“不錯,可嫁”這念頭之後,就發現對方心有所屬。
一次又一次,她心裡不舒坦了!
難道她就嫁不出去了?
她今日來,什麽也沒想做,就是想來看一眼。可真來了這裡,新娘子一直罩著紅蓋頭,她什麽也沒看見。反倒是宴席的酒氣和烤人的大太陽讓她煩。
懷湘現在隻想找個陰涼處稍坐兩刻鍾,然後立刻回宮舒舒坦坦地當她的公主!
陪著她的小宮女小聲說:“公主,其實今年的榜眼也不錯……”
“呸。區區榜眼,誰稀罕!”
懷湘一邊往前走,一邊偏著臉和小宮女說話,轉過花圃,突然撞上一個人,手中的涼飲子灑到對方的身上。
謝雲騁挑眉:“榜眼怎麽了?”
小宮女的話,他沒聽見,只聽見懷湘最後那句蔑視的話。
“關你什……”懷湘氣惱轉頭,望向謝雲騁,腦子裡忽然空白了一下。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懷湘脫口而出。
謝雲騁微怔——現在京都的小娘子搭訕都這麽直白了嗎?
懷湘已經想起來了。她曾偷偷瞧過今科前三,眼前這位好像正是榜眼……
懷湘的臉忽然泛了紅,轉身跑開。
謝雲騁無奈地拍了拍灑了甜飲子的衣襟,忽然看見被遺落在地的一塊玉佩。他彎腰拾起,看見上面的一個“湘”字。
此時的謝雲騁不會知道,明天就會有賜婚旨意拍他臉上。
俞嫣以前就不怎麽飲酒,自從病了更是很少碰酒水,隻那麽一兩次喝了一點點甜酒。今日沈芝英成親,她心裡歡喜,喝了不少酒,回家時,人已帶了點微醺。
她靠在薑崢的肩上,聽著車轅碾走的規律聲調,懶洋洋地說:“我想爬樹。”
她這話突然,又莫名其妙。薑崢未直接接話,而是先思量她為什麽這麽說。
片刻之後,薑崢喊停了馬車,帶著俞嫣下車。
俞嫣跟著薑崢走了一會兒,哼聲:“我走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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