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雙方準備期間,永夜軍領通過商人,對那些普通鱷族人大肆放風,不光對他們進行危機宣傳,還對雙方高層即將展開的友好協商進行宣傳,隱隱約約的點出了,只要長老議會肯做出一點點利益讓步,永夜軍領的運糧船,將順河而下,數量多到大部分人能填飽肚子。
這些普通鱷族人可沒有那麽長遠的利益眼光,就連種族觀念都不見的那麽強烈,他們更關心的是如此填飽自己的肚子,當聽說有這種好事,自然充滿了期待。
相比起那些鱷族長老們,自凡是與永夜軍領有貿易往來族群中的普通鱷族人,對永夜軍領的感官都比較不錯。
對方不光運來了他們急需的生活物資,讓他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要價也相當公道。
至少在他們看來是比較公道的,收購的多數他們能自行采集,用量卻不大的商品。
偶爾還能收到對方的一些禮物,多數是快要霉變的糧食,或者快要腐壞的肉食,卻沒人會嫌棄,在這個饑荒遍地的時候,有的吃就不錯了,哪裡還能講究那麽多?
在這種輿論大環境下,長老議會要是膽敢對這次會面說不,尤其是看起來匪夷所思的理由,至少在普通鱷族人眼中匪夷所思的理由。
永夜軍領稍微在後面鼓風,長老議會的名聲只怕要一落千丈,很多長老將會被憤怒的鱷族人掀翻下台,重新推舉新長老,跟永夜軍領進行協談。
那個時候,自己會不會下台是次要的,鱷族人更加糟糕的境遇是主要的。
因為那個時候,重新推舉出來的長老,定然是倒向永夜軍領的,同等條件下,做出的讓步只會更大。
長老議會第一次品嘗到,來自輿論的壓力。
同時也明白當初永夜軍領想盡辦法,哪怕是在虧本的情況下,也要打開與鱷族人的貿易了,因為他們這是要圖謀更大的。
但是現在明白也晚了,他們現在敢切斷與永夜軍領的貿易往來,不用永夜軍領出手,那些憤怒的族人,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們。
永夜軍領與長老議會第一回合交鋒,永夜軍領完勝。
這種交鋒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實際利益,但是影響深遠。
談判講究一個氣勢,你退我進。
這還沒有正式開始,長老議會已經落了下風,等正式開始只怕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永夜軍領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有力武器,到時候一旦將雙方會談情況,持續散播給鱷族人,必然會給他們帶來各方面壓力,影響他們做出的決定。
因為一些決定,從長遠來看絕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從眼前利益著手,絕對充滿誘惑。
那些目光短淺的普通鱷族人,多數看到的是眼前利益,根本不會管幾年,甚至幾十年幾百年後的事情。
無奈之下,長老議會見招拆招,除了作為代表參加協議的四位大長老,其他長老各自返回自己的族群,安撫自己的族人,針鋒相對,宣揚解讀他們的每一個決定,以正視聽。
對方輕輕松松的一記散手,就讓自己全力以赴。
敵人明明包藏禍心,卻得到族人的認可。
他們全力謀劃,為族群的未來著想,卻處處被刁難針對,甚至賺的滿身罵名。
對長老議會來說,這是一種悲哀。
這種悲哀並非鱷族人獨有,民智越不開化的種族,這種情況越嚴重。
這種情況在永夜軍領反而不那麽容易發生,並不是他們的普及教育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而是他們自始至終非常注意輿論引導,現在已經專門出現從事相關事務的人。
毫不誇張的說,在這一方面,永夜軍領已經走在了世界最前沿,短時間內,只有他們用這一招攻擊別人的份。
鱷族人談判代表是四位大長老妮蒂亞、韋伯、畢夏普和斯特芬尼。
試圖截殺布蘭恩,製造矛盾的克萊恩,不見蹤影,根據永夜軍領的諜報說,截殺失敗後,克萊恩便沒有返回長老議會,而是遁回來了老巢。
更是將自己族群士兵全部召集回去,固守自己的地盤,不僅驅趕追殺永夜軍領商船,還不允許其他族群的人員進出,完全將自己封鎖起來,與長老議會近乎決裂。
這對永夜軍領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這次談判少了最大一根攪屎棍,將會有利很多。
永夜軍領這邊則是由肖恩親自帶隊,然後是班希伯來、埃裡克森和馬歇爾,同樣也是四人。
相比起鱷族人,永夜軍領這邊的人選可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班希伯來不用說,不僅是軍事參謀部的大佬,同時還是滾摸跌打了多年的政壇老狐狸,徹底融入永夜軍領,眼界拉上來之後,手段愈來愈圓滑老辣,以前涉及內部鬥爭,還有信任度的問題,現在對外,為安迪斯人謀利益,可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完全是不遺余力。
埃裡克森則是代表永夜軍領的軍方,四大軍團長,選來選去,他最合適。
碎顱者麥基和安迪斯猛虎泰戈爾那是戰場猛將,上了這種談判桌,反而束手束腳,完全是難為他們。
怒濤水軍伍迪倒是理智型統帥,只是相比起埃裡克森欠缺這方面的經驗,那四五年的首席軍事參謀長不是白當的。
馬歇爾就不用說了,他代表的是永夜軍領的財政,很多東西是裝在他肚子中的,一些涉及財政事情,必須他點頭才成。
“想要全面合作,可以,你們總要證明自己的誠意,我們要多瑙河的自由航行權。”埃裡克森上手便咄咄逼人,這場談判中,他是永夜軍領一方不折不扣的白臉。
“不可能,絕不可能。”斯特芬尼就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尖聲叫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允許你們商船配備武裝,已經是我們接受的極限,你們的戰船絕對不能出水道,否則就是向全鱷族人宣戰。”
自由航行權和自由通商權,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前者囊括的范圍更廣,包括永夜軍領的軍船戰艦,永夜軍領的造船技術是有目共睹的,一對一,鱷族戰船連對方商船都打不過,更別說更龐大、更凶殘的衝鋒戰船,以及怪物一樣的樓船。
多瑙河可是鱷族人核心腹地,永夜軍領軍船戰艦自由航行,一旦發難,他們將毫無還手之力,這跟舉族投降有什麽區別?
“沒有自由航行權,我們怎麽確保我們的糧船安全?”埃裡克森怒氣衝衝的拍著桌子道,“我們自始至終都用友誼對待你們,你看看,你們用什麽對待我們?刺殺!我們的使者無緣無故的遭到刺殺,我們的士兵血染江河,你們又作何解釋?”
“這只是一個意外,完全屬於少數個人行為,大多數鱷族人對貴領,還是抱有善意的,為了杜絕此類事情發生,我們將會組建江上護衛隊,為貴領地的商船保駕護航。”斯特芬尼乾巴巴的解釋道。
心中暗恨克萊恩的魯莽,他惹完事,當起了縮頭烏龜,讓這些人給他擦屁股。
好在長老議會已經考慮到永夜軍領有可能因此發難,謀取軍事主動權的可能,早準備了解決方案。
“這全是你們一家之言,我們如何相信?糧食不同於其他貨物,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出現更多的個人行為?”埃裡克森死咬著不放,將這個惡人一做到底。
“將軍想法有點過激了,運糧船又不是一艘兩艘,也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天長日久的買賣,要是我們沒有辦法兌現自己的承諾,無法保證運糧船的安全,貴領再出動軍艦戰船不遲,到時候我們絕不用任何借口阻攔。”韋伯出面打圓場道。
不過他的觀點與斯特芬尼如出一轍,都在想盡辦法阻攔永夜軍領的軍權深入。
“等到悲劇發生了,再去彌補,那就太遲了,我覺得還是防范於未然的好,否則我們的運糧船不敢深入。”馬歇爾也出面幫助埃裡克森打輔助。
“若是貴領地的運糧船不敢深入的話,我們自己派人去接,這總可以了吧?”斯特芬尼有些賭氣的道。
“若是你們執意如此做,未嘗不可,只是死神水道的狀況你們是知道的,同一時間內容納船隻數量有限,若是大量小船進出,很容易造成交通堵塞,我們需要一個吞吐量足夠大的港口,我看這裡最為合適。”馬歇爾展開了一張軍事地圖,完整的多瑙河赫然在上面,指著死神水道下遊二十公裡處的一個點道。
埃裡克森咄咄逼人的追問了一句,“你們不會連這個都拒絕吧,那可就太沒有誠意了。”
鱷族三名大長老交換了一下目光,中場叫停道:“讓我們商議一下。”
相比起唇槍舌劍的交鋒,永夜軍領最高統帥和鱷族第一大長老妮蒂亞,倒是其樂融融。
妮蒂亞掃了馬歇爾手中的軍事地圖一眼,若有所思的道:“這個港口才是你們真正的目的吧?”
“什麽都瞞不過大長老的眼睛。”肖恩直認不諱的道,“隨著貿易量的增長,死神水道將會變成最大的瓶頸,兩側都需要貿易港口,我們那邊是沒問題,但是大長老這邊就有點麻煩了,若是我們猛不丁的提出建港口,只怕很多人連想都不會想,直接否決掉,只能出此下策。”
肖恩現在也算是修煉有成,避重就輕,隻提這座港口的商業價值,軍事價值隻字不提。
“狡猾的小家夥。”妮蒂亞也裝作不知。
因為她知道,鱷族人沒有辦法拒絕,糧食不同於其他貨物,份量重不說,價值也在那裡擺著,若是沒有保駕護航的武力,對方絕對不會大規模運入他們領地。
若是采用轉用方式的話,一裝一卸,都需要一個大型港口作為集散地,這是必須的。
無論鱷族人願不願意,都必須捏著鼻子認了。
他們那邊的商談也不會有第二個結果,這是人家的陽謀,到時候就看他們能從中爭奪下多少港口的控制權,這個同樣不太樂觀。
“大長老,來,嘗嘗這個,看看合不合胃口。”肖恩手腳麻利的將妮蒂亞面前的茶杯斟滿,微微泛黃的茶水,與瓷白色的陶瓷茶杯相映成趣,一股獨特的清香撲面而至。
“這是……”妮蒂亞端起來湊到鼻子面前聞了一聞,小口抿了一下,一股獨特的自然清香,在口舌之間彌漫,讓她情不自禁的閉目回味了一下,露出了一絲驚訝道,“這是楸?”
“沒錯,就是楸。”肖恩微笑著回答道,“不過經過煎曬,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楸葉了,我們給它起了一個專門的名字茶,不知道大長老是否合口?”
“不對,不光是楸的味道,裡面還有術法的味道!你用術法煎製的?”妮蒂亞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肖恩,心中的驚訝遠在知道這種東西是自己喝了一輩子的楸之上。
畢竟只是換了一種處理方式,讓它的味道變得更獨特,更順口罷了。
但是將術法能量融入其中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術法能量具有兩面性, 狂暴起來的時候,毀滅性十足,溫順起來的時候,具有獨特的溫養性,術士的壽命比普通人長,就是因為它造成。
毫不誇張的說,若是普通人能夠常年飲用此茶,會延年益壽的。
由於裡面融入的是火屬性術法力量,妮蒂亞尤為敏感,茶水落肚沒幾秒種,一股溫熱的氣息擴散開了,十分舒適,因為她的術法力量也是水屬性,身體偏寒。
“果然瞞不過大長老。”肖恩挑著大拇指道,“沒錯,剛剛泡的這壺茶,是我用術火煎製的,只是一種嘗試,若是大長老喜歡,我有空多做點,送給大長老。”
“那就提前謝過了,你們能在大山中發展壯大,並非僥幸,我們空守著寶貝數百年,竟然還需要你們發現其中妙用。”妮蒂亞也是修煉有成的老狐狸,瞬間變明白了肖恩特意拿這個招待她的原因。
在他們鱷族人手中不起眼的東西,到了永夜軍領手中,將會賦予不同的價值。
妮蒂亞放下茶杯,再一次認真的打量面前的年輕人道:“將軍的最終目標是什麽?”
這個問題讓肖恩一愣,因為它包含的太過寬泛了,既可以指肖恩的個人目標追求是什麽,也可以指永夜軍領想要對鱷族人做什麽,達成什麽目的。
還有就是妮蒂亞是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態和目的,問這個問題。
這就值得思量了。
因為當初他曾經拿同樣的問題問過一個人——奴隸起義軍首領狄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