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才是鱷族人長老中最棘手的,打不得罵不得,只能想方設法的說服他,扭轉他的想法。
這項工作泰戈爾自然沒有辦法勝任,被對方的拿己之矛攻己之盾,搞的直翻白眼,知道對方的這種道理存在問題,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主力參謀長凱爾曼主動接過難題,反駁道:“現在局勢不一樣了,城牆防守過程中,不是我們真的想坐視不理,而是當初時間緊迫,貿然打開城門,有可能會敗掉整場戰爭,我們只能做出取舍,現在不一樣了,短時間內不可能開打,我們完全可以和金斯利家族坐下來談,那就萬事皆有可能了,而且就算是談,我們也有自己的底線,不會一味讓步,放他們渡河是絕對不可能的,若是用糧食換,未嘗不能考慮,就算給他們再多糧食,他們依舊是無根浮萍,坐吃山空,只是拖延敗亡時間而已。“
“多拖延一天,就會多一天的變數。”曼紐爾依舊不認可這種說法,拋出了另一種可能性,“要是金斯利家族得寸進尺,將這個當成一門生意,開始掃蕩迫害東岸的其他族人呢?”
“還是那句話,我們不會坐視不理的,金斯利家族到時候真的敢那麽做,那就是在挑起新戰端,阿克麥瑟是個聰明人,不會乾這種蠢事的。”凱爾曼心中暗自補充了一句,我們巴不得他們這麽做呢。
到時候永夜軍領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再次啟動鱷族人全面撤退計劃了。
而且現在絕望沼澤族群規模最大的當屬克萊恩部落,永夜軍領巴不得金斯利家族征東軍與其正面開火,幫他們試試克萊恩部落的整體水準。
現在在永夜軍領的眼中,不知深淺的克萊恩部落比金斯利家族征東軍還要危險。
畢竟金斯利家族征東軍的威脅是擺在明面上的,而克萊恩部落就像潛伏在水中的戰鱷,大部分都埋藏在渾濁的水面以下,在沒有露出水面前,誰也不清楚他究竟有多大。
永夜軍領已經組織了十幾波偵查,效果不佳,傷亡慘重。
克萊恩部落士兵充滿了攻擊性,與永夜軍領的偵察隊撞上了,二話不說,衝上來就開殺。
那裡的狀況是永夜軍領預測最壞的那一種。
出現身體異狀的並非個例,而是全體性質的,無論男女老幼,都處於半亡靈化狀態。
亡靈化,是永夜軍領為克萊恩部落族人現在的情況,起的專業名字。
他們既不是死者,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生者。
研究的越多,他們身上的詭異變化,越讓人膽寒。
很多症狀赫然與死人相似,除了永夜軍領宣傳的官方說法,現在越來越多的人相信,克萊恩部落動用了傳說中禁忌力量——死亡之力。
溝通了傳說中的亡者世界,打破了生者與死者之間的界限。
活人變的人不人鬼不鬼,只是第一步,動用的死亡之力越大,這種界限將會變的越模糊,徹底粉碎的一刻,也將會是死者歸來一刻。
對於這種說法,永夜軍領的領民多數嗤之以鼻,他們更相信自家軍領給出的官方說法,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術法力量,雖然這種術法能量偏向死亡,但也是術法能量的一種。
只要是術法能量,他們相信領主們就有辦法解決,看看當初野獸返古變異事件便知道了,一開始的時候,確實給他們帶來了不小傷害,但是隨著時間推移,當初的災難反而變成了軍領的發展助力。
時至現在野獸返古已經變成了軍領的公開話題,很多東西已經潛移默化的融入到了他們的生活中。
但是鱷族人對這種說法篤定不移,因為他們的族中一直流傳著類似的傳說。
故而絕望沼澤的戰亂已經得到了遏製,但是隨著克萊恩部落異變消息傳開,不僅沒有變好,反而在加劇。
慌亂中,既有鱷族人又開始往永夜軍領中湧,還有數量不菲,駕著比片葉大不了多少的小船,帶著全家人出海了。
他們中間能抵達安全島嶼的可能性很小,大部分只怕要葬身魚腹。
“我還是堅持個人意見,咱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眼前的大好局勢,不能因為一時心慈手軟而破壞掉。”曼紐爾長老悶哼一聲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你們更多的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好名聲,吸引更多的鱷族人投奔你們……”
“夠了!”碎顱者麥基拍著桌子站起來道,“甭管我們是不是為了好名聲,至少我們在積極的想辦法解決,而不是像你這種不知進退的蠢貨,在這裡胡攪蠻纏,該進攻的時候,你後退,該撤退的時候,你又主張死守,現在明明是通過談判,一點點讓步就能挽救數萬同胞性命的事情,你竟然在這裡推三阻四,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們這群愚蠢家夥的胡攪蠻纏,每天會有多少人死去?他們不是被金斯利家族害死的,而是被你們的愚蠢害死的。”
“你什麽意思?”曼紐爾長老氣的脖子都漲紅了,跳起來怒目而視,永夜軍領對鱷族人,包括鱷族長老議會一直采取懷柔政策,除非是必要的核心利益,大部分時間都會做出讓步,像眼前這種戳人肺管子的事情,還是第一次,不光是曼紐爾這個被直接針對的人,有點接受不了,其他鱷族人長老,也紛紛站起身,為其壯聲勢。
論起直炮筒子脾氣,碎顱者麥基比起安迪斯猛虎泰戈爾不逞多讓,不過是最近幾年學會克制罷了。
只是鱷族人長老議會得寸進尺的行事風格,讓其有點消受不了。
永夜軍領的讓步,並不是無止境的。
以前為了絕望沼澤的整體戰局著想,他們還有理由這麽做。
現在絕望沼澤的局勢趨於穩定,他們就沒有必要這麽壓製了。
到了碎顱者麥基現在的身份,一旦開口說話,代表的就不是個人意見,而是以其為首的一群人的意見。
“我剛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就憑你的種種表現,你沒有資格,也不配代表鱷族人,你的族人選你出來當長老,簡直就是瞎了眼,現在是時候糾正這個錯誤了。”碎顱者麥基一旦開炮,可就不會顧忌他們所謂的臉面,就連裡子都給撕的零點碎。
“你……你……你這個莽夫,大言不慚的莽夫,竟然敢在這裡胡說八道,你這種行為是在破壞雙方的友誼,你這是在惡意詆毀……”曼紐爾長老已經不止臉紅脖子粗這麽簡單,整個人似乎都快要爆炸了,連貼身武器都拔了出來。
“想打架,來啊。”碎顱者麥基拳頭捏的咯咯直響,臉上的挑釁神色更濃鬱。
“夠了。”肖恩推門而入,冷著臉道,“敵人還沒有打垮,你們就準備搞內訌嗎?那才真是愚蠢到家。”
“領主閣下,是你的部下挑釁在先,這種破壞雙方合作的行為,應該受到重罰。”曼紐爾長老見到肖恩,好似找到了援兵一樣,一陣訴苦。
這一次肖恩並沒有偏向站到他那一邊,依舊冷著臉,不鹹不淡的道:“想要贏得別人的尊敬,必須做出相應讓人尊敬的事情才成,抱歉,長老閣下,我無法讓我的部下為此道歉。”
“你什麽意思?”曼紐爾長老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一名長老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他說你不配得到應有的道歉。”
“什麽?”曼紐爾長老已經不是憤怒這麽簡單,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肖恩這種蔑視,比碎顱者麥基直截了當的辱罵還有殺傷力。
但肖恩根本沒有給他爆發的機會,直截了當的甩出了重磅消息道:“鑒於越來越複雜的政治形勢,鱷族長老議會已經無法勝任鱷族人的領導工作,從今日起,鱷族長老議會將會在永夜軍領的幫助下,正式開始改組。”
“什麽?長老議會要進行改組?這是什麽時候決定的事情?作為長老議會的一員,我怎麽不知道?”
“長老議會有沒有領導鱷族人的能力,這是誰給出的評判?他們有什麽資格給出評判?”
“長老議會就算是要改組,自己進行便可以了,為什麽要在你們永夜軍領幫助下進行改組?改組是假,你們想要借機吞並鱷族人是真。”
在場的鱷族人長老炸了鍋一樣,顯然在這之前,他們也不清楚這個消息,
肖恩短短一句話中,涉及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什麽叫在永夜軍領幫助下進行長老議會改組,這不過是一個好聽的說法罷了。
鱷族人長老議會本來就是一個松散的聯盟組織。
它的主要職責,是解決鱷族人內部矛盾。
至少在面臨金斯利家族的全面入侵之前是如此。
最近幾年絕望沼澤內憂外患下,單憑一個乃至幾個部落,沒有辦法度過這次危機,他們不得不聯合起來。
這一聯合就是數年。
但這數年聯合,不代表能改變鱷族人長老議會的本質。
他們可是先有的長老們,才有的長老議會。
換句話說,鱷族人長老的身份,並不是長老議會賦予的,而是他們擁有了一定權勢,便擁有加入鱷族人長老議會的資格。
現在一句鱷族人長老議會改組,性質完全變味了。
這是準備讓鱷族人長老議會擁有選舉長老的能力,這樣一來的話,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還有沒有資格成為長老就是一個問題了。
而且這不僅僅涉及鱷族人長老議會性質問題,還有權利是否流失的問題。
你們什麽時候聽說過,一個勢力最高統治機構需要外人幫助改組的?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這個勢力的主權就不再完整了。
這種情況出現在鱷族人身上,只怕會變的更糟糕,因為鱷族人自始至終就沒有完整主權國家的概念。
永夜軍領最近一段時間在打一張新牌,不否認種族的情況下,強調一個完整領地、完整主權國家的重要性。
分散、落後,便意味著挨打。
只有所有能夠聯合的勢力聯合起來,握成一個拳頭,他們才足夠硬、足夠強大。
一開始,鱷族人長老議會還沒有咂摸個味來,直到發現這種論調在新軍那群年輕改革派中很有市場的時候,才想明白是怎麽回事。
永夜軍領不僅將種族與領地國家的觀念分割開來,盡可能的減小普通鱷族人對永夜軍領的抵觸,為永夜軍領吞並鱷族人做準備,他們還在討好迎合那些年輕改革派們。
一旦那些年輕改革派們選擇與永夜軍領合作,那他們的地位就真的危險了。
因為鱷族人長老與年輕改革派的統治理念,存在太多無法調和的根本性衝突,年輕改革派一旦上位,必然第一時間將他們這些老人踢出局。
鱷族長老議會已經針對這種情況,展開了好幾輪的討論。
就像以前一樣,效率低下是他們有心都沒有辦法改變的頑疾。
人多心雜,短時間內很難統一意見,更沒有辦法拿出一個讓大部分人都認可的解決方案,一直就這麽拖著。
但是他們的對手,無論永夜軍領還是年輕改革派,那都是雷厲風行,執行率相當高的主。
就在他們還在磨蹭著討論對策的時候,永夜軍領這邊已經重拳出擊了。
“這是我們四位大長老共同的決議。”站出來為肖恩托底的,赫然是鱷族人第一大長老、輩分聲望無人能敵的妮蒂亞。
另三位大長老面無表情的站在她身後,默認了她所說的話。
“大長老議會的決定?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們這是在出賣你們的族人。”
“不行,我不同意,我要召開鱷族長老全體會議推翻你們的這種荒唐決定, 你們的權力是由長老議會賦予的,我們有權利收回來,你們沒有權利這麽做。”
“你們這是獨裁行為,這種事關整個鱷族人的決議,竟然沒有經過鱷族全體長老議會表決,是不具備任何效應的,沒有人會服從這項決議,這只是你們白日做夢。”
這些鱷族人長老紛紛將矛頭對準了四位鱷族人大長老。
相比起敵人,他們更痛恨背叛者。
現在四位鱷族大長老成為了他們眼中的背叛者,背叛了整個長老議會。
以妮蒂亞為首的四名鱷族人大長老,望著這些鱷族人長老,目光十分複雜,既有無奈也有失望。
但凡是有一點辦法,他們也不願意走到現在這一步。
可是永夜軍領一旦鐵了不再跟他們攪渾水的心。
他們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威脅掣肘永夜軍領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