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貴族時代,小貴族是整個社會體系的中間結構,他們比高層講美德,比底層有牌面,屬於社會的中堅力量,影響力巨大。
小貴族往往是王國開創時期最大的保障,卻也是王朝衰落時期的原因之一。
因為小貴族也會建設錯綜複雜的人脈關系,欺上瞞下,成為國家穩定的絆腳石。對上不執行不利於自己的命令,對下堵住其他人的上升通道。
帝國的小貴族現在也是這個情況,哪怕是在軍隊裡也是非常龐大的一個勢力,中下層的軍官幾乎都是貴族,整個軍隊都掌控在貴族手中。
而這些貴族並不在乎帝國底層的生死,他們如果一直這麽下去的話自然會被消滅。不過杜蘭會拉一派打一派,爭取那些進步貴族,團結富有同情心的開明貴族,消滅那些落後貴族,當然了最終的目標是消滅整個貴族階級,讓帝國走入一個新時代。
不是道德上的壞和好,只有先進和落後,於是杜蘭是積極地展開活動。
杜蘭現在的目標是一個名為埃裡希·馮·雷魯根,一個忠心耿耿一心為國的參謀,他是軍隊裡的年輕派,負責製作帝國戰略,同時對軍隊裡一些制度是看不慣的,比如上級體罰下級,或者是對帝國的的情況表達不安。
不過作為一個忠臣,雷魯根也是一心為國,如果上層做了決定,哪怕不合理,他也會努力去做的。
人家是個參謀,杜蘭是個小學教師,兩人是風馬牛不相及,不過杜蘭自然有辦法制造巧遇。
最簡單的就是碰瓷,杜蘭帶著學生盯著軍營裡出來的車,等到雷魯根的車出來之後,就讓普德衝到馬路上碰瓷。
呲——
刹車聲刺響,車停在了孩子的面前,這個時候杜蘭衝出來了。
司機很無辜:“是孩子不看路衝出來的。”
普德自然沒事,就算是被撞了也沒事。不過杜蘭依舊義正言辭地怒視軍車:“你們必須道歉,難道你們認為自己作為軍人就高人一等,就能在馬路上橫衝直撞了麽?”
雷魯根下車,發現孩子沒有什麽問題:“非常抱歉,請問你帶著這些孩子在幹什麽?”他發現杜蘭帶著一大批孩子在路上不知道幹什麽。
當然是碰瓷了,難道是課外活動麽?
“我們在為小學籌款,教育局已經欠了好幾個月的經費。但這些孩子還需要讀書,哪怕他們是鄉村的孩子,但不能剝奪他們讀書的權力。你是大官,你見過現在帝國的鄉村是什麽樣的麽?”
雷魯根被問住了,他雖然知道帝國情況不好,但還真不知道鄉村糟糕到什麽地步了。看著這些面黃肌瘦的孩子,他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帝國糜爛,他卻無能為力。到底怎麽樣才能讓帝國更好,他是少數思考這個問題的貴族,也不認為通過戰爭就真的能解決問題,生存空間雖然重要,但有了生存空間之後一切就真的好了麽?
戰爭只是摧毀,有些事情卻不能通過摧毀來獲得。
雷魯根拿出皮夾,把裡面的錢全部取出:“我能做的不多。”
杜蘭接過錢,說道:“每個人都能做很多,只是大家都還沒有意識到罷了。當每個人都意識到自己的使命和能量的時候,帝國必將在烈火中新生。這個國家必然不會再出現人吃人、神吃人的悲劇。”
“?”雷魯根一愣,因為這話裡有話也太明顯了,不要說他這個參謀能聽懂,就算稍微讀點書也聽得懂。
對方是鄉村教師,肯定也讀過書,似乎對帝國的發展有自己的看法。
雷魯根倒是想要聽聽:“這樣吧,我請大家吃個飯,我們單獨聊聊。”孩子們很開心,因為他們確實餓了。
杜蘭也很開心,因為對方上套了,果然故弄玄虛這種手段是百試不厭,只要戳中對方的癢處,自己就可以以此為切入口拉對方下水。
找了一個飯店,給孩子們點了足夠的食物,雷魯根和杜蘭坐在一旁問道:“你之前的話似乎是話裡有話,還請你直說。”他也是求知若渴,因為他也希望能帶著帝國走出困境,可惜目前來說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上層也只是抓住生存空間說事,但帝國的問題真的只在於生存空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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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參謀不這麽認為,可是他能力有限,制定戰略還行,卻不能總結各國的經驗推導出帝國的問題。
現在帝國壓製學者,也沒學者專門研究這些問題,雷魯根懷疑自己眼前的杜蘭就是被壓製的不得志的學者之一。
“帝國的問題在內大於在外,主要原因就是工業體系發展的客觀因素造成的。工業革命是有後發優勢的,這點我們首先要確定。工業革命之前,最強的是無敵艦隊,他們搜刮殖民地的黃金珠寶,並且全世界倒買倒賣賺取差價,但因為他們這樣的發展模式局限了他們投資實體,最後反而被後發的工業文明打敗,無敵艦隊也一朝消失,國力衰退。之後就是工業文明的時代了,聯合王國建立了最大的殖民地國。”
雷魯根點頭。
杜蘭繼續說道:“現在大家都知道工業的好了, 所以現在大家都在發展工業,聯合王國這個工業發達的國家反而落了下風,就是因為工業革命是有後發優勢的,後發國家不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研發,只需要抄襲技術就好了,並且後發國家包袱也不那麽大,所以可以先於聯合帝國進入了內燃機時代,進入了電氣時代。”“而問題是帝國因為各種原因後發得有點太晚了,雖然我們憑借後發優勢有比其他國家更加精密的工業,質量更好的產品,但市場卻不是屬於我們的,我們生產的好東西根本賣不出去。”
“沒錯,就是這個問題。”雷魯根是撥雲見日,這才是帝國的主要問題所在:“那如何解決?”
“解決辦法有三種,一個是聯合其他的後發國家組成產業互補的經濟聯盟。第二種展開戰爭,明確地打碎競爭對手的工業體系,做到人無我有,佔據市場優勢。最後還有一個那就是推翻貴族,對社會資源進行重新分配,進行產業改革,發展新的科技。”杜蘭一口氣提供了三種建議:“我推薦第三種。”
不過雷魯根顯然沒當真,他隻感覺杜蘭才是帝國需要的人才啊,自己和他一比簡直就和白癡一樣,這麽高屋建瓴的意見竟然被壓製了,帝國的高層真的是一言難盡,他激動地說道:“請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一定推薦你去經濟部。”
倒是變成了雷魯根招攬杜蘭,完全反過來了,明明是杜蘭來策反對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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