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知道錯了,你放過小舒吧。你放他出宮,我可以永遠、永遠都不見他。】
【你若全然不在意,必不會為這人求情。你的視線之內,根本不會出現此人。】
【母親,我對他真的沒有其他想法,我隻當他是朋友。母親,是不是身處我這個位置,就連朋友都不能結交呢?】
【為帝者孤,那種多余的情緒與情感,你根本就一點都不需要。身為薑國帝君,你自出生起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尋常人有的兒女情長、牽腸掛肚。你都不能有!你不應該有任何軟肋,任何弱點!這個葉舒,他也不能成為你的阻礙。】
【他應該從你身邊永遠離開。】
【小舒他沒有錯的母親。小舒最錯最錯的,就是倒霉遇上了我。】
豆大的雨珠,落在她臉上身上。
她猶記得,那天夜裡瓢潑大雨嘩嘩而下。
雖然一杖接一杖,重重落在她身上,但她渾然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只能清晰感受到,殿外那抹似有若無的氣息,緩緩、緩緩的逐步微弱下去。
從小,只要是我特別特別喜歡的東西,母親就會命人從我身邊拿走。
她說,為帝者,自古以來都是孑然一人。我需要的,是最為忠心的大臣與屬下,而不是朋友。
我應該知道,什麽當做什麽不當做。
我應該七情寡淡六欲全無,隻為成就我薑國大業。
可是母親,你卻從來不曾問過我,什麽想要,什麽不想要?
我從一出生開始,就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如果?你願意讓我選擇……
我寧願卸下那滿身責任,青山為鄰?綠水為伴,天地蒼茫,任我逍遙。
窗外惱人的知了聲驚擾不停,倏地把薑奈給驚醒過來。
握著薄毯一角,神情微微發怔。
好端端的?怎麽又想起了往事……
轉首。
山窗微曙?晨光透紙而入。
那抹亮,讓人忍不住抬手遮光?微眯了眯眸。
薑奈伸手推開向北的小軒窗,遠遠望去?只見一輪金色耀陽,從宜山的那一側跳動起來。
初夏的早晨,明朗又清爽。
豆蔻少女趴在小軒窗上?兩手撐著下巴?遙望山光霞色一片?唇角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窗外籬笆下?一隻通身鬃毛烏黝黝發亮的黑狼,撲騰著跳來躍去?追著兩隻姹紫嫣紅的蝴蝶?來回追個不停。
薑奈抬手架起窗格?坐回梳妝鏡前?拿起木梳慢條斯理地梳起一頭綿綿烏發。
銅鏡中?印出一張玉雪精致的小臉。
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粉黛未施肌骨瑩潤,如紗如霧煙籠雲遮。
一雙杏目顧盼流輝,秋水盈然。
薑奈隨手扎好一條馬尾?從袖中摸出一條發帶,往腦殼上一綁。
眨眼間便化身一名身軀瘦削筆挺?黑出一道光,又顯得特別別致的少年。
“富貴。”她喚了一聲。
黑狼“嗷嗚”著撲到軒窗上,拚了命地想要往屋裡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