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喻臨下樓時,保姆阿姨在客廳看電視,是那種非常狗血的苦情戲。男主是一個單親爸爸,在妻子病逝後辛辛苦苦地養著孩子們,好不容易有個善良的女人不嫌棄他窮,也不嫌棄他孩子多,結果他那幾個孩子全都不同意他再娶,抱著他的大腿哭著說不要後媽。
喻臨皺著眉頭看著男主的那幾個糟心孩子,抱怨說:「這什麼心理素質啊。我看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壞人,有這樣的後媽不錯了!真是的,我以後可能會有後爸,我說什麼了嗎?」
喻柏凱:「???」
一進門就聽見了兒子的這番高見,剛去外頭跑了十公里的喻隊疑心自己聽錯了。
喻臨這才看到他爸,嚇了一跳。平時這個點他爸早上班去了,怎麼今天還在家裡,還一副剛從外頭跑完步回來的模樣?他佯裝淡定地說:「啊……我說真的,我會接受後爸的。」
宇宙直男喻柏凱恍然大悟地說:「你媽要再嫁了?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不是我媽那邊……我是說你啊!」
……
越維新下樓時,正碰上喻臨尖叫著跑上樓。
喻臨被他親爸追殺,眼看著馬上就要被追上了,慌不擇路地撞進了越維新的懷裡。魔法師的身體實在算不上強壯,尤其是和喻臨這種學過武打的人沒法比。越維新都被撞疼了。
喻臨乾脆抓著越維新的肩膀轉了一個圈,躲在越維新身後,然後冒出一個頭沖他爸叫喊:「老喻,就算我有些話說錯了,但總有兩句是真心的啊。你真的可以給我找個後媽了!」
喻柏凱都氣笑了,說:「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別躲小越身後。」
喻臨把腦袋縮了回去。不明真相的越維新就像是老母雞護崽一樣護著身後的喻臨。
喻柏凱說:「喻臨,跟我來書房。我們倆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說著,他沖著越維新笑了一下,就往書房走去了。喻臨想了想,覺得他爸不至於打死親兒子,就跟上去了。
家裡一共有兩個書房。一個是給孩子用的,一個是喻柏凱用的。
喻柏凱的書房看上去平平無奇,其實裡頭暗藏了不少玄機。他把兒子喊到書房來,還真不是想要在這種隔音效果非常好的房間裡打兒子,而是為了和兒子談一談越維新的事。他昨天和特安辦的心理醫生打了半宿的電話。方醫生非常仔細地和他說了越維新的心理狀態。
分析一個人,必須要先了解他的生活環境。
對比像喻臨這種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大多數的中國青少年來說,越維新的生活環境是畸形的。他生活的時代,各種律法不健全,階級分化很明顯,上位者崇尚弱肉強食。好在越維新的父輩皆是新派人士,所以越維新沒有被養歪。他身為貴族,同時還是受人尊敬的魔法師,是擁有「始終純粹的魔法變革者」之稱的魔法天才,但他從不自視甚高,也不漠視生命。
在社會責任感方面,越維新比同齡的高中生更成熟,完全可以把他當作大人來看。與此同時,在情感方面,尤其是兩性方面,越維新又要比同齡的高中生們遲鈍很多。在這方面,他或許連小學生都不如,畢竟現在很多小學生都知道用零花錢給異性買零食、買花了。
也因此,在知道自己沒有生育權後,越維新會提到戰友之愛。他不想剝奪一位女性懷孕生子的權利,這正是他責任感極強的體現;與此同時,他根本就還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啊!
喻柏凱和心理醫生的交流不止於此,他挑挑揀揀的把一些能說的告訴給了喻臨:「在很多理性的問題上,小越比同齡人成熟,你有時候也可以跟著小越學學他的為人處事。但在很多感性的問題上,他還比較稚嫩,在這方面,你不要把他當作同齡人,你把他當成弟弟。」
喻臨直接忽略了前半句,只在意後半句,好奇地問:「多小的弟弟?」
「你就當他小學生吧……不不不,你還是當他比小學生更小吧。」喻柏凱說。
喻臨曾在網上看到一個說法,常年生活在封閉環境中的人會出現心理年齡停滯現象。在喻臨心裡,越維新自小在軍營長大的設定已經穩了。軍營就是一個非常封閉的環境。所以他迅速接受了喻柏凱的話,說:「哦哦,把他當幼兒園小朋友,是吧?我懂了。難怪啊……幼兒園小朋友好像很喜歡親親抱抱。」難怪越維新昨天忽然就抱住了他,還輕拍他的後背。
「額,幼兒園太小了,應該要比幼兒園大一點。」
「反正我心裡有數了。」喻臨回憶著越維新隨身帶糖果的習慣,心裡真的非常有數了。
正如越維新分析得那樣,喻臨此人慕強且憐弱。一想到越維新的心理年齡竟然那麼小(其實並不是),喻臨就把自己代入了哥哥的角色,甚至還想直接代入「長兄如父」的角色。
喻臨回憶著自己小時候喜歡什麼,以此來推測越維新的喜好。
哦,他那時候喜歡看《名偵探柯南》。
他現在也喜歡看《名偵探柯南》。
他真是一個專一的男人啊!
於是,吃飯時,喻臨自然而然地對越維新說:「那天答應等有空了要帶你去動物園的,可是最近天氣太熱了,我實在不想在太陽底下曬。要不然等九月份天氣涼下來再帶你去?」
「好啊。」越維新說。
喻臨又說:「那等會兒我們一起看電視吧。我有一部動漫要推薦給你。」
「不行哦,我要看書。馬上就開學了。」越維新老老實實地說。
特安辦的工作人員大都對越維新抱有不低的好感度,與此同時,越維新也對這個陌生的時空、這群陌生的人抱有很大的好感度。在他的家鄉,學校都是為特權階級服務的,無錢無勢無天賦的平民被禁止學習各種知識。可是,在這裡,國家竟然在推行九年制義務教育!
在他的家鄉,通曉數學的人被尊為智者。他身為魔法師,曾有幸幫助過一位智者,得贈一份珍貴的手抄書,才從手抄書中學到了影子測量法,也就是相似三角形原理。但在這裡,每一位初中生都能不付代價地從課本上學到這個原理。越維新覺得現世的人真是幸運。
越維新很珍惜上學的機會。
吃完飯,越維新真的跑去看書了。約莫看了一個鐘頭,喻臨把越維新喊起來走走。他捧著一顆哥哥之心,說:「久坐對身體不好。你得時不時起來運動下,還得讓眼睛休息下。」
「好。」越維新一副乖乖的樣子。
要是我真有一個這樣的弟弟,好像也很不錯……喻臨忽然就能理解越維新的中二了。誰小時候沒點幻想呢?小男孩幻想自己會降龍十八掌。小女孩幻想自己是童話裡的公主。越維新心理年紀小,他會幻想自己是穿越的,這也很正常啊。他不該嘲笑越維新有中二病的。
為表歉意,喻臨主動說:「你那次說你是穿越的,這是真的嗎,和我說說吧?」他一副「我已經相信你是穿越了的哦,麻煩你給我講講你以前的世界吧,我真的很好奇哦」的樣子。
越維新不明白喻臨到底想搞什麼。
「說說嘛!」喻臨懇求道。
越維新說:「我和有關部門簽過協議,不能和你說太多,只能挑點小事情說給你聽。」
喻臨哇哦了一聲。越維新竟然還搞了一個有關部門的設定,很嚴謹嘛!
「在我的家鄉有一種鳥,它的名字叫月光,它全身覆蓋著銀白色的羽毛。只有心思純淨的人才能見到它。它的羽毛具有很強的導魔性,用它的羽毛做的筆,是繪製魔紋時的首選。不過,製造羽毛筆用的羽毛必須是月光鳥自然脫落的羽毛。如果你強行從它身上拽下羽毛,那麼這羽毛就一點用都沒有了……如果你殺了它,那麼你的身上就會背上月光的詛咒……」
說著,越維新還拿出一張紙,給喻臨畫了月光鳥的樣子。他的素描功底很紮實,很快就畫好了:「月光鳥的美在於它的羽毛,我只能畫出它的樣子,卻畫不出它百分之一的美。」
「哇哦! 」喻臨說。
越維新又畫了一枚家徽,那是由一根羽毛和一朵白蘭花組成的。他說:「這個是白蘭帝國的國徽。奧斯坦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國王,他是唯一一個得到過月光鳥祝福的人類。」
「這朵蘭花同樣出現在我的家徽中。我的家族與白蘭帝國長存。」越維新又手繪出了一枚家徽。這枚家徽上有一柄劍和一支法杖,擺成了「X」的形狀,白蘭花纏繞著它們生長。
「哇哦!」喻臨說。
想了想,越維新又畫出了月光鳥的骨骼圖。這是他從一本黑魔法師手記裡看到的。在晨曦大陸,除了精通詛咒的黑魔法師,其他人畏懼那個月光詛咒,根本不敢去解剖月光鳥。
「哇哦!」喻臨說,「我現在相信你是穿越的了!你都給出這麼多證據了,我必須要信!」
越維新總覺得哪裡不對。
傍晚,越維新聽見喻臨給誰打電話:「……這就是天才兒童和普通兒童的區別嗎?我們小時候,幻想自己是奧特曼,都只知道模仿電視裡的動作和台詞。他呢,創造出了新物種,還創造出了國徽、家徽,我猜他以後還要弄編年史、貴族譜系、勢力分佈和冒險經歷……」
越維新:「……」
男人的本質都是大豬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