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外遊玩,一直到府裡傳過了晚食,他們才相攜由側門走入了院子。
李氏見他們回來,便迎上來問道:“用過晚膳了嗎?我叫小廚房再給你們做些送去房裡?”
佟婉柔在看見李氏的時候,趕忙將自己的手從傅恆手掌心抽出,藏到了背後,略微有些窘迫的低頭咬唇,傅恆見她縮手,不依不饒,將她的手從背後拉了出來,繼續捏在掌心,一邊對李氏說道:
“娘,我們吃過了。您就別費心了。”
佟婉柔聽傅恆對李氏這般說話,覺得有些驚恐,他們倆人什麽事都沒有做,就出去玩兒整整一天,回來後不僅沒有反省,還變本加厲用這種語氣對長輩用這種不耐煩的語氣說話……
將兩隻眼睛瞪得老大,這要是在佟婉柔的娘家,有人敢這樣對她額娘這般說話,就算是嫡子嫡女也是會受罰的,隻不知她的婆婆將如何應對,屏住呼吸,暗自為相公捏了一把冷汗。
只見李氏卻是習以為常,點頭說道:“哦,那好吧,沒什麽事兒了,你們回房歇著吧。”
傅恆牽著佟婉柔的手,點點頭:“嗯,您也早點歇息。”
在世族大家裡,能夠聽到如此尋常自然的母子對話方式,讓佟婉柔著實吃驚不小,若不是被傅恆拉著,她估計已經對李氏跪下謝罪了。
“啊對了,你們等一等。”
傅恆拉著佟婉柔走了兩步,李氏突然在後面又喊了一聲,佟婉柔的背脊都僵住了,果然……還是逃不過嗎?
傅恆連身子都沒有回轉,而是將臉轉向身後,看著向他們走來的李氏,蹙眉問道:“不說沒事兒了嗎?”
佟婉柔聽完傅恆的話,一顆心簡直懸到了嗓子眼兒,趕忙轉身對婆婆福身道:
“娘,請問還有什麽吩咐。”
李氏看了一眼傅恆,然後才走向佟婉柔,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彎起一抹爽朗的微笑,故作輕松的說道:
“哦,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佟家今兒來人傳話兒了。”李氏的眸光有些變動,想了想後才開口說道:“按照規矩,出嫁的女兒原不是三日後回門嘛,可不巧了,你額娘三日之後要去一趟外地,便派人來說,這道俗禮就免了。”
“……”
佟婉柔聽了李氏的話,臉上的笑容終是淡了一些,看來她額娘這回是動了真怒了。
李氏見她面上一僵,趕忙安慰道:“哎呀,其實我們老一輩兒的想法,就是希望你們小兩口好好的,其他什麽禮節規矩都沒那麽重要,你也別想太多,你額娘也是怕連日折騰,累著你。”
“……”佟婉柔看了一眼李氏誠摯的目光,心中自然明白,自家額娘是什麽脾氣,想來今日派來傳話之人也不會禮貌到哪兒去,可是李氏在她面前卻隻字未提,一心想說些什麽讓她寬慰。
溫順的點點頭,佟婉柔對李氏笑了笑,說道:“是。媳婦兒定會與相公好好的,不讓兩位娘親擔心。。”
李氏見佟婉柔明白了她的苦心,也就不多說什麽,對傅恆使了個‘好好照顧著’的眼色,這才看著他們小夫妻倆相攜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兒。
心中不免埋怨媳婦額娘的冷血無情,就算再怎麽不滿意閨女嫁的人家,也不能真把氣撒在自家閨女身上啊。
傅恆牽著佟婉柔入了房,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見她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怒氣,這才開口說道:
“你要特別想回去,那咱們三日後就回去吧。”
佟婉柔看著傅恆不像是說笑的表情,眨巴了兩下眼睛,說道:“咱倆一同回去吃閉門羹嗎?”
傅恆在她臉蛋上摸了一把,這才聳聳肩說道:“吃就吃唄,至少咱們去了,心裡也安樂不是,你娘見不見咱們是她的事,咱們去不去是咱們的事嘛。”
“……”
佟婉柔被他這一通近乎繞口令的說辭給說懵了,反應了片刻才想起給他回應,搖了搖頭,說道:
“我額娘的脾氣我知道,她可不吃苦肉計,在她氣頭上的時候,最好就是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讓她自己乾著急去,急一段時間後,她就自然會軟下來的。”
傅恆聽了佟婉柔的話,覺得有些意外,佟婉柔見他眼中流露出些許的不信任,不禁也學著他的模樣,在他鼻頭上刮了刮,說道:
“你就相信我吧。不出三個月,我娘定會召我回去。”
傅恆見她說話時一臉篤定,深吸一口氣,挑眉問道:“那咱們三日後還去嗎?”
佟婉柔果斷搖頭:“當然不去,去了的話,即便咱們在府外不吃不喝等上一整天,她也絕不會見咱們的。”
“……”
雖然佟婉柔這麽說了,但是傅恆和李氏還是覺得,在他們應該回門的這個日子,若是真如佟婉柔所言那般,對佟家不聞不問的話,那說不得今後也會成為爭吵的由頭。
所以,李氏和傅恆商量了一番後,便決定那日由李氏準備一些禮品,再由傅恆親自送上門去,若是收下了最好,若是不收,那傅恆也算是盡了新女婿的責任。
傅恆一早便攜帶了滿車的禮品去往佟家,午時才回,車上的禮品分毫未動。
這個結果是他們意料之中的,李氏看著側門外停放的馬車,與傅恆對視一眼,這才無奈的說道:
“算了,不收就不收吧。咱們也不好勉強。”見傅恆被冷落了一上午,臉色有些不好,李氏又對他說道:“你也別往心裡去,他們始終是你媳婦兒的爹娘,做的再怎麽樣,你是晚輩都不可有怨憤之心。”
傅恆當然明白其中道理,但卻不是明白這個道理,就可以像個木頭人一般毫無情緒,看了看四周,對李氏問道:
“婉柔呢?怎麽沒見她?”
李氏指了指他們的小院方向,對傅恆歎了口氣,說道:“你這媳婦兒呀,真是被佟家管教的太過了,沒事就真的入房去抄經書了,她哪怕出來走走呀,這樣在房裡憋著,多難受啊。”
傅恆聽說佟婉柔在房裡抄經書,便就再也聽不進李氏的囑咐,撇了李氏便往小院走去。
跟伺候的丫鬟問了問,得知佟婉柔在他的書房裡,已經進去好半天了。
傅恆走入書房,果真見到一嬌柔身影站在書案前,埋頭奮筆疾書,專注的模樣就連他走入都未察覺,從未見過這般認真的她,隻覺得那張如畫般的面孔就是認真起來,也是靈氣十足的。
傅恆輕著手腳走了過去,直到靠近書案,佟婉柔才發覺了他,抬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就又繼續寫字了。
見媳婦兒不理自己,傅恆覺得有些委屈,目光不覺掃了一眼桌面,卻被幾張寫好的紙張吸引了目光,拿起紙張一看,隻覺得一股墨香撲鼻而來,不用看內容,便已被紙上的書香之氣熏陶的飄飄然了。
不得不說,他媳婦兒的這手字確是極其漂亮的,一個個端正的字體像是石板印刷出來的那般,相同的字,竟然寫的分毫不差,每一個角度,每一處婉轉都好像有著她特定的方法般,叫人看了就覺得舒服。
佟婉柔又埋頭寫了好一會兒,才將筆放下,傅恆這才發覺書案上多了一隻黑檀木製成的筆盒,筆盒裡從大到小,從粗到細,各色筆杆子應有盡有。
佟婉柔沒發覺自家相公的奇異目光,將最後寫好的那張紙拿起來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隨口問道:
“白走了一趟吧?”
聽見她開口說話,傅恆才從她的字體和裝備上回過了神,急忙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連門房都沒讓我進去。”
佟婉柔將紙張放下,抬眼看了看他,遞給他一抹似笑非笑的眼神,勾的傅恆心癢癢,趕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
“對了,你這都寫的什麽呀?”指著手上的幾張讓他看呆了的蠅頭小楷字,對佟婉柔問道。
“珂摩經。”佟婉柔將先前置放下的筆再次拿起,放在書案右上角的一隻小水缸中洗了洗,習以為常的回答道。
傅恆對他所看到的好從來都不吝誇讚,對佟婉柔點點頭:“娘子的字寫的真好,就是擺在書法大家面前,也是絲毫都不遜色的。”
佟婉柔知他嘴甜,自己也樂得被誇,嬌嗔的對他遞去一眼,說道:
“可不敢跟大家去比,只不過平日裡抄經抄的多了,寫的順滑了些罷。”
傅恆似乎對她的謙辭不甚苟同,當即反駁:“你這書法若只是寫的順滑了些,那我寫的叫什麽?狗爬嗎?”
佟婉柔走出書案,從旗襟旁抽出乾淨的帕子,擦了擦手後,才對傅恆笑道:
“相公何必妄自菲薄。”
傅恆見她不信自己說的,有些著急:“我沒有妄自菲薄,而是你的字寫的真是好,若我有半句虛假,就叫我天打……唔……”
傅恆的誓言還未說完,就被佟婉柔伸出的食指按住了唇中,只見佟婉柔又是對他埋怨了一眼,說道:
“可使不得。”見傅恆有些不解,佟婉柔又道:“為了多大的事,就要起誓啊?”
傅恆將她的手抓在掌心,笑得有些傻呼呼的,爽朗的笑容將他俊美的容貌襯托的更加帥氣,佟婉柔被他看的心慌慌,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沒一會兒,她的整個手背就又被他放到唇邊,細細親吻起來。
佟婉柔想叫卻又不敢開口,可是她這相公也太過膽大,光天化日的,在這隨時都有可能進來人的書房中,就做出這般親密的舉動,佟婉柔甜蜜的同時又覺得羞赧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