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婉柔坐在茶社雅間中吃著點心,看著書,午後的陽光照射在她身上,感覺暖洋洋的,如今已是深秋,正是一年之中最為舒爽的時候,佟婉柔真的好慶幸,自己在這個時節,可以自由自在的跟著自己的相公在外閑逛,過這種沒有拘束的日子。
傅恆出去了半個時辰才回來,回來之後,將一隻皮質小錦囊交給了佟婉柔,說道:
“這是癢磷粉,你回宮後,尋個日子,將這些磷粉撒入宮殿四周的水中,若是真有人通過水路爬上來,那他臉上,手上,衣服上定然就會沾上這種粉末。”
佟婉柔接過這皮質的錦囊,拿在手裡看了看,才疑惑的說道:“可是,就算他身上沾了這磷粉,他的行動那麽快,水雲殿根本無人擒得住他啊,他要是再逃走了,到了岸邊,把這沾了磷粉的衣服換了去,不還是無人發現嗎?”
傅恆篤定的對她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所以,這不僅僅是磷粉,這裡頭還有癢粉啊。只要這粉末沾上他的身,兩個時辰之後,定會叫他感覺瘙癢難耐,這種粉一旦沾了皮膚,就再也難除下,洗也洗不掉的,最後的結果,肯定是他把臉抓得血肉模糊……”
佟婉柔聽著傅恆說這神奇的作用,不禁對這包小小的粉末感到了驚奇,在傅恆的一再保證下,佟婉柔才將東西收入了自己的小荷包中。
兩人這才能靜下心來互說一番在宮中的見聞趣事。
“我原以為,我能入宮做四等侍衛,靠的是外祖的關系,沒想到卻不是。”傅恆讓自己橫臥而下,一隻手撐著腦袋,額前的碎發自然垂下,令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流不羈,看的佟婉柔眼睛直發定,傅恆卻毫無自覺,繼續在她面前賣弄自己的美、色。
“那日我在宮中偶遇外祖,外祖說,如今正是鄂善定罪關鍵時期,他作為主告大人,正處於兩方對峙的關鍵期,根本不方便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對皇上提出提拔之事。”
佟婉柔聽後不禁想起了那事兒,放下了看了一半的話本,對傅恆說出了她在宮中想到的那番道理:
“所以呀,由此種種可以判斷,皇上對姐姐很是上心,因此才會為了她破例提拔你我。”
傅恆聽了佟婉柔的話,陷入了沉思,佟婉柔不知他在想什麽,隻好在一旁看著他,良久之後,傅恆才幽幽歎了一口氣,說道:
“唉,怪隻怪姐姐是庶出,當年若姐姐是嫡女的話,如今的位分絕不會只是一個貴人。”
這麽說著,傅恆的目光卻悠遠的看向窗外,對面樓的簷角下垂著一隻定風鈴,隨著鳳舞發出叮叮的聲響,佟婉柔見傅恆目光深遠,似乎醞釀著什麽似的。
兩人如膠似漆回到了府中,旁若無人的牽手徐行,一路有說有笑,羨煞旁人。
晚上李氏給做了一大桌子菜,傅恆見這桌上,除了佟婉柔說的醬鴨,其他的菜肴也全都是佟婉柔平常愛吃的,他一股腦兒說了那麽多菜名兒,李氏是一個都沒聽進去。
傅恆不禁委屈的看著媳婦兒,佟婉柔被他假裝委屈的眼神看的直發笑,他的眼神似乎在向佟婉柔控訴‘娘不疼我了’,可憐又可愛。
佟婉柔不禁笑著給他夾了兩塊醬鴨放在碗裡,傅恆盯著她勾起的唇角發怵,忽的湊近佟婉柔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娘不疼我了,娘子晚上要好好補償我。”
“……”佟婉柔聽了滿面通紅,趕忙看了一眼正在布菜的李氏,不禁羞赧的在傅恆肩上錘了兩下。
李氏雖沒聽見兩個小孩兒說了些什麽,但從兒媳的神情來看,定是她兒子說了什麽不正經的話,才惹得兒媳這般羞赧惱怒,不禁瞪了一眼傅恆,對佟婉柔說道:
“打,給我狠狠的打。”
傅恆假意按著肩頭裝痛,哎喲哎喲的叫個不停,最後還直接控訴李氏:
“娘,我覺得你現在太偏心了。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哎喲,哎喲。”
語畢之後,他的話又成功的引起了李氏的不滿,拿著一隻筷子就要上來敲傅恆的頭,佟婉柔見狀就先替婆婆又在傅恆身上推了一記,李氏才放下筷子,坐下白了傅恆一眼。
“就該要你媳婦兒好好打死你這口無遮攔的臭小子!”
“哎喲喂。你們婆媳聯手欺負人嘛不是!”
“……”
李氏和佟婉柔無奈的對視一眼,決定再不去理會傅恆耍寶的行徑,兀自搖頭吃飯。傅恆見她們不再理他,玩兒了一會兒,也覺得無趣,就也開始吃飯了,經他這麽一鬧,吃飯時的氣氛十分融洽,你一言我一語,溫馨的不得了。
李榮保因為鄂善的事情,還是每日忙的焦頭爛額,傅恆有心多問了幾句瓜爾佳氏的事,李氏知道的也不是很詳盡,只能大體說道:
“聽你阿瑪說,瓜爾佳氏的嫌疑已經快洗清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什麽人,就直接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了鄂善身上,現在戶部和內務府就隻咬著鄂善不放,納喇氏估計是完了。”
傅恆咬著筷子看著她,又問:“瓜爾佳氏這回就一點事兒沒有?”
李氏給佟婉柔盛了一碗湯,對傅恆遞去一抹奇異的眼神,說道:“你問我,我哪兒知道啊?要問你阿瑪去。”
傅恆一聽李氏提到李榮保,不禁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阿瑪才不會告訴我這些呢。在他眼裡嫡妻嫡子才是第一。”
李氏幽幽的歎了口氣,也不否認,因為李榮保確實是這樣的,只聽傅恆又道:
“我看啊,只有瓜爾佳氏徹底倒台之後,咱們偏院才有被正名的可能。”
李氏和佟婉柔聽了傅恆這話,不禁都愣住了,最後還是李氏率先反應過來,將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麽呀!”
說著,李氏便將站在一旁伺候的人全都趕了出去,然後,又親自將飯廳的門關了起來,對傅恆說道:
“以後這種話,千萬不可在外面說,知道嗎?若給你嫡母聽見了,誰知道她會不會使什麽手段為難你?”
傅恆雖然想反駁,卻也知道母親是為他好,不禁烏噥了兩聲,就點點頭,李氏這才又坐了下來,繼續吃飯。
晚上,月牙高掛梢頭,正是良辰美景之時。
鴛鴦被中伸出一隻紅酥手,然後被子才被掀開了些,傅恆從佟婉柔身上翻下,兩人臉上都是潮紅一片,氣喘不定的。
像是共同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風雨般,兩人不約而同又對視一眼,傅恆忍不住又湊過來,在她嬌豔欲滴的唇瓣上親了一口,這才伸出手臂,將佟婉柔拉入了懷中緊緊摟著。
享受著這難得的夫妻相聚時光,佟婉柔抱著傅恆的腰,整個人都半趴在他身上,只要她一想到,明日兩人又要分離,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把自己給傅恆再多一點。
兩人鴛鴦交頸般纏、綿片刻後,傅恆再次蓄足了精力,翻身上陣,開疆拓土起來,兩軍交戰之聲,那是一夜都未停歇,直至天明。
第二天早上,佟婉柔毫不意外地從渾身酸痛中醒來。
傅恆一大早就帶著福祿出門去了,給佟婉柔留了個字條,說是去會會從前的好友,中午回來給她帶糖葫蘆吃,佟婉柔看著字條,哭笑不得。
洗漱完畢出了房門,正巧遇上了李氏,李氏問傅恆去哪兒,佟婉柔便將傅恆的字條遞給李氏,李氏看了之後,也與佟婉柔一般反應,啐了一口這從不肯守規矩的兒子,婆媳倆這才手挽手,感情好的像姐妹一樣去了飯廳用早膳。
可是,佟婉柔才剛剛坐下,還未開吃,就有門房來報:
“夫人,佟家來人了,說是想見一見少夫人。”
李氏正在盛粥的動作愣在了半空,佟婉柔也驚詫極了,心中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佟家來人了?
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佟婉柔與李氏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明所以的放下了手裡的動作,只聽李氏問門房傳話的人道:
“來的是誰啊?”
她如今是佟婉柔的婆婆,佟家若是隻來了個仆人什麽的,她自然說不準佟婉柔去見的,畢竟當年佟家是怎麽對待他們的,如今還是記憶猶新的。
門房回道:
“是一輛鑲著翡翠珍珠的華麗大馬車,前來遞貼的是那趕車的,就說是少夫人娘家的人,將馬車的樣子說與少夫人聽,她便知曉來的是誰了。”
李氏看了看佟婉柔,只見佟婉柔正深吸一口氣,見李氏看她,佟婉柔不禁站起了身,對李氏說道:
“翡翠珍珠的馬車……是我額娘的。整個佟家就只有那一輛。”
李氏聽後,愣了片刻,然後才緩緩的點頭說道:“哦,既然是親家母,那就請進來吧。”
只見那門房臉上再次露出為難,小聲的支吾說道:
“夫人,那佟家人說,她不進來,想請少夫人隨她出門談話。”
“……”
李氏這才重重歎了口氣。佟婉柔也覺得自己這個額娘實在做的太過分了。不說如今她已嫁入富察府,是富察府的人,再不獨獨是佟家的閨女了,她這樣的做法,不禁分毫不懂尊重他人,反而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李氏感到顏面無存,也叫佟婉柔覺得很不舒服,心中直覺額娘來找她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便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李氏兀自鬱悶了一會兒,才開口對佟婉柔說道:
“唉,算了。既然你額娘有心找你和談,你便去吧。只是,她不願入我院門,那……我也沒有親迎的道理。你一個人去罷,好嗎?”
佟婉柔看著李氏,知道她也是無奈,便對李氏說道:
“是我額娘不懂禮數,尋常人家尚不可如此對待,婉柔已嫁入富察府,是傅恆的妻子,若是婆婆覺得此行不妥,那婉柔不去便是,待哪日額娘想通,遞上拜帖進來,婉柔再去見她。”
李氏知道佟婉柔是在顧及她的感受,心中感動,不禁對她揚起個大大的微笑,安慰道:
“如此也不妥,她畢竟是你的親額娘。你便去見上一見,只是我不出去相迎便是。”
李氏這麽說著,便將佟婉柔拉起,推到了飯廳之外,對她微笑著揮手道:
“去吧去吧,中午回來吃飯,我還給你做醬鴨吃。”
“……”
佟婉柔看著李氏故作歡喜的臉,隻覺得自己的何其幸運,才會擁有這樣開明的婆婆,和那樣體貼的相公。
不管她額娘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她都不會像從前那般逆來順受了,因為,如今的她是富察佟佳氏。
而她也有直覺,她的額娘今日來找她,絕不會是什麽好事的。
畢竟她嫁來這麽長時間,她都沒有派人過來看一看她,偏偏在她入宮半個月之後,她就上趕著來與她見面,這其中的心思,怕是不難猜出。
曾經午夜夢回,她也幻想過能夠得到佟家的祝福與認可,但那必須是他們發自內心的,不夾雜任何私欲的,如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