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與烏氏談了些什麽,佟婉柔不知道,在與她的額娘見面之後,她就覺得有些頭疼,便臥床歇息了。
李氏聽說她不舒服,趕忙讓府裡的大夫前來把脈,說她是一時心急引起的頭疼,李氏在她身邊陪伴了半天,說了好多寬慰她的話,佟婉柔才帶著感激沉沉睡去。
離與傅恆約定的十日還有兩三日的時候,傅恆竟然就從山西回來了。給了佟婉柔不小的驚喜。
李氏也覺得府裡如今的情況,卻是不適合佟婉柔養胎,傅恆回來的當天,也沒怎麽留他們,就替他們打點好了一切,讓他們上路了。
佟婉柔坐在馬車裡,看著自家相公這幾日的奔波,眼看著瘦了好多,有些心疼的撫著他的臉頰,傅恆因為忙碌,再加上連著好幾回的趕路,確實有些累了,就躺在佟婉柔的軟床之上,兩人相擁而眠。
夫妻時間越長,佟婉柔越覺得,兩人之間根本無需說話,都能有很多默契,明白對方心裡的想法,繼而給予無言的支持與理解。
為了照顧佟婉柔,馬車行駛的並不如騎馬快,與回來時一樣,足足在路上耽擱了三四日才抵達巡撫府。
回來之後,傅恆便又馬不停蹄的回到了衙門。
佟婉柔在路上聽他說起,山西這兒的事情他已經了解差不多了,從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開始,就可以軍機處行走,或許還有機會進入內閣。
官場上的事情,佟婉柔不懂,只能就這樣默默的支持他,盡量照顧好自己,以免讓他擔多余的心。
轉眼便到了六月中旬。
六月的天兒已經悶熱的不行,佟婉柔早晨起來吃了些水果之後,就覺得肚子漲漲的,讓小翠和小蝶攙扶著她在院子裡轉轉,可是,走著走著,下腹卻有一陣輕微的疼。
佟婉柔算算日子,估計也是快了,回到房間後,就讓小翠去喊了兩位穩婆婆過來檢查,一看說是要生了,府裡上上下下就忙乎了起來。
佟婉柔隻覺得肚子也沒那麽痛,怎麽就要生了呢?
被穩婆婆架著去了產房,路上的時候,佟婉柔還在問:
“不是說生孩子很痛嗎?怎麽我就感覺有一點點疼?”
其中一個穩婆婆對佟婉柔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我的好夫人,您還沒到疼的時候呢?待會兒可要堅持住啊。”
佟婉柔心想,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疼,她想她還是堅持的住的,當即便點頭打包票:“放心吧。就是再疼些,我也沒問題的。”
“……”
可是,這話說完了一個多時辰後,佟婉柔就開始後悔了!
淒厲的慘叫在府裡傳了出來,傅恆焦急的趕回來就聽見佟婉柔這樣慘烈的呼喊,當即慌了神,想直接就衝進產房看到底怎麽回事。
被管家攔住:“大人,夫人正生著呢,您可不能進去。”
傅恆有些失了方寸:“她叫成這樣,就沒人在裡頭管她嗎?”
管家第一次被傅恆當面訓斥,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後,才將傅恆拉著,說道:
“大人,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兒的,您請的兩位穩婆婆穩妥的很,她們在裡頭,夫人不會有事兒的!您就在外頭等等吧。”
“……”
傅恆兩隻手交疊在一起,緊張的姿態一覽無遺,他不住用指尖敲擊另一隻手的手背,簡直比裡頭的人還要煎熬般,在門邊踱步。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屋裡一陣陣的慘叫突然提高了好幾個高度,傅恆再也站不住,提著衣擺就走上了石階,正要破門而入,就聽見裡頭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
這哭聲讓他乾涸了許久的心為之顫抖,如一道道甘泉般注射入心田,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湧上了他的鼻頭與眼眶。
準備推門的手,放了下來,傅恆就那麽趴在門邊上,像是要更仔細的聽裡頭的聲音般。
其實他也明白,產婦生子的時候是不能開門的,撇開血腥不吉這種說法,開門關門所帶出的風都有可能會讓產婦受涼,若不是剛才血衝腦袋,實在聽不下去佟婉柔在裡面嘶喊,他也不會這般衝動了。
又過了一會兒,產房那兒開了縫,只見一隻小腦袋被送到了門邊,紅紅皺皺的很不好看,但是傅恆卻喜歡的不得了,伸手在他小臉上刮了幾下。
穩婆婆抱著孩子,在門縫裡對傅恆說道:
“恭喜大人,母子平安,夫人給大人生了一位小少爺!”
傅恆現在已經不管佟婉柔生的是小姐還是少爺了,他只聽到母子平安就足夠了。
婆婆的話一出,巡撫府的下人們也全都給傅恆行禮,做恭賀狀:“恭喜大人,恭喜夫人。”
對穩婆又叮囑了一句:“好生照料夫人。”
“是。”穩婆應聲之後便將門再次關了起來。
傅恆懸在半空的心也算是落了下來,這才想起來讓管家去準備紅包了。
產房收拾完了之後,傅恆才能踏入。
進門後,便見佟婉柔虛弱的躺在床鋪之上,一隻手枕在頭下,側著身子,注視著躺在她身邊的那小小一團東西。
傅恆走過去,先是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對她說道:“辛苦你了。”
佟婉柔溫柔一笑,然後就又將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傅恆說道:
“我抱抱他吧。”
佟婉柔點點頭,傅恆便架著身子,像是捧著一件寶貝似的,僵著身子,那笨拙的模樣,讓佟婉柔不禁看了想笑,一笑卻又牽動了下身,發出一聲不適的呻、吟。
傅恆趕忙將孩子又放回了床上,對她問道:“怎麽了?還疼的厲害嗎?”
佟婉柔搖頭:“不怎麽疼了。就覺得累。”
傅恆撫著她的臉頰,笑道:“累了就睡會兒。”
佟婉柔又搖頭:“穩婆說盡量撐著,待會兒喂奶。”
“實在撐不下去就睡吧,我現在就去找奶娘,不怕餓著他。”
佟婉柔被傅恆的溫柔包圍著,感覺周身都徜徉在幸福的海洋,早就把先前的痛楚忘到了九霄雲外。
兩人正對視之際,穩婆走了進來,讓傅恆到一旁去等會兒,她們要給佟婉柔開奶。
就這樣又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小娃兒終於是吃上了。
吃奶的時候,小娃兒的臉上更加通紅,似乎是用了極大的氣力,因為佟婉柔才剛剛生產,所以奶量並不是很夠,小娃兒吃了兩邊才勉強填飽了肚子。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佟婉柔也累的不行了,穩婆將孩子用薄薄的布料包裹好之後,仍放在佟婉柔身旁,讓他們母子倆一同入睡。
孩子出生後的第十天,李氏就又送來了好些東西,包括孩子的衣服鞋子,以及大人月子裡要用的全部東西。
佟婉柔每天只能在房間裡,六月的氣溫已經很悶熱,卻又不能出門,傅恆只能每天都叫人在她房間的周圍放上冰塊,雖然不能開窗吹風,他便叫人在窗戶前都掛上簾子,這樣窗戶可以開來透氣,佟婉柔也不至於被關在一個密閉悶熱的房間。
有了傅恆的這些體貼舉措,所以,雖然是在悶熱的天氣坐月子,但佟婉柔卻也沒有感覺到多麽難熬,倒的確是休息的好好的,臉色也變得越發紅潤,她健康了,寶寶的奶源也就充足了,不過長了十多天,寶寶的臉色就不像生下來的時候那樣紅了,而是漸漸的變成了粉雕玉鐲,可愛的不得了。
傅恆給他取名叫福靈安,與佟婉柔一樣,倒不希望孩子有多出息,本事,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
傅恆雖然將府裡的事情全都安排妥貼,但是他本人卻是沒什麽時間回來陪伴佟婉柔的,因為衙門的事情積下很多,他一並要處理的同時,還要應付京裡的考核,他整理的好些情報,都已經被軍機處列為可參考,然後在軍機處那邊也有很多額外的事情需要他去協助。
佟婉柔有孩子陪伴,倒也不覺得太寂寞,只是有時候很晚了,她和孩子都睡下了,才迷迷糊糊的看見傅恆從外頭回來,然後第二天在她們還未醒的時候,他就又出門去了。
過了一個多月,佟婉柔正式被允許出門行走透風,當天就讓人在園子裡拉了簾子,她便坐在院子裡,抱著靈安玩兒,雖然靈安還很小,說什麽也不懂,但是佟婉柔還是樂此不疲的跟他說話,靈安小小的身子,就那麽聽話的伏在佟婉柔的肩膀之上,肉嘟嘟小臉很是惹人喜愛。
李氏來信,說是年底想來山西,與他們一同過年。
傅恆卻給她回了一封信,說他們今年就回京城了,讓她不必再來。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傅恆的提案在軍機處引起了反響,內閣對他的軍事見解與才能很是欣賞,幾個內閣大臣竟一同聯名上奏皇上,要皇上破例將他收入內閣,軍機處行走。
這個結果是佟婉柔意料之外的。
雖然相公跟她說過,在山西不會待的時間太長,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竟然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相公就從巡撫混入了內閣,這種升官速度,簡直太令人驚詫。
將她的想法表達給傅恆聽之後,傅恆卻不以為意的說:“我不過是抓住了滿漢交替的時機,做了這些罷了。”
盡管他說的很稀松平常,但是,只有佟婉柔知道,他為了做那些事,成日成日伏案書寫,油燈滅了才能起身,為了處理公文,常常廢寢忘食,年紀輕輕的,發中已有白絲。
他的努力,總是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所以,當他的成就顯出來時候,旁人就只會說他運氣好,或者天賦極高,根本沒人會去探索,他為了做這些到底有多麽努力。
乾隆十一年,傅恆正式成為軍機處行走,入了內閣,成為議政大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