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的話裡已經帶上了大人才改具備的穩重,和算計。
但聽著她堪稱直白的話,桑瓔卻並不覺得討厭:“你說得很對,我身陷囹圄,的確連自救都做不到,所以才會想要找你幫忙。但同時,你真的喜歡現在的生活嗎,又或者你真的願意讓自己的親人一輩子隻做個狐狸嗎?”
桑瓔十分直白,她的話讓紅狐狸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你都知道些什麽?”紅狐狸的聲音已經警惕了起來。
桑瓔搖頭:“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看出了你心裡的不甘。一開始我過來喂給你們食物的時候,你是不肯從我手裡吃的,隻肯吃落在地上的。哪怕到了後來我和你們熟悉了一些,但你依舊不願意吃我遞到嘴邊的食物。即便是那兩個小狐狸想吃,你也不許。”
“所以我猜測,你應該是不想被困在這具狐狸身體裡,想重新修成人形的。這一點,我可以幫你。”
她的語氣篤定,讓紅狐狸都感覺受到了蠱惑。
這話桑瓔自然不是說假的,妖族主動退化,其實就是將全部的妖力積蓄起來,做了其他用處。退化後沒多久,或許還能保留作為妖的意識。但隨著退化時間越來越長,他們的意識也會漸漸衰退,最後變成個徹頭徹尾什麽都不知道的小狐狸。
這顯然是任何一個妖族都沒有辦法接受的事,但相比於死亡,他們還是更想無知無覺地繼續活下去。
等到現在有人告訴他們,他們可以重新變回妖族,還能得到一個安全的住所。哪怕是像紅狐狸這樣的聰明妖,也克制不住地有些動心了。
但紅狐狸還是忍住了眼裡的渴望,先問了一句:“你想讓我幫什麽忙?”
桑瓔的聲音有些冷淡,但卻堅定:“很簡單,幾日之後我會帶你離開城主府,到時候只需要你幫我送出去一個消息……”
紅狐狸圓溜溜的眼珠子閃過細碎的光,然後便朝著桑瓔點了點頭。
她終究還是相信了桑瓔。
日子飛快過去,在紅狐狸緊張的等待中,他們終於等到了複生開口帶桑瓔出門的好時機。
“這座城已經被魔氣侵染,沒有凡人和修士停留了。但城郊的幾座山如今的風景還算不錯,你要不要隨我出去轉轉?”複生捏了捏拳頭,大著膽子問出了這句話。
桑瓔一愣,看樣子還有些意外:“師父怎麽忽然想著要帶我出去了?”
聽見她的稱呼,複生難掩心中的喜悅:“就是瞧著你一直在院子裡待著,怕你悶得慌。”
這當然不是真話,是他從兩個看守口中得知,桑瓔問了問城中有沒有什麽好玩兒有趣的地方,看起來很想出去逛逛,他才會想起這一茬。
畢竟他也知道,自己一開始將桑瓔逼狠了,後來也一直關著她,恐怕她也很想出去走動走動。
果然,聽了他的話桑瓔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師父,我真的能跟您出去轉轉嗎?”
複生憐惜著她此刻的膽怯,但也滿意於桑瓔嘴裡的“跟著您”。這代表著她是願意和自己出去的,這讓複生很難不感到高興。
“當然可以,往後等我徹底收服了儷蘭界,這天底下就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了。”複生肯定道。
桑瓔抿了抿唇:“師父,我想帶一隻小狐狸去可以嗎?我,我長這麽大還沒養過這樣的小寵兒,這些日子那隻大一些的狐狸很是親近我,所以我想帶著它一起。”
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請求罷了,複生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他不僅答應了,還想帶著所有的狐狸一起去。
但最後還是桑瓔勸服了他:“還是算了師父,其他的狐狸都還很小,而且膽子也不大。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它們就縮到一起躲起來了,還是那隻大的有意思。”
她都這麽說了,複生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魔尊出行自然不比尋常,哪怕只是出去郊遊也應該有些排場才對。
但因為複生並不想旁人打擾自己和徒弟的外出,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與流光劍宗的形勢眼瞧著也越來越嚴峻,所以就沒折騰那麽多,只是他們師徒悄悄出去轉悠了一圈罷了。
雖然排場不擺出來了,但那些魔族聽聞素來淡漠凶煞的魔尊竟然要拋下各種瑣事,陪著徒弟出去玩兒,還是湊在一起好好議論了一番。
早見識過梵南均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瘋魔勁兒的女魔將,立刻在心中生出了不妙的猜想。
她並不希望他們的魔尊是個為了美人不顧大局的人,曾經的梵南均已經讓他們吃夠了苦頭。但願複生不會是第二個梵南均吧!
不管魔族怎麽看待出遊之時,但到了那一天複生還是帶著桑瓔出門去了,而與他們同行的自然還有那隻大紅狐狸。
在他們離開那座困住了桑瓔許多日子的城主府後,她低頭對上了紅狐狸漂亮的眼睛。
察覺到了她的愣怔, 走在前面的複生還特意叫了她一聲:“小藥,快來。咱們該上山了。”
桑瓔應了一聲,乖乖地抱著狐狸朝他走去。只是這一人一狐卻很清楚,她們這次出來,可不是為了跟複生上山遊玩的。
誰也不知道,當日夜裡,一隻漂亮的紅狐狸悄悄從一條隱秘的小道,越過重重阻礙跑去了流光劍宗的仙山上。
只是可惜的是,桑瓔和她都沒有料到這山上會有護宗大陣。被護宗大陣擋在外面的紅狐狸正急的撓地呢,卻有一道身影忽地出現在了她面前。
月色之下,男子的身量纖長,長長的墨發垂下來,還顯出了幾分飄逸。
紅狐狸看著面前的人,壓低了前身,齜出了尖牙。剛要警告地叫幾聲呢,就聽面前這人道:“你是桑瓔派來的?”
紅狐狸愣住了,而她面前的江灼雪卻探手過來,拎住了她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