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谷。
升仙谷弟子的營地裡,趙洗塵滿臉榮光,側身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谷尊,小聲傳音:
“外面動靜如何?”
谷尊恭敬回答:“已經安排一些修士在觀客中傳播事先準備好的詞,相信這件事過後,誅仙盟的地位會一落千丈,甚至土崩瓦解。”
“嗯,乾得不錯。”趙洗塵滿意地點點頭:
“一切如仙主所料,此事過後,老夫會親自向仙主求取上界資源,諸位人人有份,人人皆可踏上飛升之路。”
“謝谷主。”谷尊大喜。
趙洗塵滿意一笑,向後瞥了一眼,微微蹙眉:
“鹿向天去了哪裡?聖戰都快結束了他出現都沒出現過?”
“這…”谷尊一滯,隨即眼睛一亮:
“鹿向天目無谷主,擅離職守,將仙主的命令當成耳邊風。他不配谷尊這個身份,這樣,此事過後,我建議谷主囚禁鹿向天,我願費心去抄了他的家。”
谷主眯眼看了一眼身邊狡黠的谷尊。
谷尊頓時嚇了一跳。
不是谷主修為太可怕,而是谷主是唯一一個有資格面見仙主的人。
仙主太可怕。
而且仙主的丹藥是真好,吃了真的能修為大增。
也真的有谷尊因此而得以飛升靈界。
但不料谷主並沒有發火,而是若有所思道:
“鹿向天最近越來越神秘,他的體質似乎也越來越特殊,此事過後,你好好調查一下他,倘若他真有二心,隨時匯報給老夫。”
“是,谷主。”谷尊大喜。
趙洗塵收回目光,見到又一個挑戰者失敗,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道場上的那一群群螻蟻。
不動聲色地收起心中的那那一絲鄙夷之色,和善一笑,洪亮道:
“哈哈哈,老安啊,你找來的這些天才弟子著實不錯啊,依老夫看,好幾個都有希望渡過大天劫。”
“就說那第五如松,要是正常渡劫的話,說不定都已是靈界修士。你看看,這事鬧的。”
“諸位也已看到,我等升仙谷哪有諸位所述的那般不堪?雖然理念不同,但都是為了人界嘛。”
“這樣,伱們也別回去了,就留著這裡休養生息。都是為了人界嘛,放下刀劍你我還是道友,老夫承諾升仙谷的資源對諸位開放,予求予取。”
這是殺人誅心啊。
你來顛覆升仙谷,我卻讓你們享受升仙谷的好處,用升仙谷的優勢來考驗幹部,慢慢腐蝕你們,讓你們其中的一部分反而成為升仙谷的同僚和擁躉。
安海自然回懟。
但所有的回懟都顯得蒼白無力。
“.”
“還剩余兩個名額,老安,老夫知曉你還有一些備用修士,不用藏著掖著嘛。各位誅仙盟的道友,可還有需要進一步挑戰的嗎?”
趙洗塵意氣風發。
無人應答。
很憋屈,但很無奈。
天梯上設置的關卡並不多,以至於八柄誅仙劍當中的相當一部分人原本不需要出場。
因為有些獨特的道韻關卡並沒有。
比如符道。
但誅仙盟這邊主修符道的天璣依然出戰,畢竟是最出色的修士,很多道則是相通的。
當時,出戰前天璣是取出了傳訊寶碟,給一個友人發出信息,內容是這樣的:阿臻啊,有句話我一直埋在心底,今日想和你說,璣中意你。
此刻的誅仙盟營地,一片蕭殺。
秋山仙子目光悲慟。
他身後的一個輔助劍嘀咕道:“難怪陳平沒來,原來他早就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贏。”
“這根本不是榮耀。
“而是煎熬。”
“是載入史冊的恥辱。”
一眾人無言以對,一時沉默。
這一次聖戰必然會載入史冊,會在人界所有宗門的籍冊裡記載下來。
他們會被當成失敗者永久傳唱。
秋山仙子抬頭望天,人界的上空烏雲密布,往後很多年,成千上萬年,這層烏雲只會越來越密集,遮天蔽日。
永遠無法看到那一縷陽光。
“既然如此,天梯正式關閉。”趙洗塵大聲宣布道。
洪亮的聲音直衝雲霄,九條銀龍從雲層中鑽出,發出一陣陣嘶吼。
那是龍吟之聲。
道場中的修士們卻聽得異常刺耳,仿佛不是龍吟,而是嘲笑之聲。
來自上位者的嘲笑。
天梯的最底層開始收攏。
人們垂下了頭,閉上了眼睛,有的甚至開始低聲抽泣。
期盼了數百年的聖戰,僅僅用了幾個時辰,就宣布了死刑。人界靈氣和道韻普惠的機會就此失去。
這是整個人界的失敗。
就在此時。
禿然。
“慢著。”
“我來試試。”
全場原本落針可聞,這一聲出來,顯得異常凸突,所有低下頭的修士都倏然睜開了眼睛,豁然扭頭看向升仙谷入口處的方向。
那裡,一道法術直衝天空九龍,烏雲炸響,九龍低鳴消失。
這一擊竟然讓天梯停止了收斂。
那一道法術過後,升仙谷入口方向走出了一個少年。
少年一身青袍,款款而來,步履自信而有力。
天空炸開的地方,一縷陽光傾斜而下,打在少年的身上,給少年鍍上了一層金紗。
那是一個從光中走出來的少年。
“陳平?”
“陳大哥!”
“陳道友?”
“陳前輩?”
幾聲不同的呼喊打破了現場的寂靜,所有的修士回過了神來,寂靜的現場瞬間人聲鼎沸。
“陳賢侄。”紀修遠率先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碧元仙子,再看向陳平,沒有詢問陳平兩人為何來晚,而是輕聲道:
“賢侄,聖戰結束了,不用再試。”
“此事回去後師伯再慢慢說與你聽。”
陳平心裡一暖,自己作為輔助劍,來晚了,推薦人紀師伯卻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
他抬頭看了一眼眾人,一雙雙空洞的眼神看著他。
依然不是責怪。
而是對他說出剛才這句話的憐憫。
陳平甚至聽到了幾個人在低聲嘀咕‘這人誰啊?’‘就是陳平?’‘誅仙劍都輸了,他一個輔助劍說自己想試試?’‘他剛來可能不清楚狀況’等等的低聲議論。
沒等陳平表態,隨即就聽到了趙洗塵率先發聲:
“哈哈哈,好。”
“就是要有衝勁嘛。”
“當為陳道友再次開啟天梯。老安,你可不要不給年輕人表現的機會,哈哈哈。”
“陳道友,請。”
仿佛生怕陳平反悔,就等著陳平出糗,所以一口氣把話說死。
安海一口話卡在喉嚨,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紀修遠嘴角微抽,還是道:
“陳賢侄,你可能不清楚狀況,你先坐下,師伯且和你說說,聽完再做決策,只要你想放棄就此作罷,沒人強迫得了你。”
陳平笑了笑:
“多謝師伯。”
“我看過留影光幕上的畫面,對這些關卡有一定的了解,我的決定並非一時衝動。”
“我還是想試試。”
紀修遠一臉不解地看向陳平既然了解你還想試?你到底怎麽想的?
紀修遠又疑惑地看向身後的碧元仙子,見碧元仙子沒說話,他更是不解。
陳平倒是沒等紀修遠再勸,款步向前走。
“好。諸位,請為陳道友送行。”安海語氣鏗鏘有力。
一眾修士刷刷刷地站了起來。
陳平嚇一跳.這.怎麽就送行了呢?.他嘴角抽了抽,繼續向前走。
路過陣法團隊時,看了下秋山仙子,歉意道:
“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了點麻煩,來晚了,作為輔助劍原本應該給您護法的。”
秋山仙子並沒有責備:
“陳道友不必自責,輔助劍的價值主要在於論道,真到了闖關的這一刻,輔助劍能起的作用不大,是我技不如人,你來不來都一樣。”
“之前給你發信息讓你盡快趕來,原本是不希望你失去這一次獲取榮耀的機會,但顯然我想多了。”
語氣中略有慚愧,繼續道:
“但你去挑戰可要想好了,反噬很嚴重,可能會影響你以後的修行根基。”
必須去啊。
否則就只能成為征伐派的傀儡,才有可能借道飛升。
我不願啊。
陳平決定裝一逼,他取出一壇劍南春,轉身看向那一道無人可破的天梯,上前一步,仰頭飲酒。
酒水傾瀉而下,逸意豪放。
突然,猛地一摔,哐當的碎裂聲中,陳平目光堅毅道:
“我輩修士,與天鬥,與人鬥,豈是蓬蒿人?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仙途歲月催,宏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夢。”
“為了蒼生,萬死不辭。”
秋山仙子呆立。
全場寂靜,盡管他們都知道陳平必敗,可就像此前看到第五如松決絕地走上瓊樓一樣,此刻都感受到了這份力量的存在。
這是一份不容嘲笑的勇氣。
“好,好一句‘宏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夢’。陳道友,為蒼生。”
“為蒼生!”
“為蒼生!”
秋山仙子目光灼灼,抽出腰間的那柄劍,一字一句,語氣堅定地不容置疑:
“陳道友,今日,我是你的輔助劍。”
“我為你護法。”
此話一出,八柄誅仙劍和幾十柄輔助劍齊刷刷地看向了秋山仙子。
不僅僅是因為秋山仙子自降身份。
更是因為秋山仙子此刻已經是身負重傷之軀,再次上場輔助,只會進一步加重自己的傷勢,很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的後遺症。
緊接著,又一個輔助劍也站了起來:
“算我一個!”
又一個站起來:
“算我一個。”
“.俺也一樣!”
“.”
道場上,徐亮和賈中收微微挺起本就佝僂的身軀。
看向陳平時充滿了敬佩,徐亮喃喃道:“沒想到陳道友才是那個真正心細蒼生的大修士,在這一刻作為輔助劍居然敢挺身而出。”
相比之下,他僅僅是為了替師父報仇而反對升仙谷就多少顯得格局小了點。
“是啊,我等慚愧啊,別的不說,陳道友這一次站在了我等難以企及的高度。”賈中收亦是感慨。
安海看了一眼眾人眼中似乎又多出了一絲光澤,他鄭重地點點頭:
“陳小友大義啊。”
“明知不可為,但他偏要為,而且偏偏要以這麽高調的方式上場。老夫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了。”
“為何?”紀修遠看向盟主。
安海老神在在:
“他是為了讓眾人心中重新燃起那一團火,所以必須氣勢高昂。你沒看到嗎,這一次過後,無論成敗,眾人心中的希冀就不會完全湮滅。陳小友這麽低調的人,讓他如此高調行事,倒是難為他了。”
原來是這樣?紀修遠了解陳平,並不太認可安海的話,他總覺得陳平就是想裝一把,但沒有證據。
觀客中,百裡纖翎看向陳平的目光愈發如炯,倒不是她欽佩陳平的那番話,與別人不同,陳平說什麽話她都覺得對。
她主要是覺得陳平剛才的樣子好生恣意灑脫,仿佛從光裡走出來的一樣。
纖翎的這個陳大哥倒是挺能裝.花花公主嘴角翹了翹。
穹頂遺址,一個坐在靈椅上的女修感受著現場重新燃起的氛圍,眼睛始終不離光幕,目光變得灼灼有力。
陳平果然是一個為大義而敢於犧牲自我的人。
當年在元空古境我果然沒有猜測。
升仙谷營地,一個谷尊咬牙切齒,罵罵咧咧:“這小子倒是挺能裝的,那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要被他調上來了。”
谷主眯了眯眼:“無妨,此刻有多高調,等會失敗的時候就會有多難堪。此刻希望有多大,等會失敗的時候失望就有多大,且看吧。”
“谷主說的對,一把輔助劍而已,呵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厲害,等會恐怕連門都進不去。”
“對了,他是陣法團隊的吧?”
“是,多半是想去挑戰一下陣法關卡,掙一些榮譽。”
“.”
道場裡。
陳平望向縹緲的天梯,向前走去,途中,取出一塊半人高的玉碑,猛地運功,直直地樹立在了道場中,大手一揮,表面阻隔層消失,露出了裡面兩個元神虛影,一個極其淡,一個稍清晰。
元神一顯,現場嘩然一片。
升仙谷那邊更是猛地站起來了一片修士,對著陳平一頓猛烈的語言輸出。
陳平無所謂,有了剛才的裝逼,這個時候只要升仙谷敢亂來,他敢肯定誅仙盟這邊的怒火會一點就爆。
“鹿谷尊居然被陳平所殺。”
“梁勝也是?梁勝不是說是因獻祭自己鞏固禁錮而亡嗎?”
“梁谷尊和鹿谷尊一動不動,估摸著是已經徹底歸道了。”
“此子太囂張。”
“.”
誅仙盟面面相覷,升仙谷那邊則一陣喧囂,但谷主趙洗塵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角,並沒有其他任何的表情。
玉碑裡,鹿修士看清聖戰現場時,心中大喜:
“哈哈哈,這下有救了,等到陳平敗北的那一刻,就是谷尊奪回玉碑的那一刻,有仙主出手,我等必得救,哈哈哈。”
梁勝亦冷笑一聲。
陳平眾目睽睽之下豎立好玉碑之後,交由碧元仙子守護,自己繼續向前。
秋山仙子跟在陳平身後,默默地注視著陳平很多人都以為陳平是因為膽小而遲到,陳平是膽小嗎?顯然不是。
一個明知一定會敗卻還要上場的修士,能是膽小嗎?
挑戰登天梯一共十五個名額,除了八柄誅仙劍,只有五個實力最強的輔助劍上場挑戰,剩下的幾十個輔助劍即便還剩余兩個名額,也都紛紛靜若寒蟬。
陳平強多了。
想到這裡,秋山仙子道:
“陳道友,此陣法對破陣之人反噬極大,不可按常理一度之,倘若心有不濟,萬不可強撐。你能上台便已經很了不起,無需給自己造成永久性的根據損傷。”
“還有,想要破開這個陣法,其核心在於找出陣眼,按我此前的經歷,這個陣法並非按常理布置…”
秋山仙子一一介紹其破陣心得。
這一波裝的不錯,至少若是升仙谷對我不利,誅仙盟這邊所有人都會站起來挺我.陳平內心腹誹如果非要給這一波打個分的話,可以得99分,少1分主要是有點尬,但只要我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陳平一邊總結剛才的人前顯聖,一邊聽著秋山仙子的講述,這些心得或許能加速自己破陣,多多益善。
“.陳道友,陣法關往這邊走。”秋山仙子停住腳步。
陳平抬頭眺望天梯。
此刻亦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寄托感,有他人對自己爭回一點榮譽的寄托感,也有自己對自己的寄托感。
飛升,就在今日。
而想要渡劫飛升,就必須一關關走下去,一步步走入瓊樓,升起屏障,迎來天劫。
陳平深吸一口氣:
“不,從第一關開始。”
說完,沒等秋山仙子繼續多言,嗖地一聲騰空而起,飛入陣法中。
“第一關?第一關是器道。”秋山仙子大驚,可等她說出這句話,陳平已經置身於天梯內。
場外嘩然一片。
“聽到了嗎?陳平要從第一關開始闖,我沒聽錯吧?”
“聽什麽錯?他都已經開始登天梯了。”
“這,他瘋了嗎?”
“他是秋山仙子團隊的輔助劍,卻要去闖器道之關?”
“.…..”
道場內,已經蘇醒過來的時光猛地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平。
陣法團隊中,有幾個並沒有上場去給陳平充當輔助角色的輔助劍,亦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其中一個一直暗諷陳平怕死的修士突然眼睛一亮,低聲道:
“哦,我知道了。”
“陳平知道自己必敗無疑,所以乾脆選器道,如此一來,即便失敗了也不丟臉,畢竟他是專研陣法的。”
對。
一定是這樣。
那修士感覺自己看透了陳平。
安海和紀修遠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天梯裡,陳平不知道外界的這些討論,天梯裡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他取出了七星龍淵劍,握在手上。
“師父,這天梯,我們一起登上去。”
“這屏障,我們一起踏碎。”
陳平穩步登天梯。
天梯上的道韻非常豐沛,但這份道韻有著巨大的排斥性,若登天梯者沒有更為強大的器道造詣作為支撐,且沒有頓悟這些器韻的前提下,登天梯者會舉步維艱。
這和陳平在劍意長廊中的前行一樣。
實力不夠而強行前行,會受到反噬。
當然,若能走上去,反倒是可以利用這些道韻,參悟這些道韻,讓自己的造詣更進一步。
他此前看過時光登天梯的畫面,時光一開始還比較輕松,走到後面時開始變得艱難。
但陳平此刻並沒有受到強烈阻隔。
這些道韻的阻力在他領先其他修士200倍造詣面前,顯得不夠看。
很輕松。
當然,最難得不是登天梯,而是破天門。
時光同樣走到了天門的那一階,只是強破天門的那時慘烈失敗。
“他居然走上去了。”安海欣慰不已:
“能走到這裡,對陳小友來說便已經算成功。陳小友也會煉器?”
最後一句話問的是紀修遠。
人是紀修遠推薦的。
紀修遠尷尬一笑,他哪裡知道陳平會煉器?陳平的師父是曦月,曦月主陣法。道侶是碧元仙子,碧元仙子主丹道。
“興許當年在蒼青古界得到了一些煉器傳承吧。”紀修遠只能想到這個解釋。
去蒼青古界?
那時的陳平已經元嬰境界。
這麽說來,也是半路出家的煉器師?
安海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光。
天梯裡,陳平走的極慢,不是受到巨大的助力,而是他在利用這段時間不斷地思索、探索前方那扇天門所蘊含的道韻。
‘宵小之輩,也配窺視我的道則?’
每等陳平企圖窺視那扇門的天地法則時,總仿佛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如同渡劫時被天道盯上的那般感覺。
讓人心生畏懼之感。
‘這扇門有蹊蹺。’
首先,不可能是當代之物。
更可能是古寶。
其上含有的器韻和陳平專研古寶時所感悟到的那種器道法則非常相似。
他的七星龍淵劍、白色葫蘆、五分之四針等等,都是古寶,都先後被他修複過,他對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其次,這不是簡單的古寶。
這件古寶蘊含的道韻絲毫不比七星龍淵劍、白色葫蘆、五分之四針這些極品通天靈寶差,甚至壓迫感更強。
而且鍛造所依據的法則似乎也很特殊。
陳平一時間甚至沒有琢磨透裡面的奧妙。
‘我總覺得這裡面含有人界不應有的天道法則在裡面,難道是上界之物?’
‘可上界之物一旦遺落人界,受下界道則所束縛,其威力未必能發揮的出來多少,可我怎麽總感覺這扇門發散發的道者之威遠超下界承受范圍?’
‘先窺探看看,反正我紫元仙功滿級,對天地法則的窺探程度遠超他人,如果真的是上界之物,那說不定正合吾意。’
陳平慢慢攀登。
“陳道友氣定神閑,天梯上器道之盾不能阻隔道友半分,陳道友之造詣非同凡響,令小器佩服。”
那扇門後面坐著的那個叫著‘小器’的少年修士突然開口道。
陳平抬頭一笑:
“小友不是人。”
嗯?
道場一片嘩然,陳平怎突然就罵人了呢?
升仙谷那邊更是一片罵罵咧咧:是不是輸不起,還罵人?
唯獨谷主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誅仙盟這邊,時光再次猛然站了起來。
…陳平居然和我有同樣的感知?
道場中秋山仙子回頭看了一眼時光,並再次抬頭注目著天梯裡的陳平。
“哦?小道不是人是何物?”那扇門後面,小器含笑。
陳平此刻已經走到了那扇門外面,他沒有急著破門,而是在門外坐下,認真參悟這扇門的器道。
同時看了看扇門的那個少年修士,道:
“道友為何今日會出現在此?”
小器春風和煦:
“自然是為了攔截道友登天梯。”
“有這扇門不就夠了?”
“不夠,因為這扇門由小道鍛造,離開主人的靈寶,終究只是無主靈寶,只有由鍛造之人不斷催動,才能發揮其最大威力。”
“我到不這麽認為。”
“哦?為何?”小器抬起頭。
“敢為小友,何為天地法則?”
小器想了下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間萬物皆存在規則,萬物產生、發展和消失的規律,即是你我修道之人的修行準則。”
“天地法則包括了天道酬勤、天命難違、天人合一、天下為公、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天行健,萬般法則皆如是。你我修道之人,若能真正參透天地法則,則舉手投足皆是法,皆是道。”
“陳道友造詣不凡,應該深諳其道。”
陳平笑了笑:
“既然如此,器成,道法成。”
“一法破,自然萬法皆破。”
“此關如是戰力比試之關,道友作為鍛造之人,催動靈寶,變幻道則,可重新捆住敵者,為自己增添勝利的籌碼。”
“可此關非也。”
“此關講究的是器道的參悟,一旦其中一法被參悟,哪怕主人變幻導則,也只能做到拖延時間之用,因為:一法破,萬法破。”
“可偏偏小友卻還是坐在了這裡,那麽只有兩種可能性,其一,小友作為靈寶的主人,可以臨場修改靈寶天地法則,不止是調整變幻,而是真正的修改,是重新鍛造,臨場鍛造。”
“可偏偏,小友卻沒有用嬰火加持。”
此話一出,小器頓時瞪大眼睛。
…陳平竟然勘破了我沒有加持嬰火?
他有使用虛假嬰火加持靈寶的動作,以便做出欺騙性。
但想要勘破這一點絕非易事。
至少前兩個破陣的誅仙劍和輔助劍都沒有看穿這一點。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扇門可以隔絕感知,可以隔絕窺探。
其他人想要窺探出這一點,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參悟出了這扇門的超出70%的道則所在,讓自己的思維化為法則,穿過那扇門的細縫,才能窺探一二。
這意味著,陳平在登天梯的過程中,居然已經參悟出了70%的量。
“他們到底在說什麽?”“完全聽不懂啊。”“當初時光破陣時那個小器一句話都沒和時光交流,這麽這一次說這麽多?”“陳平說了這麽多,是不是要認輸了?”
穹頂遺址裡,大部分修士的器道天賦並不高,修為也不高,根本理解不了兩人之間的交談到底意味著什麽。
反倒是見到陳平遲遲未破陣,多少有點焦急。
能不能打破那扇門另說。
至少也要像時光揮出一劍啊。
道場裡,一些修士倒是因為兩人的交流而陷入沉思。
安海和紀修遠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微微有些震撼,但沒有說話。
時光閉目思索。
天梯裡,小器經過最初的震驚,平靜了下來。
勘破70%確實了不起,但後面的30%才是真正的難點所在。
小器看了看陳平,道:
“那何為第二種可能?”
陳平聳了聳肩膀:“既然小友無法臨場修複靈寶,卻偏偏坐在了這裡,那麽只有可能是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小友並非靈寶主人。”
“而是靈寶的一部分。”
陳平緩緩起身,一錘定音:
“小友是器靈!”
小器再次瞪大眼睛。
…陳平不只是強在輕松勘破了70%的道則。
…更厲害的在於,陳平對器道的理解超乎想象,思維異常的清晰,可以層層剝絲抽繭,取出最正確的那個答案。
在排除第一種可能性之後,想要得出第二種可能性的這個答案,並非輕而易舉之事,沒有浩瀚的剝絲抽繭能力,沒有登峰造極的器道造詣,絕不可能。
這並不讓小器驚恐。
反而讓他多了一份期待,一份難逢知己的喜悅之感。
道場中,安海倏然一驚。
器靈?
那扇門?
他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頓時驚駭道:
“聖器?”
“這是古往今來,人界中出現過的兩件聖器之一——無心門?”
觀客中,青崖猛然看向天梯中的那扇門。
百裡纖翎瞪大了眼睛,小心臟撲通撲通跳。
“無心門?”
“紅發器靈,鳳龍虛門,沒錯,經這麽一說,我見過相關基礎,這就是無心門。人界古往今來僅僅只出現過兩件的聖器之一。”
“居然是聖器。”
“不是說聖器早就失傳數百萬年之久了嗎?”
“沒想到此生居然有幸見到聖器。”
安海嘴角一抽,豁然看向老神在在的谷主趙洗塵,沒想到趙洗塵居然找到了聖器。
那可是下界至寶啊。
原以為已經遺失了數百萬年之久,居然在這裡出現。
難怪天才如時光都會輸。
輸得不冤。
時光在聽明白是聖器的那一刻,反而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這下不用“名垂千古”了。
這一次的聖戰,必然載入史冊,他們作為失敗者很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成為笑料,被後輩恥笑學藝不精。
但倘若面對的是聖器。
那就不一樣。
輸了很正常。
“而且到時候失敗者行列又多了一個陳道友,我反倒是對無心門撼動最厲害的那一個,嗯,讚許之聲難說,但至少不會被恥笑。”.時光感性上希望陳平能贏,但理智上告訴他這不可能。
那可是聖器啊。
“那可是聖器啊。”場外議論聲一片。
很多低階修士原本不了解何為聖器,但此刻聽到有人科普後,頓時驚歎不已。
“哎,這下陳平該止步於此了。”
“可惜了,他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沒想到居然是聖器。”
“難怪無人破得了。”
“這不怪陳前輩,就無人能夠破得了。除非拿到聖器,慢慢煉化,慢慢參悟,花個數十年的時光,或許還有機會勘破其中的道則。”
“你懂個屁,那也不可能,聖器不是時間多寡的問題,而是它所運用的天地法則遠遠超出了人界修士的頓悟范疇。人界修士最高境界也就是化神境界,領悟不了能明白麽。”
“這”
靈椅上,那個女修秀眉緊蹙,死死地盯著光幕,聽到身後的師傅喃喃自語:“身懷大義者,終究還是敵不過實力之困,哎,可惜了。”
不遠處,一個帶著面紗的金丹女子內心輕輕祈禱,希望有奇跡發生。
“.”
“師父。”百裡纖翎看向青崖,一臉擔憂。
青崖揉了揉百裡纖翎的腦袋,寵溺道:
“放心,等他退出的那一刻,若被反噬,為師保他不死。”
一旁的花花公主撇撇嘴,心想前輩怎麽剛才沒去救一救時光大哥?
不過她隨即眼睛一亮,既然是聖器,她自然就想到了如何安慰時光,心裡琢磨著等這次聖戰結束就去安慰時光,順便拉進關系。
“.”
天梯裡。
“陳道友之悟性,令小道欽佩。既然如此,陳道友可有想到破道之法?”小器的語氣中帶著期許。
破道之法?
古寶?
超出人界的天道法則?
陳平自身所散發的道韻不斷衝擊那扇門,依靠著自己獨特的天地法則初窺能力,他確實已經摸索清楚了這扇門的器道。
甚至已經接近100%。
但摸清了並不代表可以解決問題。
無心門上面由器道形成了無數的道韻漩渦。
想要推開這扇門,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牽動自己的器道力量,充盈這些漩渦。
說起來簡單,但異常複雜。
無心門不僅僅是聖器這麽簡單,還融合了上界的高端鍛造技藝。
確切來說,無心門並非由一個煉器師鍛造而成,而是由成千上萬個煉器師合作鍛造而出。
當然,也由可能是由一個煉器師,采用了不同的鍛造工藝,融合了不同的天地法則在先寶裡面的表現方式,故而讓先寶看起來像是由成千上萬個煉器師鍛造而成。
無論是哪種情況,最終的結果都是:無心門上所蘊含的器道磅礴不說,還表現形勢千奇百怪。
這意味著想要充盈這些漩渦,需要同樣用千奇百怪、不同形式的器道力量去充盈。
可問題是,每一個煉器師的器道力量通常只有寥寥數種表現形式。
就連陳平這種大師級人物,也頂多只有數十種器道表現形式。
這是一項人界修士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夠狠啊。’
‘升仙谷居然帶來了這般厲害的器物。’
‘該怎麽破局?’
‘總不能認輸的。’
‘我千思萬慮,克服了重重困難,經歷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苦修,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這一步,可不是為了來完成打卡下班的。’
“借劍如何?”這個時候七星龍淵劍裡面傳來了曦月的聲音。
借劍?
陳平一絲神識進入七星龍淵劍,隨即苦笑。
借劍倒是會。
當年金丹期的時候,還沒有習修混沌判定劍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萬劍歸宗。
金丹後期在劍塚谷對決獨孤祭九時,就向劍塚谷借過滿谷的名劍。
可有什麽用呢?
這是器道感悟的對決,不是戰力對決,借劍是沒用的。
等等。
借?
陳平想到了什麽,頓時心中大喜。
對啊。
借。
七星龍淵劍裡面的陳平哈哈一笑,搬過曦月的臉,使勁親了一口。
“師父,你真是我的福星。”
不等曦月反應過來,神識快速閃出了七星龍淵劍。
沒錯。
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