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橋懷疑的停住了腳步,然後轉頭朝上看了杜開霽一眼,眉頭皺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要畫東西畫不出來?」
「我,我……」杜開霽剛才是脫口而出的話,現在被人反問,他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偷聽別人說話,怎麼想都是一個不光彩的事情。不過他杜開霽是什麼人,才不在乎這點小事呢,他翻了翻白眼:「我聽到的唄!」
「我在跟我哥說話,你居然偷聽!杜開霽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居然做這種事情!」丁小橋立刻就想到了剛才自己在學堂門口跟丁五郎說話的時候杜開霽還沒有走遠的情景,她馬上就炸毛了,對著杜開霽就是一輪職責。
杜開霽也不是一個認人隨便說的包子,被丁小橋這麼說著他自己不會坐以待斃,於是立刻就提高了聲音:「餵餵餵,你搞清楚!是你們說話太大聲了,才被我聽見的。」說到這裡他忽然就很有底氣起來:「你們有本事在大庭廣眾下說話,就要做好被人聽到的準備,你要不想被人聽見回家去聽啊!說話那麼大聲被我聽見了還要怪我!你怎麼不怪你自己嘴巴那麼大,聲音那麼高!」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居然還說我!」丁小橋登時火冒三丈就站在樹下跟杜開霽吵起來了。
兩人嗆嗆了幾句,杜開霽首先覺得不耐煩了:「我不過是聽見你畫畫畫不出來,便想著我們也算是認識了,我正好畫畫還不錯,看能不能幫你,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真是不可理喻!老夫子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又是個女子,又是個小人,簡直就是比難養更難養!我真是吃多了還想著幫你出出主意!」
杜開霽噼里啪啦的發了一通火,丁小橋這邊倒是沒有那麼生氣了。她聽到杜開霽這麼說,心裡也有點過意不去,不過,她並不能完全相信杜開霽真心想要幫自己,她怪異的看著杜開霽:「杜小三,你會有那麼好心?」
杜開霽本來就生氣,現在聽到丁小橋還不依不饒,根本就懶得搭理她了,直接就朝著樹下爬去,看樣子是要走的的架勢。
丁小橋這才相信杜開霽說得話,連忙上前道:「哎呀哎呀,你不要走,我剛才就是隨便說說的。」
「哼。」杜開霽才不打算搭理丁小橋,這個臭丫頭真是討厭,不是一般的討厭,他都難得對她說好話了,她居然敢給自己甩臉子,他才不要再搭理這個臭丫頭!
丁小橋一邊攔著杜開霽,一邊想起來丁七郎回家的時候跟她說得話:「想不到那個杜小三那個討人嫌居然畫畫畫的挺好的,字也寫得不錯,先生經常誇獎他呢,不過他不是什麼好人,天天就伙同一群人逃課,先生少不得要打他的手心!可是他真皮實,被先生打手心居然還嬉皮笑臉,果然不是好人!」
丁七郎可是最最最討厭杜開霽的,能從他的嘴裡說出這樣勉強算是誇獎杜開霽的話,可見這個杜開霽也是真的有幾分本事的。她自己畫不出來,想不出來,只怕再給她五天的時間也不見得能有結果,現在既然杜開霽願意幫忙,她也可以試試看。
就算是這個杜開霽只是好奇的三分鐘熱情,倒是也沒有什麼,反正丁小橋想著也是只要杜開霽能給她一點靈感說不定她就能想出來了。
抱著這樣的主意丁小橋連忙對杜開霽說:「算我錯了吧,我給你道歉,你就別生氣了,幫我想想就好。」
相比較起杜開霽那種小男生的打死不能放下面子的小虛榮心,丁小橋卻根本不把道歉放在心上,反正能伸能屈才是英雄嘛,只要能弄出她的那個商標來,給杜小三道個歉也算不得什麼。
丁小橋是這麼想的,不過,當她看見杜開霽得意洋洋的回頭看著她笑的時候,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嘴巴上也饒不了這個傢伙:「其實這也是怪你好不好?你成日里看見我就欺負我,現在說要幫我,換做你你相信嗎?你難道沒有聽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道理嗎?」
杜開霽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丁小橋連忙又服軟:「行了行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杜開霽掉頭又朝著樹上爬了上去,然後坐到了他剛才坐的位置上對著丁小橋揮揮手:「你上來啊!」
「乾嘛要上來!」丁小橋略微有點恐高,所以看見杜開霽在樹上,不太上去。
「你上來不上來!」
好吧好吧,誰讓自己要求人辦事呢!丁小橋嘆了一口氣,她就不跟這樣的小屁孩一般見識了。還好丁小橋這個身體是個跑的野的,對於爬樹什麼的並沒有什麼難的,她幾下就上了樹坐到了杜開霽的身邊,「那啥,你……」
不等丁小橋說話,杜開霽就拿了一個蔥油餅遞給了她:「先吃飯吧,吃飽了再說。」
丁小橋微微有些發愣,並沒有伸手接那蔥油餅,杜開霽的眉頭又皺了一下,接著直接將那蔥油餅塞進了她的手裡,便不再搭理她,直接自己坐在那裡開始啃自己的蔥油餅來。
低頭看了看手裡被杜開霽塞進來的蔥油餅,被煎得兩面金黃,上面撒著斑斑點點的翠綠,一種白麵和小蔥交融在一起的特有香味便鑽了上來,像是一隻小手不停的抓著丁小橋的胃。
「吃啊!那餅子能看出朵花來嗎?」杜開霽雖然好像是沒有看丁小橋,其實一直用余光在觀察著丁小橋呢,見她只是低頭望著餅子發呆,心中著急,不好聽的話又冒了出來:「真是沒出息,不過幾個餅子至於這樣看嘛,鄉巴佬!」
丁小橋抬起頭翻了翻白眼,她已經不想跟這個小屁孩計較了,要是真想跟這個小屁孩生氣的話,估計她就當這個炸藥桶吧,這個小屁孩,每句話都是有爆點的!
咬了一口那蔥油餅,一種只是在記憶里才有的香味頓時從舌尖開始瀰漫了整個口腔。丁家現在雖然生活條件好了一些,可是也不是能吃得起油炸食物的,而丁小橋原來是最願意吃這樣的油炸食物的人了,可是自從穿越之後,這種愛好好像就隨著她的過往全部消失了一般。
甚至連丁小橋自己都已經忘記了她曾經那麼喜歡吃油炸食物。
直到現在,直到那蔥油餅薄脆的表皮和她的牙齒所碰觸的一瞬間,那酥脆的口感,那乾乾香香的面皮敲擊著牙齒觸覺才徹底開啓了她所有的回憶。
說實話,她有點想哭的感覺,能吃著這樣油炸出來的東西,這才算是生活啊。
「好吃嗎?」杜開霽看著丁小橋面無表情的吃著那蔥油餅,似乎就好像再吃一個普通的饅頭一樣,他的心裡多少有點忐忑,他是最愛吃這油炸過的餅子的了,他總覺得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一定要被所有人認可,可是現在他所期待的對著蔥油餅認可的對象卻好像無動於衷,這讓杜開霽有些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丁小橋的表情動作,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放過。
丁小橋花了好大的工夫才算是將心底那種對於現代生活的洶湧回憶壓下去,便聽到杜開霽那小心翼翼而又猶豫忐忑的聲音在耳邊輕輕的響了起來。這聲音來得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沒有收拾好自己的回憶,她轉過頭去,卻看見一張粉妝玉砌的漂亮臉孔緊張的看著自己,不知道怎麼的,她就笑了起來。
「好吃。」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杜開霽忽然覺得一瞬間自己的天空上好像是開滿了大朵大朵的煙花一般。就像是他在上元節的時候跟爹娘去平城逛廟會的時候,夜裡在那夜空綻放的煙花一樣,那麼明媚耀眼,那麼燦爛奪目,讓人連眼睛都錯不開了。
杜開霽說不清這到底是什麼,只是在這一刻,他看著丁小橋衝著自己微微一笑是那麼高興,就算她的嘴角還沾著那蔥油餅的點點碎屑,就算她的嘴唇上還有油晃晃的蔥花,就算現在的她看起來那麼不優雅,可是,他就是覺得很高興,這種高興好像從來都沒有過。簡直比讓他一直吃一個月的蔥油餅都要開心。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杜開霽連忙轉過頭去,嘴巴里哼了一聲:「也不看看是誰家的東西,能不好吃嗎!」
他的耳朵有點燙,他好像有點口渴,還有,他這麼說丁小橋會不會就不吃了,會不會就生氣了?真是的,他沒事兒說這個幹什麼?看一眼吧,就偷偷的看一眼,看看她生不生氣就好。
杜開霽又假裝動了動身體,迅速的看了丁小橋一眼,發現她沒有什麼動作,只是靜靜的吃著蔥油餅,這才放心下來,於是他又說:「你要是覺得好吃的話,我天天給你帶,你每天都過來吃吧。」
「我才不要呢!」丁小橋將蔥油餅最後一個角落塞進了嘴裡,又從杜開霽身邊的口袋里拿起了一個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要是天天吃你的蔥油餅,你還不把我欺負死!」
「我,我不欺負你了。」杜開霽之巨的現在從丁小橋嘴裡說出來的話很刺耳,他低下頭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
「你說什麼?」丁小橋沒聽清。
杜開霽頓時惱羞成怒:「愛吃吃,不吃拉倒,誰稀奇天天吃這破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