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所以剛才沈浩提議讓宗門自己動手去處理那些偷佔靖舊朝便宜的底層宗門時,向柳和鍾紅葉第一時間想到的可不是什麽“合情合理”而是察覺到了“不懷好意”。
和靖舊朝這種大一統的皇朝不一樣,宗門本身的特殊情況讓他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外緊內松的結構。
對外,宗門可以很團結,也可以形成一股同向的力量,這就是宗門可以和靖舊朝達成平衡的主要原因。
對內,宗門又是相互競爭甚至是相互傾軋的的關系。
一流、二流、三流和不入流,以及唯二的兩家超級宗門就是宗門內部的階層劃分,清楚明晰且各築邊界,等閑想要獲得提升那必將因為資源固定的關系產生更替和血腥。
即便是身為超級宗門的萬卷書山和明山宗都僅僅只是名義上可以統帥宗門對外,但卻沒有任何底氣說可以對內進行管束。這是打破宗門間各自邊界的行為,必將受到所有宗門的激烈反彈,甚至迅速瓦解掉整個宗門維持數千年的結構。
所以基於這些理由,向柳和鍾紅葉一點也不會覺得沈浩這是在為他們著想,相反這是一個惡意滿滿的建議。
“沈大人,宗門雖然松散,但也可以擰成一股繩,靖舊朝當真是要把事情弄得這麽僵嗎?更何況靖舊朝的律法針對的是靖舊朝治下的百姓,宗門弟子祖籍雖在靖舊朝,可入門之後卻是宗門一份子,怎能照搬律法來處理宗門事務?
這對宗門算不算是侵犯和蔑視?
這難倒就是沈大人剛才所說的對宗門的“尊重”嗎?”
經過最開始被頂得沒話說,如今又被沈浩不懷好意的這麽一激,向柳總算是轉過彎來了。抓住了沈浩言語裡的漏洞就開始反問。
你不是說律法嗎?那是你們靖舊朝的律法,跟宗門關系可不大,別想著拿來往宗門的頭上扣。
見對方避開不談,而且找了一個言語上模棱兩可的點開始反駁,沈浩也不意外,更沒有亂了陣腳。本就是試探而已,還能掰扯出花來?
不過單純的讓步沈浩也不可能這麽做,他希望的就是把宗門的這攤子事扔出去一部分,不能全都是楓紅山莊來處理,不然以後丁點事宗門都可以鬧一場,不論有理無理,那豈不是又變回以前的那種翻來覆去扯爛皮的樣子了?
一個建議對方不理,那就換一個,沈浩對於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動什麽腦子,張嘴就來。
“兩位長老,律法是針對這片土地上的所有治下。宗門弟子本就是靖舊朝的子民,為何用不得靖舊朝的律法?不外乎涉及到宗門有些空白地罷了。
這般爭執其實沒意義。沈某也是吃皇糧辦差,頭上懸著刀,怎敢擅自左右國朝利益糾紛?所以兩位長老,真正能解決問題的其實一直都不在沈某,而是宗門。
若是宗門能有有效的自我約束,和國朝井水不犯河水又怎會有那麽多煩心事兒?”
頓了頓,見向柳和鍾紅葉臉色愈發的難看,沈浩笑著接著說道:“當然,如果宗門不方便直接動手,也可以有另一種方法,想必應該可以很好的處理目前我們雙方的想法。
不知兩位長老可願一聽?”
鍾紅葉不耐的擺了擺手,道:“你說!”
扯來扯去不是鍾紅葉和向柳希望看到的,他們也看出來了,想要讓靖舊朝在宗門的應對方略上做出讓步,回到以前的樣子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麽就必須要尋求一種新的雙方都可以接受的局面。
當然,在鍾紅葉和向柳看來沈浩如此牽著話頭必然是早有準備,不會相信沈浩其實事先根本就沒多想,如今也只是臨時起意罷了。其目的也只是想要以後少些麻煩而已。
就聽沈浩說:“偷雞摸狗之輩常有,但宗門認為懲戒力道太過,可國朝也不能看著這些敗類完好無損逍遙自在。若是這矛盾中間有一個中間緩衝的話,應該能夠消除掉大部分的分歧。
比如說,負責懲戒的還是由我們楓紅山莊的金劍衛來。但宗門可以派出人手跟我們一同做前期的調查偵辦,並在最後的懲戒力道上給一些意見,也可以提前與犯事的宗門進行溝通,不至於最後又有怨氣。
當然,這只是沈某一家之言,裡面涉及的諸多細節也需要下來仔細擬定。如果兩位長老覺得不行,那就當沈某沒說。”
聞言鍾紅葉和向柳眼睛下意識的虛了一下,各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沈大人,這個想法倒是清奇,可否再仔細講講?”
嘖嘖,聽聽,這語氣不就有變化了嘛。沈浩心裡也就有了底。
宗門裡的情況沈浩這段時間就仔細了解過。他知道兩個超級宗門在宗門內部的地位,說是聲名在外不假,但絕對沒有多少實際的權利。更多的只是出於“領頭羊”的地位出發來幫宗門發聲,而不是真實可控的利益。
而現在沈浩要做的就是硬生生的造一塊利益出來送到這兩個超級宗門的手裡。 就看對方要不要了。
眼下看起來對方還是反應過來了的,言語裡本來還透著強烈的不滿,此時話鋒一轉卻又不那麽明顯了。
“只是一個想法,就拿最近的事情來說吧。幾家宗門瞞報礦產產出,並且截留肥私。這種情況按照規矩是要返還另算懲處。罰沒截留數量的二十倍到三十倍。如果宗門有居間人參與,可以在罰沒的數額上作調整......”
二十倍和三十倍,中間足足十倍的差距。這裡面的文章可不小。也是沈浩造出來的“利益”,就看這兩家超級宗門接不接了。
這套把戲在另一個世界並不鮮見,偷換概念而已。
向柳和鍾紅葉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一抹意動。
“沈大人,此事關乎重大,容我們先跟宗門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