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刑訊室裡還有一個本來應該死掉的人。
推開門,裡面入眼的是一個被綁在十字柱上鎖住全身關節並且頭戴黑布袋的囚徒。
這人渾身是傷,大多是皮外傷,傷口都被簡單的處理過,光溜溜的如同一隻風乾的雞。
王儉走過去,一把扯掉了這名囚徒頭上的黑布袋露出一張蒼白但還算清秀的臉龐。
“溫任海,昨天你家裡的人來救你,結果被另一夥人截殺了還弄塌了我們的地牢。看起來想要你死的人也很著急啊。你猜猜會是誰?”
沈浩背著手就站在十字柱前一到一丈的位置,不靠太近是因為溫任海身上都餿了,太難聞。
沒錯,溫任海,沒死。甚至這個牽動昨晚地牢被襲擊的主角根本就沒在地牢裡。
他是怎麽避開旁人耳目從地牢中跑到這間不起眼的刑訊室的呢?
周廣才和賈生的功勞。
之前沈浩在和唐清源就溫家的事情深談過一次,唐清源的看法是溫家或許不會有什麽過激的動作,但舍不得兒子受苦的秦玉柔卻不一定,一旦秦玉柔狗急跳牆的話跑來劫獄都不是不可能。加之黎城衛所的防禦能力在面對擁有海量資源的溫家大婦的時候很可能不夠看。
所以,沈浩和唐清源本著“萬事小心”的想法將溫任海偷摸的從地牢裡轉移了出來。放在這間刑訊室裡,誰能想到?
至於細節,其實就是周廣才和賈生假意和地牢的獄卒們起了矛盾,然後借口指責獄卒弄壞了之前從他們那裡搬來的十字柱,卻是趁機將溫任海扒光了塞進十字柱的箱子偷梁換柱的運了出來。這件事只有王儉、章僚、周廣才和賈生以及沈浩知道,地牢裡的人完全不知情。
地牢裡那個被看守的是誰呢?是換上溫任海衣服的周廣才,有時候是賈生,兩人輪著來假扮溫任海。地牢獄卒們因為和他們鬧矛盾來的少,根本沒有分辨,所以一直瞞了下來。
只是遺憾的是沈浩和唐清源有預料到可能會有人來劫獄卻沒有想到會有人如此膽大的敢襲擊地牢連帶著殺死了十余名獄卒。
不過知道溫任海還活著,那沈浩這邊就依舊掌握著主動權。同時幕後的黑手不管是誰,他們只要以為溫任海死了那肯定會放松警惕,說不定還會有新的機會出現。
當然,溫任海沒被弄死,這也是上午唐清源和沈浩面對薑成問責時的底氣,同時薑成也陪著他們倆演了一出戲,希望溫任海已死的消息能夠盡快的傳出去。
這邊沈浩話音剛落,溫任海那雙死灰一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彩,之後有黯淡了下去。
腐心散對溫任海的效果遠超沈浩之前的估計,他沒有想到溫任海這種公子哥會因為修為根基的坍塌突然生無可戀,為求不受折磨速死甘願將心理裝的秘密全部都倒出來。
沈浩讓王儉取了些水來喂給溫任海喝下,然後端來椅子坐下,並且解開了溫任海嘴巴上的鎖具。
“救你的人我估計是你母親安排的,嘖嘖,愛子心切啊,連夜襲玄清衛這種邪門修士都不敢輕易做的事情你母親都敢做,佩服啊。”
見溫任海還是不言不語,沈浩又道:“你現在的情況你應該心裡有數,活,你肯定是沒機會了,只不過怎麽個死法還能說道說道,相信你之前已經感受過玄清衛刑訊司的熱情了吧?要是想松快待到處決的那一天就好好配合我們,你也不希望那些想要殺了你的人逍遙法外屁事沒有吧?死也拉個墊背的豈不是更好?”
說完沈浩往椅背上一靠,
微笑這看著溫任海。這就不是一個硬骨頭,酷刑面前就是一個普通人,現在不開口估計也是心裡死灰,反應都慢半拍而已。
“我,我知道的都,說了,你,你們還想要知道什麽?”
“你自己覺得誰最希望你死?或者說你覺得你死了的話誰能得到最大的好處?又或者你覺得你知道的事情誰最希望你爛在肚子裡?”
溫任海又是一陣沉默,空洞的雙眼開始有了些神采,這是在轉動腦子的跡象。不得不說周廣才和賈生的確是刑訊方面的人才,好好的一個桀驁青年幾天功夫就給馴服成這樣,實在難得。只是可惜賈生已經死了。
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 溫任海才重新開口道:“我大哥最希望我死,我死了他就鐵定的下一任家主繼承人了。靖北軍的人也希望我死,之前他們克扣軍械然後交給我們溫家買賣出鏡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跑,我被抓他們也害怕,所以肯定會想我死掉。還有很多人都希望我死,只不過我死了他們不一定能落得好就是了。”
靖北軍這一茬在沈浩的預料當中,畢竟之前秦玉柔能說動靖北軍都督府向廖成峰的鎮撫使衙門施壓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他們也慌,一旦溫任海嘴巴一漏,靖北軍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事實看來溫任海的確是軟骨頭一根,一來就什麽都漏了。
可是“我大哥”卻有點出乎沈浩預料之外。他在腦海裡回憶關於溫家的資料,溫任海在溫家大房行三,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他剛才說的“我大哥”應該就是指的溫家大房長子溫任慶。
根據外面的傳聞,溫家家主溫鴻最喜歡的兒子並不是長子溫任慶而是老三溫任海,甚至溫鴻一直吊著沒有宣布繼承人,其實是在等溫任海突破到聚神境之後選他。
“還有嗎?你還能想起什麽仇家嗎?”
溫任海被喂了幾口水,精神了些,又想了想,還是搖頭:“太多了,說不完。不過有本事有膽子做的,也就剛才說的這兩個了。”
又問了一會兒,沈浩見暫時問不出別的來就讓章僚留下給溫任海喂點吃的,然後帶著王儉離開了刑訊室。
別看刑訊室周圍沒什麽守備,可實際上刑訊室前後左右所有的房間裡全是唐清源的百戶親衛,這些人不清楚自己守衛的是誰,但卻不會輕易讓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