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來黑水被龐斑抽出來親自單獨過問,以至於讓黑水逐漸疏遠了黑旗營的體系。王儉甚至鮮有公開露頭的時候。這個習慣養成之後倒是沒有更改的意思,沈浩也沒有干涉,樂見其成。
情報組織嘛,神秘點有好處。
王儉走了,沈浩在公廨房裡享受久違的衙門餐。還是老三樣,一疊醬牛肉,一盤熗炒時蔬,一大疊肉餅……最後再配上一壺清淡的果酒佐餐。
一邊吃,沈浩一邊還在琢磨著之前王儉說的關於如今廟堂上的格局,覺得分外有意思。甚至比宗門圈子裡的事情有趣多了。
而這些趣味的源頭就要從上往下說起了。
關鍵點就是關於左相這個職位的撲朔迷離,以及皇帝自始至終都沒有很明確的態度,就好像是在和稀泥,任由這稀泥將池水攪得越來越渾。
沈浩不在的這兩年間依舊是曹國邦坐在左相的位置上,四平八穩的並沒有什麽起伏。與黑水的聯系倒是還維系著,只不過中間有一段時間斷斷續續感受得出曹國邦似乎很不情願給黑水提供消息,後面隨著沈浩的歸來又很快的接續上了,甚至曹國邦還通過黑水希望向沈浩表達關切。
可曹國邦四平八穩的坐在左相位置上讓不少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比如說簇擁在戶部尚書白常卿身邊的那一群人。
白常卿為何如此被人看好?以至於以尚書之職,卻被標記上了左相的潛力?
兩個原因。其一是白常卿自身的潛力很足。資歷就不說了,基本上算是第一批次站隊皇帝的廟堂大佬之一,並且為皇帝成功登基起了很關鍵的作用。加上白常卿還是文官大佬中很少見的修士,修為甚至到了聚神境,這讓他的年紀一下變相的被人直接少看一半。屬於“年輕”的范疇,盡管他已經七十多了。
第二個原因這就不得不說皇帝束在其中起到的關鍵作用了。
最開始的時候皇帝估計是真準備要把白常卿扶上左相之位。不過後面沈浩自暴白常卿被黑水安插密探的事情一下打亂了皇帝的布置。加上沈浩換位拉攏曹國邦,黑水從旁協助,曹國邦一下拋出來很多跟從白常卿的官人的黑料,把白常卿的名聲也連帶著蒙上一層陰霾。致使皇帝猶豫不決。
可猶豫歸猶豫,皇帝束並沒有直接就放棄白常卿這個後備人選,甚至只不過是應付廟堂上的輿情暫緩了心裡想法而已。他一邊讓曹國邦坐在左相位置上行使職權,一邊繼續時不時的抄送一份奏折到白常卿那邊問策。甚至還在去年年中的時候給白常卿掛了一個中書院奉筆的差事,讓白常卿可以名正言順的查閱各地上奏的非絕密奏折。
這待遇可不簡單,不論誰看了都會認為這是皇帝在有意培養白常卿理政的能力,以及讓白常卿有機會熟悉各地的政務情況。
所以,即便有黑水的情報幫曹國邦清楚白常卿身邊的跟隨者,可效果卻並沒有一開始那樣大了,甚至最後沈浩回來前半年多,白常卿身邊的人已經鮮有什麽可以被人拿捏的把柄了。如此回頭看去,倒像是曹國邦幫著白常卿清理了一遍身邊的參差,是好是壞還真就說不清楚了。
也正因為如此,曹國邦有一段時間有些刻意的疏遠黑水,似乎因為心理預期的起伏有些責怪黑水。
不過隨著沈浩的回歸,即便是身為當今的左相,曹國邦還是不敢擺半點臉色。相比起白常卿一身相對乾淨,
曹國邦可就命根子都捏在這位沈大人的手裡呢。想要硬氣也沒那條件。於是趣味兒就來了。
上面坐在左相位置上的人沒潛力,年數也高,還能當幾年?況且能力平平,靠的是世家門閥的支持,屬於老舊一派,得支持的也是那一派別。但凡腦子活泛的都不會死心塌地的跟在現今這位左相身後,而是要尋後路。
誰是後路?廟堂裡除了白常卿哪能有誰?
於是從上到下,就有了許多的騎牆派。明面上是站在曹國邦一邊的,可背地裡卻老是找機會往白常卿身邊湊。時不時的還打著“請益”的名號上門拜訪。賣的什麽藥誰看不明白?
曹國邦沒辦法改變這種局面,甚至都有些眼不見為淨的意思了。倒是白常卿很沉得住氣,不驕不躁,依舊按部就班的當好自己的戶部尚書,並沒有真就仗著自己得陛下恩寵便四處指手畫腳。
就拿眼下靖舊朝裡因為邪祟和邪門修士所起的困局來說吧。本來應該得到忠實執行的左相令,卻在幾經周折到了個地方之後變了模樣。其原因並不是個地方衙門有什麽壞心思,而是他們自覺的將戶部的行為作為了第一參考放進了左相令當中。
比如,左相令說讓個地方全力籌措糧草供應各地軍伍、玄清衛,這是需要最優滿足的命令。可戶部下撥的糧草卻要求優先供給各官辦糧鋪,以此穩定百姓生活最基本的物價不能飆漲。
兩個命令都沒錯,可地方上卻很默契的將戶部的要求放在首位,而左相令則被打了一個對折執行。以至於各地軍伍和玄清衛總是在糧草上統一滯後。特別是軍伍,對此意見極大。本來軍伍行軍都是就近抽糧,你這邊把軍伍放在二輪供糧這不就只能吃個七分飽嘛,為此事彈劾的折子就沒斷過。
不過似乎皇帝並沒有對此有什麽說法,居然默許了上令下改的局面。這在沈浩看來倒是能解釋,應該是來自於青赤的阻擾。畢竟軍伍上糧草不及時也是能影響軍卒戰鬥力的,直接反應出的就是對各地防禦上的疏漏或者不能盡到全功。其意義也與遏製玄清衛是一樣的。
就是不清楚青赤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似乎是在故意放任靖舊朝內的那些邪門修士為禍。讓沈浩到現在也完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