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兵事正在逐步降溫。白頭峽和桑比丘兩場大戰的的確確把蠻族的脊梁骨打斷了。剩下的虎柱原再也沒有設立王庭的可能,甚至他們根本不可能還守得住虎柱原,若是不跑快一點等左玉良繼續揮軍南下那就難逃了。
所以蠻族如今僅存的主力需要化整為零,回歸零散部落的樣子,鑽山裡或者遊蕩平原間,反正不能固定在一處,不然大軍掃蕩之下一樣死路一條。
當然,蠻族的應變早就被靖軍一方上下猜測到了,左玉良也好,文銘舉也罷,就連半灌水的沈浩都清楚南面的大仗已經打完了,剩下的就是收尾清剿。能清剿多少算多少,不會一直和蠻族耗下去,頂多到明年三月就該徹底撤軍,完成常態駐軍的部署。
這種局面下靖舊朝境內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街上原本關閉的店鋪開始逐漸重新開張。有一些還是以前的鋪子,還是以前的人,有一些卻沒能頂過“寒冬”被迫轉賣了鋪子,換成了別的商家。
商鋪多了,街上的人也就跟著多了起來。不管是逛著玩還是買東西賣東西,人潮就是這麽被商鋪給帶起來的。
商鋪重新開張,走貨的、下力的、跑車馬的、開客棧的......一條條連鎖一樣的反應直接讓一座座城也跟著鮮活起來。
錢糧緊縮的方略還在,但已經降到了最低,沒有取消是因為左玉良那邊還在往虎柱原掃蕩過去,加上四大方面軍的主力也還在分批撤回烏湖,並沒有回到關內,所以每日的輜重需求依舊很大,不敢放松。
不過就目前的戰局來說,官倉裡的儲備應該就能夠應付了。所以街面上的小攤販可以擺攤了,酒樓也被允許開張了,甚至酒也可以賣了。不過想要敞開了喝酒還是不行,酒水雖然可以買了但限量。一間鋪子每日能賣多少斤酒那是地方衙門派人上門核準的,敢多賣那就拿你下獄。買家也一樣。
所以坊間多了一種幫人賣酒的活計,就是一大早就在酒鋪門口候著,把自己的那一份買走,但買了不喝,就在酒鋪邊上候著,等有人問來就高價賣給別人。這種私下的交易衙門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管,也管不過來。
要說酒樓和客棧都開業了,但花樓卻不在其中。一方面花樓裡同時涉及到酒樓和客棧的性質,同時又笑賣舞屬於歡場,如今先皇喪期還在,又恰逢錢糧緊縮未去,乾脆就把花樓按在原地依舊不讓動彈。
不知道多少涉足花樓生意的商賈頭髮都愁沒了,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花樓不開工,裡面的姐兒就只能拿微薄的例錢過活。對於那些頭牌或者熱門的歌姬來說倒還沒什麽,畢竟自己存了不少,一年兩年的不開張也問題不大。但那些中下遊的歌姬就著急了,她們沒多少錢的,花銷又不小,若是不趁著時間盡量多賺一些那以後怎麽辦?
當然,花樓離普通老百姓還是有些距離的,特別是那些上檔次的花樓,說是銷金窟都不為過。一般老百姓哪有錢去那種場合?就算要玩女人也是逛逛最普通的土窯子就不錯了。
所以花樓裡的愁苦不被人在乎。
封日城西城一處空置的屋外,每隔幾日就會有一個幹練下力打扮的人路過,並且會在門口的石梯上坐下歇歇腳。這種人在西城這一片太多了,沒人會注意。每次只有街角常年蹲守的幾個乞兒會朝這邊有意無意的多看兩眼。
人就是這樣,總喜歡將日常出現的人和事習以為常而不做思考,總覺的突兀才是值得注意的東西,忽略了“平常”外表下暗藏的玄機。
一份份關於這座空置宅子的訊息以及出現在這宅子附近的生面孔的訊息跟著一條隱蔽的渠道飛快的上報,然後集中分揀和篩選之後會被下派給一些專門負責試探和跟蹤的人進行進一步確認。
最後形成成體系的情報脈絡匯總到同一本卷宗當中。
而這本卷宗的名字叫《月影樓後續摸排情況跟進》。
“這麽說來張寅雄已經徹底放下戒備了?”沈浩將這本跟進情況的卷宗放下交還到王儉手裡,一邊笑眯眯的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茶水有些燙,他喝之前吹了吹。
快到十二月了,封日城的氣溫已經有些凍人了,不過因為今年有了空調,實際上不單單公廨房裡沈浩不覺得冷,很多安裝了空調的人家也將過一個和以往感受大不一樣的冬天。
至少室內有了空調就不用燒火盆,少了煙火氣之後屋裡坐著要舒服得多。
王儉手裡也端著一杯熱茶,聽沈浩問他便笑道:“是的大人,張寅雄剛開始還是很謹慎,結果發現他設在門上和屋裡的法陣一直沒有反應就放下心來。後來又去了一趟憐香小姐的院子,算是徹底放心了。
廿三那天他在進入我們視野之後第一次和旁人有異常接觸。 就在傳送法陣旁的一個茶社門口,時間很短,但還是讓我們的人發現了。然後一邊跟著一邊讓人花了像找憐香小姐辨認,結果不出所料,張寅雄開始在和其余的月影樓高層取得聯系了。
不過跟到辛良城就跟丟了,最後隻曉得那人乘船往東去了。按照四部的分析,那人可能是去了東面弱水方向。”
“弱水?你是說那人朝著枉死城去的?”沈浩在卷宗上並沒有看到四部的最後分析,應該是不存在實證所以沒有錄入卷宗。
“是的。”
“可如今東邊水路邊境都是嚴管,他回得去?”
王儉嘿嘿笑道:“大人,回得去的。只要懂門道,越過衙門和軍伍的盤查實在是簡單,最方便的法子就是往天翼商會的貨船上一躲,或者給自己弄個假身份,然後上了岸再跟著車隊作為幌子進城就是。”
“車隊?呵呵,那豈不是自投羅網?盯緊些,說不得這次咱們就能摸到月影樓在枉死城裡的根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