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笙不算什麽,他為官幾十年雖然手段和心智都是上上選,可比起國朝的悠久底蘊來說差得太遠太遠,即便他苦心經營起來的姻親關系,或者密切的人脈關系網,依舊不值一哂。
哼,葉瀾笙以為自己是一顆參天大樹,可以遮風擋雨罩住一方陰影,甚至還敢拿捏國朝大策,意圖從中作梗隻為私欲。可他又哪裡知道他不過是人家田裡的莊稼罷了,割了一茬還有一茬。
你知道我說的那些把葉瀾笙當莊稼的人是誰嗎?”
沈浩裝出沉思片刻的樣子,然後點頭道:“臣以為陛下您說的是那些世家門閥以及大修族。”
“沒有錯,真正纏繞在國朝根基上肆意攝取國朝氣運和潛力、資源的就是那些門閥世家。他們存在了上千年,有些甚至和靖舊朝立國的時間都差不多久,一代一代的人積累和霸佔著國朝幾乎所有的大宗行當。
你可聽說過皇商?哼,除了被我控制的“茶”以外,其余的四個所謂的皇商根本和皇族沒有半點關系,背後全是門閥世家。所謂的“皇商”之稱也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散播出去的,久而久之一些不清楚真相的人就會以為是皇族的生意。好處他們撈,但凡有什麽黑鍋全都甩在皇族的頭上來。
哼哼,更可氣的是數百年來皇族對於這些世家門閥並沒有多少辦法。
一來他們總是遊離在皇族底線之上,不會拿什麽可以大做文章的口實給皇族發難。二來就是他們已經極少親自下場了,都是通過扶持如葉瀾笙這樣的朝中大員來間接的達成自己的目的。甚至於如今朝堂內很少會有世家門閥的嫡系親自參與體制內的事務。
不親自沾手,也就留有可以回旋的余地。就比如說這次葉瀾笙,葉家就算死絕了,可一樣很難波及到背後的世家門閥身上去。
所以,葉瀾笙只不過是可憐的一茬莊稼,滅了也就滅了,但並不能解決國朝面臨的根本問題。”
楊束不是一個喜歡混日子的皇帝,不管他身上有沒有“赤”的附著,他心中的抱負很早就已經存在了,他要做靖舊朝歷史上鮮有皇帝能做的事情:修剪吸食國朝養分的世家門閥以及修族。
其實世家門閥和修族之所以能不斷的做大並根深蒂固的最主要一個原因就是幾乎每一代靖舊朝的皇帝在登基之前都要借助這些世家門閥和修族的力量,以此來擊敗競爭者從皇室大考中勝出,所以登基之後也就自然而然的和世家門閥以及修族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這種聯系並不是皇帝想要斬斷就斬得斷的。況且牽一發而動全身放在世家門閥身上其實是最貼切的,甚至容易引起朝野動蕩出現內亂。
不過楊束認為自己運氣很好,剛好處在一個很微妙的時間點上,而他與世家門閥基本上沒有任何緊密的聯系,也存在動手的余地。
如今南面對蠻大戰已經取勝,蠻族一如待宰牲口不足為慮。兵部左玉良自願回皇城就任兵部尚書,這就讓戰後的軍伍一系有了新的領頭羊,且這隻領頭羊是明顯站在皇帝一方。再加上十萬禁軍。這也就給了皇帝動手之後穩住局面的信心。
“沈浩,若是讓你領黑旗營朝世家門閥還有修族動刀子,你敢是不敢?”
“臣願為刀,幫陛下斬開一切荊棘攔阻!”
沈浩言語鏗鏘有力,表情也很到位顯得一往無前,頗有幾分壯烈勇武的氣勢。
又不是傻子,對面皇帝話都問到這份兒上了他怎麽可能不有所表現?
不過嘴上說得斬釘截鐵,可心裡沈浩卻是苦笑連連。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皇帝看中來做這種大事。這是一個不好就要腦袋搬家的差事啊!
皇帝倒是很滿意沈浩的回答,笑道:“你是不是覺得這種事如此重要怎麽會直接找到你身上來?”
“臣不知。”
“原因很簡單。因為你最合適。呵呵,準確的說是你黑旗營目前正在各地實施的一項長久計劃,誅邪計劃,是叫這個名字吧?”楊束端起面前的酒杯又抿了一口。
見沈浩依舊茫然的表情,楊束接著笑道:“世家門閥根深蒂固時間久已,葉瀾笙是他們的莊稼,想要通過葉瀾笙傷到他們的筋骨不太可能。所以得另辟蹊徑,並且要是一個足夠讓任何人、任何身份都被群起攻之的罪名。
勾結邪門修士,這個罪名你覺得按在那些世家門閥的頭上合不合適?”
勾結邪門修士?!
沈浩頓感自己還是太單純了,也太把面前的皇帝想得過於正面和光亮了。也是,人家還在當七皇子的時候什麽手段沒玩兒過?一邊裝慫一邊悄悄發育都能一乾就是十幾二十年,還沒點壞心眼?
況且“好”和“壞”對於皇帝而言還真就不是簡簡單單的二選一。 在皇帝的心裡,有利的就是“好”,無用和有害的就是“壞”。
別人叫“栽贓陷害”,到皇帝這裡就是“引導偵辦”。葉瀾笙都可以先寫好罪狀書然後再查辦案子,對於那些明顯被皇帝當做是絆腳石的世家門閥和修族又為什麽不可以用同樣的辦法來辦呢?
沈浩也懂了。
不過眼下並沒有多少時間給沈浩仔細考慮,皇帝問他的話已經放在面前了,稍有遲疑都可能給他惹來麻煩。所以沈浩連忙躬身應道:“臣也深以為然,那些世家門閥和修族躲藏世間多年,暗地裡不知多少齷齪勾當。邪門修士肆虐各地多年,要說和那些世家門閥毫無關系,反正臣是不信的。好在陛下真知灼見,這倒是給了臣推動誅邪計劃的一個新的思考。”
先別管這套說辭有多少可笑的漏洞和自相矛盾的點,反正就是拿來表態的,解釋一下就是:您的意思我聽懂了。
楊束果然笑著點了點頭,甚至揚起手裡酒杯示意沈浩和他共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