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旗營的案子,獨立性還是需要的,所以即便沈浩因為公務關系先一步撤回了封日城坐鎮,但如葉瀾笙這樣的重犯還是繼續看押在指揮使衙門的地牢裡。一來指揮使衙門的地牢足夠安全,二來也免去了人犯中轉的不便。會一直看押到案子結案,上面下了處理結果之後這些人犯才會有死活的定論。
這一次時間雖然一月余,看似並不久,可在皇城引起的風波至今都可謂驚駭眾人不曾散去。
國朝六部,除了兵部和戶部在這次的風波裡幾乎無損之外,其余四部卻是受創嚴重。包括刑部尚書馬玄霖在內的四部尚書和四部的三名左侍郎全都進了地牢,如今由三部本來的右侍郎主持日常事務,剩下的一部由死裡逃生的那名左侍郎主持。這些衙門裡更是人心惶惶誰都不清楚自己會不會被牽扯進去。
活著出來?
你以為誰都有那麽好的運氣嗎?這次進去這麽多人,各家各戶就連雜役都進去了,出來的呢?只有之前那名嚇得屁滾尿流的左侍郎,如今都瑟瑟發抖的對地牢裡的事情隻字不提,誰問都不說。
不過當沈浩這個讓皇城裡無數人好奇、琢磨、仇視、驚訝的一個謎一樣的人物離開且返回封日城之後,皇城的氣氛明顯回落了不少,甚至之前幾乎禁絕的上流小聚又重新開始了,各自迫不及待的開始交流著自己得到了消息,希望大家一起分析分析風波是不是就這麽過去了。
分析的結果沒有定數,但所有人都真切的感受到皇城裡緊張的氣氛開始迅速的回落。最自接的證據就是那些黑甲禁軍,如今在街面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各地也沒有禁軍出動的消息。
“呼!”不少人此時此刻都暗自在心裡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堂堂左相,在位數十年,埋下的關系和人脈何其廣?真要按照之前坐實“結黨營私”的說法,現在皇城內外超過一半的官人都經不住查。也就是說捏著刀把子的沈浩煞星想要誰死,誰基本上就死定了。這種脖子上懸著刀的感覺是真的不好受,以至於玄清衛內部的整肅開展得如火如荼卻再沒有人敢跳出去幹預了。
但願那個煞星這次回封日城之後就別再來皇城了,整個人都不吉利。
沈浩很清楚他這一走給皇城上下帶來的反應,但這也正是他故意為之。玄清衛方面,下面正在被內部整肅,說是每個人都被黑旗營的凶狠嚇得扣緊了腳板心也不為過,根本沒心思去關注皇城內的風波變化。而玄清衛的高層,要麽如薑成那樣裝聾作啞,要麽就是龐斑那樣和沈浩早就通過氣步調一致。
至於皇帝,也同樣能把沈浩的這些行為看懂,甚至還主動在朝會上聊起葉瀾笙案的進展並表示滿意。
皇帝滿意了,是不是就說明這件事真的要結束了?
如果是的話......那可就......惹人眼了!
惹眼?什麽惹眼?自然是葉瀾笙案一旦了結之後空出來的那麽多高位。從四品的,從三品、正三品,甚至從二品!這些高位誰來坐?
天高才任鳥飛,海闊才任魚躍!
誰不想坐到更高權力更大的位置上去?特別是文官們。文官裡想要拿功勳極難,基本上都是靠著自己在仕途的攀爬慢慢求點功勞下來,臨卸任了運氣好還會賞一些功勳,不向軍伍可以在前線或者邊關撈功勳。
所以文官內部的競爭遠比軍伍來得凶猛得多。說得不好聽點把“競爭”換成“傾軋”都不過分。
以前文官裡好歹還有葉瀾笙為首的一系大人物居中鎮住場面,下面的競爭也基本上在他們的許可和控制下進行,雖然大多數也是推舉的“自己人”,可好歹也有一口湯給別人喝,勉勉強強把文官自己那一套升遷弄得還能看。
可如今葉瀾笙倒台,跟著他的那一系大佬幾乎全都沒了,權力的真空多出來的不單單是機遇,還有更凶猛的暗湧。
左相的位置都不用想了,那是給現在的右相曹國邦準備的。而曹國邦升左相之後,右相這個養老的黃金坑誰來?另外那四部的尚書、三部的左侍郎,誰來?
所以在沈浩離開了皇城之後,皇城裡經過短暫的平靜,緊接著就再次掀起暗湧,明裡暗裡各自使盡手段,為的就是要盡可能的拿到那些空出來的職位。
剛回到封日城的家中,沈浩也就過了兩天清閑的日子,但還不能完全閑下來,手裡的事情是一方面,還有一件之前就說好的私事需要兌現,那就是他要回一趟“老家”,去見一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人們”,並且還要認祖歸宗。
這次去辛良城沈浩並不準備隻身前往。一來他如今的身份不允許他選擇“過分的低調”,那樣的話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早在六月,沈浩就讓管家胡田在張羅這件事情了,如今胡田的意思是已經準備就緒,就看沈浩定下時間啟程了。
“真需要弄這麽大的排場?”沈浩坐在堂屋裡拿著胡田準備的禮單和禮儀車隊的安排,看得有些怎舌。光是禮物就足足十余車,還要算上衙門的儀仗,浩浩蕩蕩的怕是足有百余人的隊伍。
是不是太誇張了?
胡田似乎早料到主家會這麽說,於是笑著在邊上解釋道:“沈爺,這些都是必要的。禮物是按您老家的人口安排的,品類和數量都是有規矩的,都得按規矩來,若是少了,和您現在的身份不符那是要被笑話的。
至於儀仗也是一樣。國朝有章程可以讓官人“衣錦還鄉”,用到的儀仗也是和您目前官職相配的,這是牌面,不單單對您,對您老家的人也很重要的......”
這些規矩胡田遠比沈浩清楚,劈裡啪啦一頓拉扯之後沈浩除了哦哦的點頭再無話可說。
“那就這樣吧。準備一下,明天上午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