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丫頭以為她是高興的,急忙補充道:“姑娘先出來的……四夫人可真是有福氣的。”
佟析玉臉色就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丫頭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忙垂了頭:“夫人,奴婢給您重新找條裙子換上。”逃一樣的退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茶瓷碎裂的聲音。
佟析玉心就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有的人那麽想要一個孩子,老天爺卻不肯成全,而有的人已經那麽幸福,老天爺卻好像還嫌她得到太少不停的眷顧她!
怎麽就那麽不公平。
她在房裡無聲的落著眼淚,外頭守門的丫頭正攔住了來請安的幾位姨娘。
佟析玉哭了一陣,強自鎮定的擦了眼淚才換了裙子讓人收拾了房間,傳幾位姨娘進來,等幾位姨娘進來時她面色已是恢復,幾位姨娘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都知道她的姐姐方才得了一對龍鳳胎,而同為一府的姐妹,她這麽多年肚子都沒有動靜。
佟析玉自然猜得到她們在想什麽,盡管面上竭力忍著,可心中早已經恨的咬牙切齒。
輾轉反側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不待天亮,她就收拾好讓人套了馬車就出了門,直接去了馮郎中的家。
這麽多年來來回回,她多少也懂了些婦科上的事情,馮郎中說她的身子很正常,沒有哪一處不妥,只是想要懷上略比別的女子艱難了些,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若是房事多幾次或是男方的時間持續的長一些,她得孕的可能性就很大。
這樣的事情她以往不恥去做,又怕傷了婁二爺的身體,可是現在她已經等不及了。
進了胡同裡,佟析玉約莫待了半個時辰左右就出來了,懷裡已經多了一個紙包。
晚上,她親自去門口迎接婁二爺,夫妻兩人進了房裡,婁二爺當先問她:“明日是不是要去督都府看望六姨?”
“是。”佟析玉面上含笑端著茶過去:“明日洗三禮,妾身已經備好禮了。”
婁二爺接了茶盅頷首道:“禮備的重一些。”一頓又道:“我記得去年祖母賞了你兩棵靈芝,是大哥自關外帶回來的,你明日去的時候帶一棵去。”
兩棵靈芝非常珍貴她都舍不得用,盡管心裡不忿佟析玉還是點頭道:“相公惦記六姐,妾身謝謝相公。”
婁二爺抿唇笑了笑,看向她道:“都是一家人,你和我何必客氣。”又喝了口茶,便覺得口角有些乾燥,再去看佟析玉,就覺得她比平日裡漂亮了許多,嫵媚了許多……
“怎麽有兩個人影?”婁二爺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女子人影晃動,兩個人影跳動著又忽然重疊,再去看眼前的人已不再是佟析玉的面容,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情不自禁的走過去抱住她:“怎麽是你,怎麽是你……”喃喃調不成語。
佟析玉被他摟著,嬌羞的紅了臉低聲道:“相公是妾身,妾身服侍您去休息吧。”婁二爺迫不及待的抱著她掀開門簾子就進了房裡。
隔日,是兩個孩子的洗三禮,來了一屋子的人,報喜的未報喜的,通知的未通知的,阮夫人,錢夫人,許夫人,黃夫人,以及現在的唐大夫人和阮平蓉,韓府的韓夫人也挺著肚子來了,佟氏姐妹以及江氏自是不必說,夏姨娘和羅姨娘也悄悄的從側門進了院子,也不去人前在後院裡等著,待客人走了進來見一面才是。
大夫人忙著招待客人,江氏則在房裡陪著幾位夫人說話,析秋身體虛弱躺在床上,阮夫人就問道:“聽說這一次生的極快,還順利吧?”
析秋目光一轉看向阮靜柳,阮靜柳就直接回道:“傷了元氣,只怕要精心調養個三五年方才能成。”
“怎麽會這樣。”阮夫人聽著一驚,這邊韓夫人害怕的問道:“是因為生了雙子的關系?”
阮靜柳就掃了她一眼,回道:“也並非全是,四夫人身子本就虛弱,上一胎已大傷了元氣,這一胎懷孕之期就艱難,生產時又不順,難免傷及根本。”說完煞有其事的看了析秋一眼,面露愁容。
析秋抿唇笑道:“別嚇著韓夫人。”說完看著韓夫人道:“無妨的,我這也是意外。”
韓夫人膽戰心驚的看向析秋,果然見她面色慘白虛弱的很,心裡便有些發怵。
江氏在一邊聽著就是一頓,朝析秋和阮靜柳看去,方才客人沒到時她還聽阮靜柳說析秋身體恢復的不錯,怎麽轉眼功夫又說這樣的話,再說,依析秋的個性這樣隱私的事情是不會和外頭說的,今兒怎麽一反常態了?
心中疑惑,江氏不由去打量房裡的幾位夫人,這時袖子被人扯了扯,她轉頭就見碧槐貼在她耳邊道:“定遠伯陳夫人到了。”
江氏收了心思點了點頭,親自出去迎這位親家去了。
隨後江氏陪同陳夫人進了門,房裡眾人見她進來,沒有爵位的如同韓夫人便站了起來和陳夫人行禮,而阮夫人錢夫人等人則是點了點頭,算作打了招呼。
陳夫人聲音很高,一視同仁的蹲了蹲也不特別稱呼誰,隻道:“看來,是我來遲了。”又朝析秋看去:“四夫人,恭喜,恭喜!”
析秋目光落在陳夫人面上,約莫三十幾歲的年紀,但卻顯得有些老氣,與年歲大一些的阮夫人在一起到分不出上下,衣裳是近期世面上流行的花色,發髻也是如此,頭上戴著三四支步搖金釵,金光閃閃的走了進來。
“勞您跑一趟,陳夫人請坐。”也不能起身隻笑著回了話,恰好碧槐端了椅子來,陳夫人見位子離的有些遠,親自用手拖了過來,當仁不讓的坐在了析秋的床邊上,擋在了阮夫人和錢夫人的前面。
阮夫人臉色變了變,錢夫人則拉了拉她衣袖,阮夫人微微頷首表示她分得清輕重。
“四夫人真是好福氣。”陳夫人咯咯的笑著,析秋回道:“夫人誇讚了,哪裡說的上福氣,兒女都是討債的,只能說我和四爺要多勞累些才是。”
“話是這麽說。”陳夫人回道:“可別人一胎一胎的生,次次都辛苦,您卻是一胎生了一對兒女,可是別人想都想不來的。”
析秋抿唇輕笑:“夫人說話真風趣。”
陳夫人又四處打量,見耳房布置簡陋,不由道:“怎麽沒仔細布置布置,四夫人也太不講究了。”
析秋有些驚訝,她和陳夫人雖是親家,陳氏也是她的弟媳,可彼此還是頭一次正規見面,也不熟悉,她說這話未免有些過了。
“也沒想到提前發作,還沒來得及準備。”總歸是親家,析秋笑著道:“等滿月了再搬回去,就不講究了。”
陳夫人又說起孩子們:“小公子和小姐呢,怎麽沒有瞧見?”
她說話的間隙,房裡已經沒了別的聲音,各位先前很活躍的夫人悉數低頭喝茶並不去看她。
析秋也注意到了:“在隔壁奶娘照顧著,一會兒就抱過來給夫人看看。”陳夫人頷首,又問道:“取了什麽名兒?”
“老二單字”縈“,老三單字”恭“。”還是昨晚蕭四郎取的名字,她瞧著不錯就定了,蕭懷縈,蕭懷恭,還算順口好記。
陳夫人聽著有些不解,問道:“縈?哪個縈?”
本來一直沉默未曾說話的阮夫人忽然截了析秋的話,笑著道:“就是那句‘斷梗桔槎無拍處,一川寒碧自縈回’裡頭的縈。”說完目光嘲弄的看著陳夫人,等著她回答的樣子。
陳夫人一愣,顯然沒有聽說過這首詩。
析秋朝阮夫人看去,阮夫人偷偷朝她眨眨眼睛,事後析秋才知道陳夫人自小家境貧寒根本沒有念過書,識字也是後來封了爵位請了女夫子回去強記了幾個字,按阮夫人的話說,自己名字都記不全就想出門得瑟自己識得字,不給她點下馬威,還真以為她們好欺負的。
析秋聽著也只能跟著笑,對這位陳夫人也是哭笑不得。
此刻,陳夫人瞥見阮夫人眼角的那一絲輕蔑,臉上就僵了僵,張了嘴正要反駁回去,析秋已是笑著道:“碧槐,去看看兩位穩婆可準備好了。”
碧槐應是,陳夫人要說的話也被打斷了,便沒有再吱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