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臉上卻並無笑意,她看著大太太問道:“我且問你,當年天恆錢莊的票根,你是從何而來?!”大太太心裡咯噔一聲,他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問起這件事,大太太心虛,就笑著道:“都是過去的事了,老爺何必再提!”
“我讓你說,當年天恆錢莊的票根你是從何得來的!”大老爺忽然拔高了聲音,眼睛有滿滿的怒意,大太太瞧著心驚,看了眼夏姨娘道:“是當年隨夏姨娘去服侍的婆子偷偷送回來的,不過那婆子前幾年就去世了,老爺因何再提此事?”
大老爺冷笑一聲,目光中冷意凜凜:“偷偷送回來的?呵呵……到現在你還不和我說實話,還在和我玩手段!”大太太也生了怒,大老爺在夏姨娘和柳夫人的面,這樣說她,她自是面子上下不來,也是怒道:“老爺沒頭沒尾的提起這事,如今又說我和老爺玩手段,這又是從何說起。”說完,她目光陰冷的盯著夏姨娘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麽?!”
夏姨娘沒有和以往一樣,瑟縮著躲避,而是坦然的站在哪裡,任由大太太去看。
“好!”大老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柳夫人道:“你可認識她?”不待大太太說話,大老爺就冷笑道:“你自是不認識,可是她卻認識你。”他又看著柳夫人道:“柳夫人麻煩你告訴她,你夫家是誰,家住何處!”
那柳夫人滿臉的驚恐未定,小心翼翼看了眼大老爺,又用余光偷偷去看大太太,小聲道:“妾身夫家姓劉,家住永州府柳永縣……家夫在世時曾任三屆柳永縣丞。”宛如一道驚雷,在大太太頭頂上炸開,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就是柳永縣縣丞夫人,她心裡宛如巨浪翻滾,所有不安的情緒悉數朝她襲來,大老爺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就接了話道:“這下你該和我說實話了吧,當年的票根你從何而來?!”
畢竟是二十年的夫妻,大老爺依舊想親耳聽到大太太承認!
“老爺,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麽,當年的事是老爺親自過手去查的,我不過是意外得了一個票根而已,老爺今天找了個什麽柳夫人來,妾身一直長住內宅,哪裡知道什麽柳夫人徐夫人的!”
“呵呵……”大老爺最後一絲耐心徹底消失了,他看著大太太道:“那我告訴,當年那票根分明就是你讓佩蓉身邊的婆子去存的,然後又用五千兩銀子買通了柳夫人去府衙鬧,吃準了我急怒之下不會去查證,是不是?!”
“張飛鳳,你我夫妻二十余載,我念你獨自在府中操持庶務,又有這麽多子女教養,我處處包容你,便是前幾年柳兒的死,我也是睜一隻閉一隻眼,可是你呢,竟是變本加厲,這麽多年你非但不收斂,手竟伸的這樣長,到我的衙門去作亂,害了佩蓉這麽多年含冤受苦,你說……你作何居心!”
大太太氣的面紅耳赤,她看著大老爺也是怒道:“你竟是這樣看我?我自問這些年守著這個家,費盡心血,莫說我沒有必要去害旁人,縱是我做了那又如何,所為功過相抵,老爺竟然半點情分不留,當著旁人的面來質問我!”她說著,手指夏姨娘冷笑道:“還有,事情過去這麽多年,無憑無證,老爺單憑夏姨娘片面之詞就懷疑妾身,單憑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就說妾身曾買通了她陷害夏姨娘?老爺不信妾身這個嫡妻的話,卻寧願相信一個妾室的話,去相信一個陌生女子的話,老爺這樣做,又是何居心!”
大太太咄咄逼人,滿臉怒意絲毫沒有退讓之勢。
柳夫人一聽大太太質疑她的身份,就嚇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她看著大老爺,大太太道:“妾身真的是劉家明媒正娶的嫡妻,絕無半點造假,太太若不是信大可派了人去柳永打聽,妾身所說絕無半點虛假。”
大太太正在火頭上,一甩袖子指著柳夫人便道:“閉嘴!”柳夫人嚇的臉色一白,害怕的去看夏姨娘,夏姨娘就垂著眉眼,緩緩走到柳夫人身邊,扶著她起來,滿臉的從容不迫,自從六小姐被大太太定了山東的親事時,她心裡便宛如刀割日日為自己的無能懊惱,她恨自己無用,竟是連一對兒女都保護不了,她甚至想到了死……所幸的是六小姐機智,自己化解了婚事,可是卻在她心裡給她敲了一個警鍾,六小姐越發大了,婚事是早晚的事,逃了這個山東洪府,會不會還有福建周府,遼州徐府?
她不能讓六小姐遠嫁,更不能隨意讓大太太把六小姐許了人家,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她能有什麽辦法……
直至出了司杏的事,姨太太扣了司杏關在房裡,她就猜到姨太太的目的,她當時腦中一片空白,卻是下定了決心決不能如了姨太太的願,所以她才讓秀芝去和析秋說了那樣的話,果然第二天六小姐就去了普濟寺,她站在院子裡滿身的冷汗,緊緊握著拳頭手心裡被指甲掐了數道血口子,她忽然醒悟過來……她這麽多年他不肯低頭去主動找大老爺,這麽多年不想去理會一個當年問也不問,對他毫無信任的便降了他罪的男人,是多麽自私自利,他不是別人,他是她一雙兒女的父親,現在……只有他才能解救析秋!
所以她準備了幾個月後,帶著佟敏之跋山涉水歷經千難去了永州,主動去和大老爺談當年的事情,去解開那個一直停在彼此心中的結,大老爺果然信了她的話,派人去永州查了,得出了真相,他們之間的誤會了解除了,她看著大老爺如當年一樣對她寵愛有加,他看著大老爺憐惜的抱著七少爺,七少爺臉上洋溢的笑容時,她忽然明白,即便他們之間沒有了愛情,她再無法像以前那樣自然的和大老爺在一起,那又怎麽樣,只要他能帶給她的一雙兒女快樂,能給她一雙兒女庇佑,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有的一切,值得她去忍受,去付出!
心思轉過,她抬頭看著大太太道:“太太,老爺並沒有相信妾身的話,也並非相信柳夫人的話,老爺親自去了柳永縣確認,親自去了天恆錢莊,對比當年錢莊留著的票根,上面簽的字,根本就不是妾身的筆記……太太,您不能這麽說老爺!”她說著,拿著帕子嚶嚶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