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曾幫過析秋母子的,個個興奮活躍蠢蠢欲動,那些曾明著暗著踩過的,個個心裡惶恐難安,四處找人托關系,也有人夜半三更溜進智薈苑中,去找房媽媽商議接下來的對策,一時間和析秋走的最近的來媽媽,以及關在房裡的房媽媽,竟成了比析秋還要熱的香餑餑。
知秋院裡,析秋滿臉惶恐不安的看著大老爺,紅著眼睛道:“父親,女兒何德何能,哪裡能管理庶務,女兒請父親收回成命!”大老爺滿意的看著她,笑著道:“你不用惶恐不安,誰也不是天生便會的,況且你聰明沉穩,學一些日子便就能上手,平日處理事務若有不懂之處,便去問來媽媽,我把她調到你身邊來聽你差遣,你說說看,你還要哪些人,父親一並給你調過來……”
析秋始終垂著頭,一副難受重托的樣子,大老爺看著她這樣,就歎了口氣道:“這樣,我讓你姨娘這幾日都住在你這裡幫襯著你,等你熟練之後,再讓她回去可好?!”
夏姨娘站在大老爺身後,滿眼裡露出笑意來。
析秋眼神微微閃動,她知道大老爺這麽說了,若是她再推辭便就有拿喬的嫌,不過對於庶務她心裡雖有些譜,可終歸沒有實際操作過,她握了握拳頭抬起頭道:“父親說,若是女兒想要什麽人,便幫女兒調遣過來?”
大老爺滿臉笑意的點點頭:“你說說看。”析秋就眼眸晶亮的道:“來媽媽自是要來的,她在內院待了十幾年,現如今又在外院采買,裡外的事她都清楚,還有錢媽媽,她是家生子又曾服侍過老太太,又常在在母親身邊走動,府裡的人事她再清楚不過,女兒想請了她來。”
大老爺微微點頭,笑著道:“都依你。”析秋就微微松了口氣,露出絲沉重的笑容來。
佟府裡的人雖簡單,可是事情卻不好處理,府裡大太太管理了二十多年,裡裡外外都是她的人,如今她去管,不說這些人會不會暗中使絆子,便是她們任意一人不聽她差遣,或者做事故意拖延生出事端來,也夠她頭疼的。
不過,只要是人就便有弱點,這些婆子跟著大太太,不過是想領個好差事,得些好處,她們不待見她是因為他們覺得她是女兒,即便如今得了勢,過個一兩年還不是要一頂花轎嫁了人去,這府裡早晚還是在大太太手裡。
他們若是和她示好,待有一日大太太重新掌權,她們這些人不就成了殺雞儆猴的雞,只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她當下要做的不是盡快握權,而是……要讓她們知道,大太太很有可能,再也無法管理府中的事!
如此一來,搖擺不定的沒了選擇,忠心與她的只會更加忠心,而一心等著大太太東山再起的,也沒了希望……
析秋辭了大老爺,回房換了一件石藍色半舊的對襟水袖素面褙子,頭上別了一朵淺粉的絨花,一隻點翠的碧玉蘭花簪子,通身裝扮清透素淨,她自梳妝台前站起來,春雁看著眼前一亮,紅著眼睛道:“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小姐了。”滿臉上是淺淺的笑意,連眼眸都是明亮若湖水一般……
春柳也忙點著頭,歎道:“真希望大老爺一直留在京中。”大老爺三年外放未滿,在府裡也不過待些日子還是要回永州,而且,這次回去只怕連夏姨娘也要去了,她想著滿心裡的高興,就不由少了一分。
析秋看著他們兩個,笑著道:“路都是自己走的,大老爺和姨娘為我鋪了路,我又豈能處處都依賴他們!”說完,她便往外走,春柳納悶就去問道:“小姐這是要去哪裡?錢媽媽早上可就來問過一次,小姐何時安排時間見一見府裡各處的管事婆子。”
析秋依舊腳步不停往外走,邊走邊道:“現在是卯初,自是要去母親房裡請安,至於那些婆子……不著急,最近府裡的事也不多,再等一等吧。”春柳和春雁一愣,滿臉疑惑的跟著析秋往外走,析秋回頭對春柳道:“你留著吧,司榴,司杏走了院子裡人手一直不夠,你裡裡外外的跑著,今天就放你一上午的假。”說著又看著春雁:“等明日再輪到你!”
春柳聽著,就用帕子捂住嘴角咯咯笑了起來:“看小姐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抱怨了呢,您也是日日累著都沒喊休息,我哪裡就有資格休息了……不過您讓我留下我倒是真想到一樁事沒做,不如就讓春雁陪著您去,我還要去洗衣房瞧瞧!”
析秋微微笑著,就點頭道:“你去吧!”說著,就帶著春雁去了智薈苑。
智薈苑大門緊閉裡,春雁喊了幾聲的門,代荷才跑過來開門,見是析秋便是一愣:“六小姐,您怎麽來了?”析秋朝她微微一笑,道:“我來給母親請安。”
代荷露出錯愕的表情來,開了門笑著道:“四小姐剛剛服侍著吃了早飯,這會兒正在按摩呢。”可是時至今日她已不敢將析秋擋在門口,可是想到房媽媽和大太太,她立在門口的身子,就露出微微的遲疑。
析秋眉頭微皺:“我進去看看母親。”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代荷瞧著心裡一驚,下意識的就退了一步,析秋沒有再多說什麽,抬腳就進了門,院子的兩個粗使婆子見到析秋,便是想攔也不敢攔,析秋從容的上了台階進了正廳裡,才一進門一股濃鬱的藥味便充斥了鼻腔,她擰了擰了眉頭,親自打了簾子進了房裡,大太太躺在床上,臉色蠟黃,頭髮上的發髻松散著凌亂的披在枕頭上,她閉著眼睛躺著,佟析硯正坐在她的腿邊給她按摩,房媽媽則坐在腳踏上,給大太太捏著手。
見到析秋來了,佟析硯笑了起來,道:“六妹妹來了,快坐!”房媽媽也回頭朝析秋看過來,眉眼間卻沒有佟析硯的笑意,眼底裡滿是憤怒之色。
析秋暗暗挑了挑眉,朝佟析硯走去:“四姐姐,母親可好一些了?”佟析硯站起來拉著析秋的手,看了眼熟睡的大太太道:“自前日裡暈倒,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開口說話,也不怎麽吃飯,我正擔心著呢……你來的正好,你幫我去求求父親吧,讓他再請了為你看病的張夫人來,興許她有法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