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不知道大少爺的意思,生怕因為七少爺不在而讓他不悅,不由解釋道:“奴婢一定轉告,七少爺中午也回來過,後來說是去三少爺那邊坐坐,也不知是不是在那邊歇了午覺才回來。”
佟慎之點點頭不再多說轉而看向析秋:“我還要去館裡,你也早些回去。”說完也不再管析秋,負手出了門。
他一走,六福就壓著聲音在析秋耳邊道:“前面三少爺身邊的小廝來,說七少爺在他那邊,讓我們不用擔心。”
析秋蹙著眉頭:“怎麽又在二房,可細細說了?”
六福點點頭,目光謹慎的瞥了眼院子裡,正殷勤的送大少爺走的秋雲:“在二房後院的假山洞裡,七少爺在裡面睡著了,還是三少爺把他背回去的。”說著眼睛又是一紅:“還聞到七少爺身上有酒氣。”
氣血就湧到析秋頭頂上,他才六歲竟學著大人借酒消愁了。
“六小姐你別生氣,七少爺年紀還小定是偷偷嘗了口,等他回來,我仔細留意著,若有什麽事我定去報你。”六福也怕析秋生佟敏之的氣,不由替他說好話。
析秋明白她即使再生氣也什麽都做不了,袖中的拳頭緊緊握著,指甲掐著手心裡鑽心的疼:“你也擔心些,晚些我讓人給你送點藥來,仔細養著別留了疤。”
六福就扯了扯後背滲著血黏糊糊的裡衣,滿不在乎的笑道:“奴婢皮糙肉厚也習慣了,過幾天就自己長好了。”
析秋抬手摸了摸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六福,圓圓的雙髻有些松,淳樸的朝她笑著,她心中一酸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六小姐慢走!”秋雲陰陽怪氣的笑著,欠了欠身昂著頭回了房。
是認為自己耐她不得麽?!
析秋目光微微一眯,看著她的背影,輕輕一笑……
大太太笑盈盈的坐在炕上,秋香色的福祿壽褙子,將她本就富態的面容襯的越發圓潤:“你去的時候你大哥還沒走?可用了午膳?”
“到的時候大哥正在看書……還試了試衣服,尺寸到是剛剛好。”析秋說著頓了頓:“也沒換就去了館裡。”
這樣的邀功顯擺,析秋從不低調!
大太太挑了挑眉,顯然也覺得意外,朝著一邊的房媽媽道:“慎之向來挑剔,如今到瞧得上六丫頭的手藝了。”
房媽媽見大太太心情好,笑著湊趣道:“奴婢瞧著大爺這性子,到是隨了您了。”說完,用帕子捂住嘴角笑了起來:“也得虧我們六小姐的手巧。”
析秋笑道:“也是母親的布料好。”
三個人笑了一陣,忽然大太太話鋒一轉:“老七哪裡可還安穩?”
用的是“安穩”,仿似佟敏之向來就是搗亂惹事的主。
無論心裡怎麽想,析秋面上卻不露分毫:“與大哥一起去的,人不在府裡,說是三弟弟留了午飯,下午兩人又結伴去學堂。”她起身拿起炕幾上的茶壺,親自給大太太續了杯熱茶:“大哥向來忙,又難得去,還怕招待不周,幸好有秋雲得力。”很是欣賞感歎的樣子。
“哦?”大太太接過茶,語氣有些驕傲:“秋雲春雨向來機靈,老七屋裡又沒能拿主意的,這兩個到是合適的。”
“女兒也這麽認為,七弟也得虧她們管著,若不然還不知怎麽樣。”析秋笑的真誠,滿面的感激:“就連大哥哥也誇了幾句呢。”
大太太沒有說話,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房媽媽心裡咯噔一聲,迅速看向析秋,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表情,可是沒有,她依舊是淺笑著態度恭謙的坐著,微垂著眼簾仿佛剛剛那一句話,真的只是是由心的誇獎。
房媽媽一時恍惚,笑著開口:“這個時間大爺該下館了。”秋雲春雨是她親自調教的,若真出了什麽醜事她面子上也掛不住:“上午大姑奶奶不是送了幾筐魚鱉麽,不如讓廚房燉些?”
析秋滿面的詫異:“這個時間京城魚鱉尤比黃金價!”她一臉的佩服,感歎不已:“還是大姐姐有辦法!”
大太太露出了笑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驕傲:“哪是她得力。說是侯爺讓人從福建快馬運回來的,知道你大哥愛吃,就叫人勻了兩筐回來。”
福建那邊捷報連連,據說宣寧候蕭延炙一路從福建打到廣東,將倭寇趕回海裡,傷亡慘重怕是一時半會兒難以恢復。
奏折到時,聖上坐在大殿上連說了三個好,宣寧侯府如今是水漲船高,賓客盈門。
“大姐姐真是有福氣!”析秋笑著,語氣真摯,大姑爺是宣寧侯的弟弟,在五軍都督府掛的閑職,雖沒有實權但有侯爺這個後台,大太太說起來也是滿面的驕傲。
大太太很高興,眉梢眼角都是抑製不住的笑,析秋負責奉承一直坐到申時初才出門。
等她一走,大太太便皺了皺眉頭,對房媽媽道:“你去廚房看看,那魚鱉挑些大的才好,讓他們緊著慎之的口味做。”
房媽媽神情一怔,悄悄看了眼大太太:“奴婢這就去。”
大太太朝剛進門換班的紫鵑看去,聲音略放低了些:“你悄悄去外院瞧瞧,回來細說給我聽。”
紫鵑心裡驀地的一凜,知道大太太是說秋雲春雨兩個丫頭,認真點頭:“奴婢省的。”
析秋出了智薈苑,在假山後微停了停,果然見房媽媽陰著臉出了院子去了小廚房,隨後紫鵑拐了彎去了東面。
是去查證她的話是不是屬實?
唇角揚起抹笑意,她由司榴扶著,穿過小花園進了垂花門,忽然從門裡躥出來一個人,嚇了打頭的春雁一跳,司榴上前將春雁拉開,冷著臉斥道:“作死的蹄子,走路也不看……”話沒說完,就看清那丫頭的臉:“六福,這是怎麽了?”
六福臉上滿是淚水,平時的分寸也失了,慌亂不堪。
“回去再說!”析秋心裡沉了下去,直覺六福這樣一定與佟敏之相關,她不敢多想,這在門口來往都是人,越是事情急的時候,就越要冷靜。
春雁趕忙夫扶著六福,四處看了看抬高了聲音:“莫不是偷吃了果子,被秋雲罰了吧,你這丫頭這點事也求到小姐這裡來了,真不怕難為情。”一邊說著一邊給她擦眼淚,手臂用了點力帶著她跟在析秋後頭,朝知秋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