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沒有說話,看著碧槐就點了點頭。
碧槐笑著退了出去!
連翹拍了床板喊門外的小丫頭進來,問道:“太夫人在哪裡?”小丫頭回道:“太夫人這會兒正在四夫人房裡呢。”
連翹握緊了手裡的石頭!
光腳不怕穿鞋的,她連死都不怕,還會怕什麽!
說著,就對小丫頭道:“去喊了滑竿來,送我去二房!”
李媽媽正從正房出來,就看到幾個粗使婆子用滑竿抬了連翹進來,李媽媽一怔上前問道:“連翹姑娘怎麽來了,你這傷著可不能亂動,若是有什麽事讓小丫頭們辦就是了。”
連翹看了眼李媽媽,笑著道:“我塗了藥,這會兒雖還是疼,可一直趴在屋裡也悶的很,我心裡又惦記著紫檀,就想來和她一處,彼此還能說說話。”
李媽媽微怔,可也沒有放在心上:“那連翹姑娘快去吧,紫檀正在後面歇著呢。”說著指了個小丫頭:“帶連翹姑娘去紫檀房裡。”
李媽媽就側身讓出了院子。
連翹由幾個粗使婆子抬著去了後院,紫檀果然趴在床上,床邊上跪著個小丫頭正在哭著撿地上的碎瓷,像是剛砸了個藥碗。
“紫檀。”連翹不能動,一進門便笑著喊道。
紫檀一怔:“你怎麽來了。”又趕緊指著小丫頭:“快愣著幹什麽,趕緊收拾了給連翹姑娘倒茶。”
小丫頭三兩下收拾好。
連翹讓人將滑竿放在床邊上,兩個人並排趴在那裡。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翹帶頭露出無奈的笑容:“我們這也是糟了大罪,這身上的傷還不知何時能好,唉!”紫檀也跟著歎氣:“誰說不是呢。”
連翹便道:“你比我好,好歹在二夫人院子裡,有二夫人護著你,我可是太夫人親自罰的,指不定我們今兒可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說著面露沮喪,又道:“我鐵定是不能留在府裡服侍。”
紫檀露出驚訝的樣子,問道:“鑫爺不還……太夫人說是要送你出府?”
連翹就點了點頭,回道:“往後你可要記得常去看我,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你留在府裡這次雖受了委屈,可二夫人對你親厚,前途不可限量,你以後步步高升可不能忘了我啊。”
她的話裡有話,紫檀聽著就是一愣,問道:“連翹姐姐真是會開玩笑,我哪裡會步步高升,左右不過做個管事媽媽罷了!”
“你不知道?”連翹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轉了話頭故左右而言他,紫檀便退了房裡的丫頭,追問道:“好姐姐,你難道看著我急死不成,到底是什麽事,你一直在太夫人跟前走動,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連翹面露為難,左右看看猶豫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你不知道……沈姨娘滑胎藤姨娘去世,太夫人見侯爺房裡沒個得力的人,就說要將你開了臉,說是先放在房裡,若是懷了身孕就抬了做姨娘,這事兒也和二夫人說了,所以我就以為你就要做姨娘了呢,所以這才……”
“你又有這樣的顏色,將來何愁不會過上好日子!”
紫檀震驚的無以複加,她沒有聽二夫人提過半個字,二夫人也沒有半點這樣的意思。
開臉?抬姨娘!
她想到蕭延亦溫潤儒雅的樣子,隨即就紅了臉。
侯爺那樣的男子,是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當初郡主求太后賜婚說是要嫁到侯府來時,她足足高興了數月,跟著郡主做陪嫁的丫頭,大多數都是要留在房裡做通房的,如果是別的男人她就是死也不會願意,可是要是蕭延亦……她願意!
她這次為了郡主受這樣重的傷,郡主如今有孕在身,沈姨娘又才小產,侯爺房裡確實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那麽郡主會不會將她開了臉呢?!
“還是你命好,可以留在府裡。”連翹說著語有毫不掩飾的羨慕。
紫檀看向連翹,啐道:“說什麽呢,我們是奴婢又有誰的命格外的好呢,若不然也不會淪為下人了。”
“是啊。”連翹歎了口氣,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余光中卻是看到紫檀目含春光盈盈注視著枕頭上繡著的並蒂蓮花,不知在想些什麽……
連翹拿了手裡的石頭,平著伸手放在紫檀的床邊:“好妹妹,這個是我娘留給我的,說是能保人平安福貴,你我姐妹一場也是緣分,我也沒什麽奔頭了,這東西便留給你做個念想罷,你若是不嫌棄便日日掛在身上,也當我在你身邊吧……”
紫檀根本無所謂連翹的去留,不過目光落在那枚石頭上,一下子被上面七彩的五環絡子吸引:“這樣貴重的東西我怎麽能收,你快收回去。”
連翹卻執意放在她手裡:“你若當我是姐姐,我們患難一場就一定要收下,記住要日日掛在身上……”
紫檀看著也喜歡,翻來覆去看了會兒,手指摩沙著上面的那個“秋”字,為難的點了點頭:“我定不負姐姐的意,日日佩戴在身上!”
連翹滿臉安慰,情真意切的握了握她的手!
她忽然明白四夫人讓她來送的意思,不管這個石頭有什麽作用,她送必定比碧槐送要好!
連翹斂了心思,和紫檀相視一笑。
紫檀送走連翹,滿腦子是連翹說的話,如今恰巧夫人懷孕沈姨娘小產,正是她最好的時機。
侯爺又正逢喪子之痛,心裡一定很脆弱……
她不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她強撐著換了衣裳起來!
又看到連翹給的那枚石頭,想了想還是將石頭掛在了腰間,她攬鏡自照,七彩絡子配著她淺綠的比甲,因為受傷臉上便多了幾分慘白和柔弱……
她摸著自己的臉,覺得自己雖比不上二夫人和沈姨娘,可要比藤姨娘卻是不差!
紫檀笑了笑,由小丫頭扶著,就一步一拐忍痛去了二夫人那邊,二夫人正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聽到紫檀的聲音,就愣了一愣,問道:“你怎麽起來了?可是有什麽事。”
紫檀背後有傷不能坐,便由丫頭扶著看向二夫人道:“奴婢幾天沒給夫人請安,今兒身上好一些,就想來看看夫人。”說著,目光在房間裡一轉,沒有見到蕭延亦就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
夫人漫不經心的看向她,卻是眼睛一眯,聲音微冷:“嗯,我好好的沒什麽事,你現在沒事也不要亂跑,身子也沒好利索,又加上前面剛犯了錯,若是叫侯爺瞧見,免得生出別的波折來!”
紫檀聽著一怔,二夫人什麽意思?
“侯爺他……還沒回來麽。”紫檀想著便是脫口而出!
二夫人聽著就是面色一冷,眼神似箭一樣射了過來……
難道是覺得自己立了大功,來討獎賞?
紫檀心裡便是縮了一縮,急忙解釋道:“奴……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問問。”
“嗯。”二夫人目光在她仔細打扮過的衣著上便是一轉,語氣冷淡的道:“你仔細養著傷,這些事不用你過問。”說著便擺擺手道:“我還要去四房看看,你回去吧。”
視線卻沒有離開紫檀。
紫檀愣了愣,垂在身側的手就緊緊攥成了拳頭,想了想還是艱難的屈膝行了禮,身上掛著的絡子便是一顫:“那奴婢告退了。”
二夫人神情一凜,視線就落在那枚石頭上,她忽然笑著招了招手:“過來!”紫檀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了過去,二夫人便素手一抬扯下她身上掛著的絡子:“這絡子好看,放在這裡我瞧瞧。”
“夫人!”紫檀露出緊張的樣子:“這個只是小玩意……壞了夫人的雅興。”
二夫人就冷冷的看著她,紫檀不敢再說什麽,收了目光點了點頭:“那奴婢告退了!”
二夫人點了點頭。
紫檀出了門,二夫人便撚了手裡的石頭仔細看了看,又突然起身走到暖閣裡,在多寶格的架子上一陣比對,隨後便緊緊扯住了手裡的絡子……
七彩的絡子在她的手裡,頓時散了開來,再沒了方才的精美秀麗。
次間裡,鑫哥兒依舊沒有醒過來,太夫人幾乎是支撐不住,房間裡一片死氣沉沉的樣子。
析秋也坐在哪裡,就見春柳的臉在外面閃了一下,析秋不動聲色的出了門,春柳便覆了上來,遞了封信給析秋,析秋轉過身拆開,只見上面隻簡單寫了兩個字:已閱!
析秋嘴角勾了勾,轉身進了房裡。
到了未時,廚房裡端了點心進來,一屋子的人即便是沒有吃午飯,此一刻也沒有一人有胃口吃東西,太夫人就看著阮靜柳問道:“張醫女,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抱歉!”阮靜柳淡淡的回道。
太夫人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太夫人。”吳媽媽抱住太夫人,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哀求的看向析秋……
析秋仿佛沒有看見一般,也過去扶著太夫人,對吳媽媽道:“快將太夫人扶著去隔壁休息。”
吳媽媽歎了口氣,和大夫人扶著太夫人去了隔壁,阮靜柳也隨著過去給太夫人診脈!
二夫人來了,一進門便看到蕭延亦坐在椅子上,房間裡只剩析秋和他,還有幾個木頭樁子一樣的丫頭。
鑫哥兒要死不死的躺在玫瑰床上,此一刻看在她眼裡,便如刺一樣扎進了心裡,格外的膈應。
“醒了沒有。”二夫人進去滿臉擔憂的問道。
析秋回頭看向二夫人,讓丫頭端了椅子來,語氣沉沉的回道:“沒有!”
二夫人歎了口氣,在鑫哥兒身邊坐了下來,摸了摸他的頭,紅著眼睛道:“這可怎麽是好,可要去宮中請了太醫來再瞧瞧?”
析秋就看著二夫人,長長的歎了口氣道:“二嫂,這個時候就是神仙來,恐怕也回天乏術了!”
二夫人臉色適時的一白,析秋抹著眼淚站了起來:“二嫂坐會兒,我去看看娘親。”
留了蕭延亦和二夫人在房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