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蕭四郎有所顧慮,這樣的睡姿,她不由感歎龐姑爺,這樣子他晚上都是怎麽睡的?
她沒了睡意,也沒了地兒去睡,就走到多寶格邊,開了箱籠,房裡的東西春柳還沒收拾,她將匣子打開,裡面躺了四個同樣同款的匣子,一只是蕭四郎第一次送她的發簪,一只是他求婚的那一夜,給她拿來的珠寶,還有一只是帶她去陪嫁宅子裡,路過鴻雁樓進去吃飯,在後院中給她的一匣子銀票和五百畝的地契,依舊裝在裡面,一年用下來銀票不但沒少還多了些,一部分是醫館的利潤,一部分是蕭四郎後面補貼的,還有一隻匣子是生日時得的,一隻一模一樣的發簪……
她失笑,將匣子細心放好,不知道她的這一生,能得多少個這樣的匣子。
她又抬頭去看這間住了近一年的房間,她從來沒有細心的去裝飾過,裡面的東西進來時擺在何處,現在依舊擺在何處,隻多了她的東西放在一邊,院子裡也是如此,她只在後面開了壟地種了三七,其它的多余的事情一件未做,主持中饋時她也隻委派事情,銀錢也好庫房的鑰匙也好她從沒有得失或者成就感,就連治那些不聽話的婆子,她也不曾用心過,最多只是提點提點……
現在她忽然意識到,是不是她的潛意識中一直知道她總有一日要搬出去,所以才不想費多余的精力。
這種感覺叫什麽,沒有歸屬感?
析秋轉身歎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了針線筐裡擺著的針線,給夏姨娘做的小衣裳還沒完工,她坐在燈下飛針走線,時間過的很慢,靜悄悄的,正如此刻的蕭四郎一樣,坐在燈下批複著並不著急處理的奏章……
蕭延箏半夜驚醒過來,四處去找析秋,卻見她正在桌前,她滿臉尷尬的爬起來:“四嫂,對不起我剛剛睡的太沉了。”
“沒事!”析秋笑著道:“我白日睡的久了,夜裡反而睡不著了。”
蕭延箏依舊有些難為情的樣子,笑著道:“我自小就是這樣,我房裡的丫頭們夜裡都要有人守在床邊,生怕我從床上滾下來傷了自己,我自己卻不知道,睡的沉的很!”
析秋失笑:“我娘家的四姐姐睡覺也是,翻來覆去腿掃八方……”說著頓了頓又打趣蕭延箏:“不過到不至於如你這樣。”
“四嫂!”蕭延箏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見析秋在笑她又明白析秋根本就是拿她打趣,不由眉頭一挑,回敬道:“那這次我坐在旁邊,我到等著看四嫂的睡姿。”
兩人都不饒對方,卻又是笑了起來,蕭延箏扶了析秋道:“我用被子將自己裹住,這下你總歸可以放心了吧。”
她果然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規規矩矩的躺在外面,保證道:“你放心,我若是留了心就定不會再睡的這樣沉!”說著湊到析秋耳邊道:“相公可以作證。”
析秋樂不可支,越發覺得蕭延箏很可愛,率性又純真,很良善卻又不至於毫無心機。
兩人便各自躺下,果然如她自己所言,下半夜她再沒動過。
第二日一早,春柳幾人將余下的東西收拾妥當裝上馬車,析秋和蕭四郎牽著敏哥兒就一起去太夫人的房裡,沒有人說話大家默默的將幾人送到儀門,析秋牽著敏哥兒站在馬車前,就瞧見太夫人紅了眼睛。
蕭延箏站在一邊哭著,大夫人臉上也有著淡淡的哀容,敏哥兒松開析秋的手撲倒太夫人懷裡,一家人在門口哭了好一陣,析秋上了馬車,馬車緩緩的駛出了宣寧侯府,有丫頭婆子在門口探著頭,卻沒有如往日那樣嬉笑怒罵。
馬車在門口時,與唐家的馬車擦身而過,想必唐家大奶奶是來看望大夫人的吧。
“母親,我想好了!”敏哥兒看著析秋,就垂了頭道:“我想以後還來這裡聽宋先生講課。”
析秋早已預料到了,也不驚訝便點頭道:“以後每日早晚讓天誠和二銓接送你,就是你辛苦了些。”敏哥兒聽著直搖頭,回道:“沒事,我不怕辛苦。”
析秋點了點頭。
敏哥兒又昂著頭道:“母親,新府大不大?”析秋也沒有去過,不大確定的道:“應該不會太小的吧。”
“那可不可以給鑫哥兒和晟哥兒還有祖母留個院子,以後他們來住也方便。”敏哥兒歪著頭看著析秋,有些不確定的看著他。
析秋眉梢微挑,很自然的應道:“當然可以,等到了新府你自己去挑兩間給他們預備著,到時候再請鑫哥兒和祖母來住些日子可好?”
敏哥兒顯得很高興,離別的憂傷也衝淡許多,笑道:“謝謝母親!”
析秋淺笑。
現在的大都督府也就是原六皇子府,座落在臨安街上,聽岑媽媽說除了後院的兩個山林,院子約佔地八十幾畝,園子原先也並非是六皇子的府邸,而是前朝的名將猛作虎的府邸,前朝皇帝高宗下令建園,原先園子沒有如今這麽大,後先帝賜給六皇子後,六皇子就將後院的兩個林子,以及隔壁的一處空了將軍府一起擴了進來,成了如今的規模。
車在正門前停了一停,蕭四郎騎馬站在車外,析秋知道他的意思便掀了簾子的一角,目光在高擴的門前轉過,朱紅填漆的正門共是三扇,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銅扣,析秋沒有來得及數,目光就被正門上一塊碩大的銀底紅面牌匾吸引,牌匾上碩大的三個燙金大字:都督府。
門口落著兩頭石獅,獅子很大形象威武,張著大嘴,嘴裡含著一顆圓珠,盤踞在高門闊樓的府門口,格外的具有威懾力。
敏哥兒驚歎,轉頭問析秋:“母親,這就是新府?”旁邊跟車的婆子也忍不住發出感歎聲。
析秋點了點頭,敏哥兒便歎道:“門和侯府的門一樣,不過看上去還要更新一些呢。”
析秋就看見蕭四郎的眉梢跳了跳。
她不好一直掀著簾子,便放了下來笑了起來,外面就聽蕭四郎輕聲道:“兩邊有東西角門,尋常出入從東面即可。”
析秋應是,馬車又動了起來,繞過正門便進了東角門,角門一進去便是用一色的青石板鋪著的甬道,甬道兩側種了些綠色的植物,盡頭是一道影壁,影壁上畫著是氣壯山河的潑墨風景畫,馬車直接過了影壁就能看到兩側一排耳房,耳房前各有三個小廝垂首站著,析秋知道這是茶水房也是門房,茶水房的往前去就是兩排十二間的外院書房,書房往前便是一座小池子,池子朝左一直到底便是方才所見的正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