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小房間約莫十幾平,中間擺著兩方隔扇,隔扇裡面放著朱紅漆面的馬桶,桶邊備了清水胰子等一應用具,等她洗好手重新整理好衣裳時,卻聽到隔扇的另外一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重物碰撞擊打的聲音。
一下一下,在幽暗的房間裡格外的清晰。
析秋皺著眉頭,這房間做的很精致,兩個隔扇隔開兩個封閉的空間,她剛剛進來時並沒有注意到隔壁有人,現在裡面發出這樣的聲音……
她面色一變,難道裡面……她想到這樣的府邸,老伯公爺的妾室納了十幾房,幾個少爺也輸人不輸陣的,滿府的鶯鶯燕燕,保不齊……她還是離開的好,免得看到不該看的。
她提著裙擺快走了幾步,腳步突然一頓,那隔扇裡喘息聲消失了,只剩下砰砰的聲響。
難道?
她轉了身快步走到裡面一間,掀開隔扇的簾子,隨即露出滿臉的驚訝。
只見蕭二小姐正躺在地上,眼睛倒翻著,嘴角流著白沫,身體抽搐著腦袋不停的撞向地面,剛剛那一聲聲砰砰的聲音,應該就是這麽發出來的。
她快步走了過去,立刻將自己的帕子揪成了團塞進她的嘴裡,又將鞋脫了下來墊在她的頭下,解開她的領口,伸手去掐她的人中。
過了一會兒,蕭二小姐不再抽搐,慢慢的醒了過來,可眼神依舊沒有焦距,一時沒認出析秋來,茫然的看著她。
“二小姐!”析秋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又拿出她嘴裡的帕子:“你感覺怎麽樣?可要叫你的丫鬟進來?”她這樣的症狀,應該是癲癇,通常這樣的病人身上都應該備著藥丸,可她剛剛摸她的荷包時,並沒有發現。
蕭二小姐目光漸漸清明起來,臉色白的滲人,她認出是析秋立刻露出緊張的樣子:“不……不用了。”
析秋扶著她坐到外面的黃花梨的扶椅上,知道這樣的人此時是不能再受刺激,聲音輕柔的安慰著她:“那你要不要喝水,還是就在這裡休息會兒再回去?我正好也沒什麽事,不如陪著你坐會兒,等會你好些後我們再回去怎麽樣?”
長長的丹鳳眼裡盛滿了狐疑,蕭二小姐道:“你……怎麽不好奇我剛剛是怎麽了?”
“不過是摔倒了。”析秋笑道:“這裡潮濕,地上又落了水,我剛剛也腳底滑了一下。”
沒有驚叫沒有好奇沒有詢問,更沒有和別人一樣嘲笑自己,蕭二小姐松了口氣,看著析秋笑的柔和的臉,也虛弱的露出絲笑容:“這地上確實滑!”
話落,兩人相視無聲笑了。
“你怎麽一人在這裡,沒帶著丫頭?”析秋進來時,就是因為門外沒守著丫頭,她才沒有注意到隔壁也有人。
蕭二小姐靠在椅背上,目光恢復了清亮,只是臉色還是很白,她捂著腦後剛剛撞過的地方,眉頭微微皺著:“她們時時跟著,我嫌煩!”說完她有面露感激的看向析秋:“謝謝你!”
析秋理解她這種心情,既然得了這種病,侯府定然會時時派人緊隨左右,生怕她發了病沒人在身邊而出現意外,怪不得任大奶奶不問她去不去玩,卻問她累不累。
難道她的病已經不是秘密?得了這樣的病,怕是找婆家也是極艱難的,按理說該瞞的死死的才是。
仿佛看出析秋的疑惑,蕭二小姐道:“我這病還沒有人知道……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保守秘密?!”
“那是自然。”析秋目光坦然:“況且,二小姐也不過是摔了一跤罷了。”
蕭二小姐點頭,目光落在析秋的腳上,不好意思道:“你,你的鞋!”析秋一愣,想到剛剛脫了鞋給她墊著,還沒來得及穿回來,她跑回去重新穿了鞋又回來伸手去摸蕭二小姐的後腦:“是不是很疼?要不要給你喊大夫來?”
“不疼!”她露出笑容:“幸好有發髻擋著點……”說完眼底露出絲調皮的樣子。
看來經常犯病,她已經習以為常,恢復的也比平常的病人要快。
見她沒事析秋道:“我讓人給你打盆水來。”轉身去喊司杏。
“蕭二小姐?!”司杏進來時,也是面露驚訝,析秋道:“二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去打盆水來。”
怎麽今兒這麽多人摔跤?!司杏疑惑的點點頭:“奴婢這就去。”又朝蕭二小姐福了福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蕭二小姐道:“你別喊我二小姐,我閨名叫延箏。”
析秋記得大姐夫叫蕭延亦,宣寧侯爺蕭延炙。
蕭延箏看上去冷漠不與人親近,但接觸後卻讓人覺得她很細心,性格也很親和,析秋朝她笑著福了福:“姐姐!”又道:“我閨名析秋。”
“析秋……是‘故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的析秋嗎?”
析秋笑著點頭。
“佟老爺不會是兩榜進士出身,取名字也有這樣的淵源,不像我們家,滿門的武夫!”這麽說著她並沒有嫌棄的意思,不過從她的言辭間,仿佛對文人很是推崇。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侯爺殺敵萬千,換得一方安寧,是大周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又怎麽只是一介武夫?!”析秋笑著道:“文武所治不同,姐姐謙虛了。”
蕭二小姐笑了起來:“哪有你說的這麽好!”她攜著析秋正要說話,司杏掀開簾子進來,羅婆子也緊隨其後。
析秋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皺,卻笑著道:“勞煩媽媽了。”
“蕭二小姐,佟六小姐。”羅婆子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並沒有問蕭延箏為什麽在這裡,只是堆著滿臉的笑:“這是份內的,六小姐盡管使喚老婆子。”
析秋看了眼司杏,司杏幫羅婆子放下盆,便拉著她道:“媽媽隨我在外面候候吧……”又塞了個荷包在她手裡。
羅婆子悄悄掂了掂重量,隨即眉眼都笑開了:“那奴婢在外面等二位小姐。”隨著司杏走了出去。
“讓妹妹破費了。”蕭延箏滿臉歉意。
“不過小事。”析秋笑著幫她放下頭髮,為她重新梳了個發髻,又擦了臉,她皮膚很好並沒有上任何的脂粉,卻如凝脂般光滑白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