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算算時間,這會兒到通州,若是馬不停蹄可能是半夜才能到,太夫人年紀大了想必應該會在通州住一夜才是。
“你明天一早派人去城外和侯府門口接一接,太夫人一回來就派人回來告訴我。”
天誠應是。
果然,當天太夫人和蕭延亦沒有回來,第二日中午時分,天誠才派人進來稟報說太夫人和侯爺回到了侯府。
析秋換了衣裳,春柳和岑媽媽有些不安的看著她:“夫人,您要真去那讓奴婢先去準備準備。”岑媽媽說完,就匆匆出了門。
析秋出了門才知道,岑媽媽是直接給她準備了轎子,前後各兩個粗使婆子抬著,又有穩婆和七八個婆子跟著,析秋暗暗怎舌岑媽媽的謹慎小心可也沒說什麽,隻由著岑媽媽去辦,她上轎前對她交代道:“你留在府裡吧,鑫哥兒和敏哥兒中午回來你陪著他們吃飯,中午就不要出去散步了,吃了飯讓他們睡一會兒。”
岑媽媽聽著直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析秋便上了轎子,一路行至侯府,從西角門邊進了門,守門的婆子見到她皆是滿臉的笑容,析秋和眾人點了頭轎子就一路抬至太夫人院子前頭,春柳和碧槐扶著她下車,守著門的小丫頭一見是析秋立刻拔腿就跑了進去:“四夫人來了,四夫人來了!”
析秋進了院子裡,就瞧見迎出門口的大夫人和眼睛紅紅的蕭延箏,蕭延箏三兩步走過來扶住她:“剛剛還在說你,娘說不讓你過來,我說這會兒四嫂定是已經在路上,果然被我說中了。”說著扶著她上台階:“不過也沒幾天的日子,四嫂,你可要注意身子才是。”
析秋笑著大夫人行禮,大夫人托了她的手臂,也擰了眉頭,淡淡看向析秋,點頭道:“快進去吧,娘在裡面。”
“嗯。”析秋應是,又看向蕭延箏:“你一早就回來等著了?”
蕭延箏聽著就點了點頭:“昨天就回來了!”說著,紫薇已經打起簾子迎幾人進門。
析秋隨著大夫人身後進了暖閣裡,一眼便看到坐在炕頭上滿頭銀絲華發的太夫人,平時保養極好的皮膚,這會兒顯得乾巴巴的,眼角紋路橫生,眼睛也沒了往日的精光,渾濁無力的樣子,頭上戴著秋香色的抹額,仿佛真正的老嫗一般坐在哪裡……
她瘦了許多,以前福貴圓潤的樣子,現在卻仿佛一陣風就能吹的走,這一個月她到底受了多少的磨難,才會讓以往意氣風發的太夫人,成了眼前的模樣。
“娘!”析秋紅了眼睛:“您的頭髮……”
太夫人有些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伸出手來攜了析秋的手:“都老了,頭髮自然就白了。”聲音也是沙啞的沒有一點顏色,她摸著析秋的手,上下打量了她視線又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就不想讓你知道,這來回折騰的可不是要難受的。”又拍了拍身邊的炕:“快坐下說話!”
“我沒事。”析秋點了頭,視線又在房中掃了一圈,沒有看到蕭延亦,太夫人仿佛知道析秋的目的,便解釋道:“他許久不在府裡,這會兒裡裡外外許多事積攢著要處理,你放心,你二哥沒事!”
析秋放了心,和蕭延箏在太夫人的左右邊坐了下來,析秋看向太夫人紋路縱橫的手背,忍不住心酸的哽咽著道:“娘,您受苦了。”
蕭延箏也在一邊按了帕子伏在太夫人肩頭哭了起來,大夫人目光動了動眼角微紅,卻是撇開眼,眼底卻是滿是哀傷。
“沒事,沒事!”太夫人卻顯得輕松而樂觀,仿佛有什麽自心頭放下了,她道:“就是一路折騰的很,不過也沒事,就當出了趟遠門,你們不知道到了江南換了船,這一路的風景著實的漂亮,可比我小時候看的好看多了。”
她還是小時候去的應天,一生也就出了幾次的遠門,卻沒有想到臨老後反而舊地重遊了一番。
她說的樂觀,可析秋幾人卻能想象,太夫人的身體一直不好,這樣馬車一路顛簸,回來有蕭延亦仔細照顧,腳程又刻意放慢到還能受,去的時候還不知如何趕路呢。
“娘,我下午請靜柳姐來給您診診平安脈吧!”析秋輕聲的道。
太夫人看了眼析秋,又朝大夫人和蕭延箏看了眼,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好好,就依你們,讓你們也放心一些。”說著,見析秋面前還沒有茶,便開口喚道:“吳媽媽,給析秋端了紅棗人參茶來。”
話音一落,房間裡外頓時安靜下來。
紫薇探了臉,表情僵硬了許久,紅了眼睛點頭道:“奴婢這就去。”
析秋不明白這樣的反應來自何處,也四處去找吳媽媽,自從太夫人失蹤後吳媽媽也隨她失蹤了,太夫人這麽一說倒是提醒她,進來這會兒還沒瞧見吳媽媽在跟前伺候,難道是生病了?
她不由狐疑朝太夫人看去。
就見太夫人見到紫薇應答,身子隨即就是一怔,愣了許久臉上的表情仿佛進入了悠遠的回憶,過了一刻她嘴角緩緩展開一抹乾乾的笑容,笑容很淺笑紋卻是極深,無奈的讓人心頓時像被針扎了一樣……
析秋也是一愣,就見蕭延箏嗚咽的哭了起來,抱著太夫人安慰娘:“娘,吳媽媽一生守著您,她便是連死前也是護著您的,也算是全了她一輩子的心,您不要太傷心啊,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啊?”太夫人仿佛才反應過來,有些遲鈍的朝蕭延箏看去:“吳媽媽死了?”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又點了頭道:“是啊,她死了!”在她眼前,被她惡心了一輩子的東西吃的只剩下一張皮!
太夫人長長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看向大夫人:“她的屍體沒有了,不過死前穿的衣裳我收在我的包裹裡了,還有她的一副皮囊,你讓胡總管去辦吧,我記得她的祖籍是湖廣的,這麽多年她也一直沒機會回去,就派人送她回去吧,在那邊給她安葬了。”說著頓了頓,語調毫無氣力:“再請普寧師太上門來做機場法事。”
語氣很淡,但析秋卻能感受得到太夫人的不舍和傷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