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四郎進了門,析秋喃喃的看向他:“四爺……”
“怎麽了?”蕭四郎擰了眉頭走過去,見析秋的表情有些怔忪,不由露出擔心的樣子:“出了什麽事?”
析秋想到邱媽媽剛剛說的話,大太太去了……就在今天下午……
她心裡的頭感覺很怪,傷心難怪不舍自是不會,可也沒有多少的高興,因為她從來沒有盼望大太太真正的離開,似乎是習慣了吧,習慣了想到佟府就想到想到大太太,因為她在她整個少女生涯中所佔的位置太重要了。
讓她難以忘記,更無法釋懷。
和大太太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日日如履薄冰的討著生活,和七弟和姨娘見面不敢說話的日子……她小心翼翼的討好,處心積慮的藏拙,等等,實在太多了,多的將她整個青春裝滿了,多的無時無刻每一件事都與她脫不開關系。
可是如今這個人,就這樣走了。
析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大太太代表著她的一段人生,不管她帶來的是好或是壞,可是那都是她的人生,在今天,在大太太突然去世的消息中,她在佟府的一切和過往,似乎也變的那麽遙遠……她看向蕭四郎,去想當初的無數個難熬的日夜,卻覺得是那樣的不真實。
她長長的歎了口氣,伸手環住蕭四郎的腰,靠在他的胸前,低聲道:“大太太……去了。”
蕭四郎身子一怔,但也是只是愣了一愣,他摟住析秋慢慢的撫著她的後背,輕聲道:“那我明日帶敏哥兒去一趟。”
“嗯。”析秋點了頭,想了想又道:“我讓岑媽媽準備三牲祭品,這幾天恐怕要勞累四爺多跑幾趟了。”她在月子裡回不去,炙哥兒還太小也不能帶去,但因是嫡母除了要去的禮節不能少,她和炙哥兒以及敏哥兒也要穿了孝服,至於蕭四郎,便是不能日日待在那邊,但也要每日去走個過場露了臉面才是。
蕭四郎點了頭沒有說話,依舊是抱析秋在懷中,他能理解她的此刻的感受,便是當初蕭延誠死時那樣,或許在彼此心中厭大於喜,但是不管你對他如何的恨或是討厭,但終有一點是永遠也無法抹滅更無法否認,在漫長的日子裡,對方在你生命中所佔據的重要性。沒有了這個人,在那一刻裡仿佛是缺失了一塊一樣,竟然有一些不完整,好像是隔斷了自己的過去和現在,沒有聯系,仿佛那不是你的人生,現在再去回想,就覺得那樣的遙不可及,那樣的不真實……
他甚至產生了懷疑,就如當初蕭延誠在他面前倒下去時,就如當初搭弓射箭他射的是丹藍而不是蕭延誠一樣……
“四爺。”析秋靠在蕭四郎的肩頭,悶悶的道:“四爺不用擔心……其實,妾身並沒有傷心。”說著她想到自己的腿,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來:“……當初跪在三姐姐的院子裡,地上的雪仿佛無數的繡花針一樣扎進我的腿膝間,我當時很老實的跪在那裡,可是在心中卻罵了無數個人……”她語氣輕松的道:“我就想,若是大太太有一天死了,我一定不會給她守孝,我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如何對待庶女的,我們姐妹幾個過的是怎樣的艱難……”說著又歎了口氣。
蕭四郎沉默的聽著她說話,她說的很輕松,但是他卻知道,因為那次她落了腿疾,在其後的很長的時間內,她吃了許多的苦,便是現在也沒有完全的康復,但她現在說起來,卻好像只是小孩子偷吃了糖果,母親輕罰她一樣,那樣的漫不經心……
他心疼的摟著她,在她發頂親了親,安慰著:“傻丫頭,都過去了,從前已經結束了,將來你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家!”
“嗯。”析秋點著頭,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流淚,或許是為大太太,或許是為她自己,她回應蕭四郎:“妾身有您,有炙哥兒,有敏哥兒……還有許多許多的人,妾身覺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蕭四郎松開她,捧著她的臉輕輕吻著她的眼淚,疼惜不已:“別哭了……即是幸福,就不該哭。”說著,又親了親吻他的嘴角,喉間也是呢喃出一句話:“有你……我也很幸福。”
“四爺!”析秋推開蕭四郎,紅著臉道:“妾身沒有洗澡沒有洗頭……”蓬頭垢面的,她自己都不願照鏡子看。
蕭四郎卻是擦了她臉頰的淚,挑了挑眉仿佛是無聲的反抗,又摟著她親了親:“便是再難看的我也見過。”意思是,我不介意。
析秋聽著卻是眉頭一擰,嗔瞪了他一眼,又歎了口氣靠在他肩頭:“不知道家裡頭這會兒是不是亂成一鍋粥了。”
可能,第一個受不了的便是梅姨娘吧。
佟析玉今年十三了,大太太這一去佟府就是要守孝三年,三年後佟析玉已經十六歲了,若是運氣好能定了人家,三媒六娉之後也要一年後……那還是想的好的,不好的呢,佟析玉畢竟是庶女,陪嫁也不會有多少,高不成低不就的想說的好人家談何容易,若是十七能嫁出去倒也不錯,可就怕到時候一拖再拖,她的婚事很可能就這樣拖沒了……梅姨娘如何能不著急。
“你若不放心,我去看一看吧。”蕭四郎擰了眉頭:“正好我也有事找嶽父和聞賢商議。”
析秋聽著一愣,問道:“何事?”
“任雋的事。”蕭四郎淡淡的道:“我和任雋也是一場交情,平涼之地以他所行三年必是有去無回,若是任三奶奶願意陪同,平涼那邊我可以幫忙打點,一家人在那邊雖不如在京城富足,可總有人照應他,也不至於太落魄。”
析秋知道蕭四郎的意思,任雋花天酒地這麽多年,身體早就被酒色掏空了,這一去長途跋涉平涼又是清苦之處,去了還不單只是過日子,還要服勞役,任雋如何能受的了,若是佟析言能去,一家人在一起熬過這三年,到時候回來守著武進伯府分出的財產,做些買賣,雖不能和從前比,但拮據些過生活也不是不可。
但是,她卻覺得佟析言不會去。
(本章完)